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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成长·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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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尤清是个挺可怜的丫头。
乡下的阿姨们都这么说。
早些时候她家里拆迁,给了一笔钱,还给置办了房子。
只可惜钱被她大姨家拿去做生意,全赔了。
房子被老头老太太强占了去。
宋建华,也就是宋尤清她爸,在她三岁时,在上班路上被车撞死。
为这事,她妈上诉了一次又一次,欠了一屁股债,可工地那就不松口,说是上班路上不算工伤。
宋母哭红了眼,身侧的纸巾堆成小山,第二天却没再捣鼓那些资料,而是出门找工作。
小孩子向来长得快,宋尤清眨眼就六岁。
同年,宋母受不了生活压力,跳楼自杀。
宋尤清依法被送到尚在人世的外婆家。
外婆是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太,身上挂满了叮当响的铃铛,说话声低,还不喜欢抬头看人,迷信地视晚上十一点,这个阴时,出生的宋尤清为不详。
外公则是个酗酒的赌鬼,常年浑浑噩噩,没几个清醒时候。
家里仅剩的钱一半被外婆拿去捐给了教主,一半被外公拿去喝酒赌钱。
宋尤清从不指望俩人能记起家里还有个人需要用钱,于是她就靠着补贴和打工上学。
上学,打工,考试。
宋尤清三点一线,忙得不可开交。
这样的生活一直到初二,她小姨从国外回来。
秦时怒气冲冲:“妈!我说了多少次了这些东西都是假的!还有小清,那孩子都这么瘦了。”
外婆先是咕咕哝哝念了一大堆,最后猛地起身,宋尤清第一次看见她那浑浊的双眼:“那你养好了!你养!”
于是宋尤清就被秦时带走了。
秦时结了婚,有个女儿,比宋尤清小三岁,也姓宋,名单字一个唯。
小姨父面上倒是没什么意见,和蔼地接待了她。
直到晚上才和小姨发起脾气:“你怎么去妈家一趟,还捡个拖油瓶回来?”
秦时脸色不太好,她固然是后悔,但人要脸子树要皮:“话赶话说到了,我拒绝的话多难看,我还要脸。”
“我不管那么多,人必须送走。”
“送肯定送不回去了,妈那边不会要的。”秦时说,“不如我们记下她的吃穿用度,等她长大了要她还就好了。”
站在门外的宋尤清只觉手脚冰凉。
面子吗。
宋尤清发了疯地学,次次奖学金都有她,什么竞赛她都争,只要有奖金。
老师们终于觉得不对,找她谈话问是不是家里有困难?
宋尤清摇头:“我住小姨家,不想给她太多压力。”
乖巧的模样让老师看得心疼,她从桌上拿了张报名表:“这个竞赛你去试试,特等奖有九百块。”
三天后的竟赛场地,宋尤清没来。
老师找到举办方,询问她们有个学生没到,能不能等一会儿,她打电话问问。
举办方拿着点名册,说:“不会啊,我对过名字了,你们学生到齐了的。”
老师朝点名册一看,果真没有宋尤清的名字。
第二天,宋尤清冲老师道歉道:“对不起老师,我的报名表被表妹撕了。”
“那线上报名呢,怎么不报。”
宋尤清看上去有些窘迫地抿了抿嘴,说:“我手机太旧了,转不进去。”
老师怜爱地摸摸她头:“以后再有这种事,就和老师说。”
初三学业重压下,文艺晚会照常上演。
宋尤清班上有不少小情侣偷偷溜出去约会,其中有一个学校电台的今天有录像工作,她满口应下宋尤清一百五十的离谱开价。
宋尤清套上电台橘黄色的背心外套,打开手机录起来。
文艺晚会就是学生给领导解闷,全部中规中矩,毫无特色,也只有宋尤清还尽职尽责地录着。
主持人穿着米白色长裙,化了淡妆的脸在顶光灯下依旧有些撑不住,她笑语晏晏:“接下来,有请特别嘉宾,陆嗣音同学带来小提琴独奏《梁祝》。”
“唔!!!!”
起哄声差点掀开屋顶。
陆嗣音算是除宋尤清外,在旧城区初中部较为出名的。
但宋尤清是以从不娱乐,手机只拿来联系人的怪胎出名。
陆嗣音则是以整天看着游手好闲,实际年极前三的怪物出名。
宋尤清在此之前没和她见过,远远打过照面那种还是有的。
少女高扎丸子头,细碎的额前发扫在两侧,纯棉白衬衫和黑色及小腿百褶裙,白衬衫右边中上的位置别着铭牌,在灯的照耀下反着光,上面写着“旧城区陆嗣音。”
一曲完毕,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小提琴,所以大概是冲演奏者的那张脸来的。
宋尤清的手机不知道已经是几手,画质差到糊成一片。
少女高挺的身影只看得清黑白块,模糊不清的影像,就这样承载了一份真挚的爱。
宋尤清之后的生话没什么变化,除了多了个随身听,里面只有首循环播放的‘粱祝’。
‘我问心有愧
做文章不专心
一心想那女钗裙
可惜前程纵似锦
心事不敢见光明’
——《梁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