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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他怕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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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和他相处的时间里,你是能控制自己的,对吗?”
陆时危:“是的。”
“陆,你要知道,治愈OCPD的第一步就是打破规则和计划。这通常需要患者自己执行,但这样对患者来说是很痛苦的。所以理论上来说,他的存在其实对改善你的病情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只是你关心则乱,所以在和OCPD对抗的时候会很害怕自己失控,对他造成伤害。”
“的确。”陆时危说,“我不在乎那些折磨有多痛苦。”
他垂下眼睫,沉默了好一阵。
再次抬眼,眼眶已经通红。
“我只怕有一天我变得完全不是我自己。没有理智,没有爱人的能力,成为一个只想禁锢他占有他的疯子。”
“不会的,陆。”Geoffrey一脸认真地说,“你是我见过毅力最强的人,我对你很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会帮助你的。”
“谢谢你,Geoffrey。”
Geoffrey耸耸肩,“不客气。既然你没法来找我,目前我只能给你制定一个干预计划,接下来的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你知道的,我们没法通过视频做催眠治疗,你人不在我身边,万一声音无法唤醒,这是很危险的。”
“可以。”
Geoffrey点点头,“好的,我会尽快制定好计划发给你。”
“谢谢。”
“说真的,陆,你如今双腿重伤,还要坚持尝试难度极大的自我疗法,我很佩服你的毅力和决心。并且相信你一定会克服一切阻碍。不过作为医生,我还是要跟你释明所有风险和康复的概率......”
......
陆时危一边听着Geoffrey说话,一边摸出温怀意的照片。
因为太多褶皱而有些变形,他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抚过照片,试图抚平那些褶皱。
陆时危知道,他选择回国,就注定孤注一掷。
他这辈子,生活一帆风顺,事业所向披靡,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困难”这两个字。
直到他遇到温怀意,直到他和温怀意贴身热舞,直到他第一次因为温怀意失控,直到他经历生死一线......
在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他唯一护住的东西,就是放在西装口袋里的温怀意的照片。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并非更改遗嘱时那样冷静大度克己复礼,即使明知是一生的遗憾也波澜不惊。
他不是这样的。
意外真正来临的那一刻,他怕死。
很怕死。
关于家族和企业他早已制定好了各种突发情况的预案,唯一无法规划的就是温怀意。
因为他在处理工作的时候是极度冷静理智的,像个冰冷而精准的机器。而面对温怀意时,他才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欲望的人。
所以生死一线的时候陆时危想的是,如果他死了,他连握住手中照片的能力都没有了。
他将再也见不到温怀意的笑,永远没有机会吻住温怀意的唇了。
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秒,是他第一次觉得活下去好难。
如