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康章皇后（清穿）》洛洛兔宝宝

41、硝烟渐散

　　许是碍于顺治的威胁太医们不敢有所怠慢，所以林芩的情况在第二天上午就有了明显的好转。至少她的眸子不像原来那样空洞无神了。

　　“芩儿，想吃点什么？今天御厨做了香蜜玫瑰糕，朕记得你以前很爱吃，用一些好不好？”顺治的声音很轻柔，小心翼翼的好像林芩一点点的反应对他来说都是天大的事。完全是一个疼爱自己妻子的五好丈夫形象。

　　汀兰和碧水在一旁看着，两人早在见到他身上还穿着五爪金丝龙袍时，知道他是下了早朝直接过来的，心中不由软了几分，后来又见他对林芩温柔体贴的模样，便把这几日因为董鄂氏的谣言而生的怨气又去了几分。

　　可能那些疯传着的真是谣言，皇上对娘娘还是那么好，怎么瞧也不像是个会对弟媳做出不当行为的人。碧水心里的天枰开始朝顺治那边斜了。

　　然而没有人知道此时林芩的心思，就像谁都读不懂她那双明明看着是一汪清水的眼睛为何总给人一种看不到底的感觉。

　　汀兰觉得她的主子是忧郁的。因为有时她会瞧见主子在盯着天空发呆时的表情很忧伤很忧伤……
　　就像她曾经讲过的故事中被烧毁了飞行的皮箱，找不到回去的路的旅行者，孤独而寂寞。

　　“芩儿？就吃一口好不好？”顺治还在不死心的劝着，“从昨晚到现在你还什么都没吃，这样下去，会饿着咱们宝贝儿子的。”

　　顺治以为抬出儿子，她会给点反应，毕竟林芩一直表现的很在乎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虽然她嘴上从来不说。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林芩还是无动于衷。她的眸光偶尔会闪动几下，证明她有在听他们讲话，但是却从不开口对顺治说一句话。

　　“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她已经好多了么？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不说话也不吃饭！”顺治是真急了，说话有些语无伦次的。

　　三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是逼着朕把你们都斩了才肯说，是吧？”顺治表情阴郁，隐隐含着一丝杀气。

　　“臣等不敢，求皇上饶命啊~~”不待他说完，三个太医膝盖骨一软，齐齐跪在地上叩头求饶，却
　　只字不提林芩为何不愿开口的原因。

　　顺治气的眼都红了，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那个太医的心口窝上，登时将那人踹出好几米远，伏在地上抽搐了半晌，久久都爬不起来。

　　另外两人见此情景都吓得僵住了身子，头磕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静静等着。此时他们是真想当一条虫子，找个地缝钻了也好过在顺治阴森森的目光下颤颤发抖。

　　“你们是自己跟朕说呢”这几个字像是从顺治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带着让人说不尽的寒意，“还是让朕开口问你们呢？”

　　“皇上，”其中一个年迈点的受不住这种折磨，先开了口，只是比话音更早落下的是他脸上的两行清泪，“不是臣等不尽力，实在是娘娘的心结太重。”说着，他顿了顿，小心的瞥了瞥顺治的脸色，生怕在他的脸上看到一点不悦的神色。

　　顺治挑挑眉，给了他一个‘继续说’的眼神。

　　汀兰和碧水在一旁看着，不禁暗道：果然是帝王，平日里光看他对娘娘缠绵温柔的一面，倒是忘了他是个杀伐决断手握无数人生死的国君了。这才是皇帝的风范呢。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结自需心药医……”

　　太医的话还没说完，顺治就冷冷的打断了，“你们一开始不是说她是郁结于胸么？这会儿怎么又变成心药医了？朕到底该听哪一次的？或者，朕该问，你们到底会不会医治？！”

　　那个太医登时被他问出了一身的冷汗。额头细密的汗珠沿着两鬓顺流而下，所到之处痒痒麻麻的，就像是被无数小虫子爬过一样，然而他不敢用手擦，甚至连蜷着的手指都不敢动一下，唯恐引起头顶那个正俯视他的帝王的注意。

　　“请皇上恕罪。佟庶妃娘娘本来就是心病，因为心病而引起的郁结气短，”太医咬了咬牙，痛下
　　决心，这次若能逃出一劫，他立刻上书告老还乡，再不贪这荣华富贵。有道是有命赚没命享。这几年的太医生涯，他的私房已经攒了不少，没必要再淌这后宫的浑水了。若因为那一点锦上添花
　　而丧了性命实在是不值得啊。

　　“佟庶妃娘娘不开口是因为不愿开口，不吃饭是因为不愿吃。与她身体没有任何关系。”

　　他这话说得巧妙，虽没明着说原因却也暗示了顺治，人家不开口是不愿理你这件事。

　　顺治的脸色微微一沉，就连碧水和汀兰也暗觉情况有点不妙。

　　“你们都下去。”

　　过了好久，顺治才淡淡的吩咐了这么一句。彼时那个太医身上穿的衣服已经全都湿透了。汀兰有些不放心的往床榻的方向望了一眼，碧水伸手拉了她一下，她回头，才发现房里只剩她和碧水两个闲杂人了，就连那个被踹翻在地上半天都没见动弹的太医都闪身不见了踪影，也不知他是怎么出去的。

　　碧水对她使了个眼色，汀兰这才看到顺治正用冷冷的目光盯着她看呢。心下不由得一颤，汀兰赶紧福身，跟着碧水悄悄的从内室里出来了。

　　两人刚出殿门，碧水就忍不住说了一句：“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怎么刚才那么木啊？你都不知道，皇上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呢！可吓死我了，真怕惹急了，他把你呲——”碧水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冲着汀兰呲牙咧嘴的嘀咕。

　　汀兰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殿门。

　　“你说皇上不会对娘娘……”她的话说了半截就止住了，因为她也不知后面该说什么。

　　碧水看她一眼，声音平淡的说：“我一直觉得皇上对娘娘是真心的。”

　　她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汀兰莫名的安心不少。

　　皇上，再怎么样，总不会打娘娘的。

　　夫妻之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两个人解决吧，也许娘娘的心结真的会解开呢。

　　碧水和汀兰出去以后，内室陷入冷寂的沉静中，或许是太安静了，林芩有点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
　　子，她没有睁开眼，只凭着身体的感觉感知着室内的气氛。

　　顺治一直没有说话，所以林芩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目光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事实上，顺治的目光就没从林芩身上离开过，他一直在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复杂而深邃。

　　太医的话犹在耳边回荡着：佟庶妃娘娘不开口是因为不想开口，不吃饭是因为不想吃饭。这话听着直白的都有些可笑，但顺治明白太医想要表达的意思绝不仅仅是字面上那么简单。

　　一句‘不想’几乎将所有的事实都表达清楚了。

　　她的不想和不愿，是因为他呵……

　　顺治咽下一口叹息，目光从林芩的身上转移到了对面墙上。那上面挂着一幅字，是顺治以前没有见过的，但是那字体的样式他却很熟悉，是林芩特有的‘缺胳膊少腿儿’。

　　不过，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林芩写得那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随遇而安。

　　笔锋之利几乎要划破最上等的浪花纸宣。从远处看，这几个字明明彰显的应该是宁静淡泊，却偏偏给人一种很犀利很纠结的感觉。

　　阳光适时的照了进来，给沉闷的房间镀上了一层温暖。有几抹还调皮的跃上了林芩的脸颊，柔和了她略显僵硬的表情，为她平添了几分生气。顺治偏头不小心的瞄到了，越发觉得她可怜可爱，心头因为字画升起的烦乱奇迹般的消失了。

　　“芩儿”，他软下声线，轻轻的呢喃，仿佛声音大一些就会吓着她似得，“……你是生朕的气了么？”许久，他低低说了这么一句，像是在问林芩又像是在问自己。

　　林芩闻言，心头不由的一颤，却仍旧闭目不语。

　　顺治见状，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挲着，感受着手中柔胰带来的软滑细嫩。等摸够了又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边来回磨蹭。林芩被他搞得一阵腻歪，待要抽回手来，又碍于自己正在装睡，然而就这么放纵他胡来又心有不甘。着实烦乱不已。

　　手心渐渐起了热意，两人交握的双手间蒙上一层薄薄的细汗，黏腻湿滑。林芩不悦的皱了皱眉，然而顺治仍然没有放手的打算，甚至于他还伸出另一只手去摸林芩高耸的肚子。

　　此时，林芩已经有孕八个多月了。胎儿正是最敏感最爱动的时候，顺治的手刚一放上去，肚子里的那团肉就像是呼应一样的打了个滚儿。

　　顺治以前也常摸林芩的肚子，偶尔也遇到过几次胎动，但是像这样能清楚的感受到孩子是在里头翻了个身儿的胎动，这还是第一次。顺治情不自禁的低呼了一声，双眼惊奇的看着林芩的肚子，眼巴巴的好似过会儿孩子就能出来一样。

　　许是感受到了父亲期盼的目光，胎动越来越剧烈，隔着厚厚的冬衣，顺治都能清晰的看到林芩的肚子一会儿这边鼓起一块，一会儿那边鼓起一块。顺治看得都入了迷，眼睛越睁越大，脑袋也渐渐往林芩的肚子上靠。就在顺治准备把耳朵凑上去听一听的时候，林芩突然大呼了一声‘痛’，把顺治惊得登时僵住了身形，一动不敢动。

　　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急急的凑上前，讨好的问道：“怎么了？”林芩瞪他一眼，没有说话。那因为疼痛而微染泪花的水眸，看在顺治的眼里别有一番妩媚风情。尤其是流光顾盼间的神情竟生生的把他给看呆了，半个身子都酥软了。

　　“还不肯理我吗？”顺治此时有一腔的爱意和满腹的情话想要倾诉。他伸手将林芩搂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动情的说：“芩儿，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情意吗？”

　　这是他第二次用了‘我’这个自称。林芩有些讶异却仍旧默不作声。她自己也很矛盾，昨夜的那场噩梦像是影子一样笼罩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当你自以为还有生机的时候，那只掐着你的手却蓦地收紧了，让你痛不欲生。

　　她很怕。

　　她原来以为自己可以坦然的承受一切，哪怕是顺治最后的抛弃。然而梦境里的一切让她深刻的体会到这个世间人情的凉薄和爱情的虚无缥缈。她不光是自己一个人，她还有未出世的孩子需要保护。

　　林芩将脸轻轻的贴到顺治的胸前磨蹭了几下，像只猫咪一样乖巧的全身紧缩在他怀里。她难得这样的乖顺，让顺治受宠若惊，一双手都不知该怎么抱才能让她更舒服些。

　　“芩儿，我跟博果尔的福晋……”顺治本能的想趁着现在这份温馨把事情解释清楚，然而林芩却
　　不愿意再让那些引她心乱的事情把难得的幸福给搅没了，“皇上，臣妾信你。那些谣言……臣妾一字都不信。”

　　顺治登时有点哑然。既有一种原本想好的腹稿完全用不上了的郁闷感，又有一丝这么容易就过关了的庆幸。说心里话，他也有些没底儿，不知该怎么解释他和乌云珠之间的事。

　　那些谣言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说得却也是事实。

　　而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对她的那些‘与众不同’到底是因为怜惜还是真的有喜欢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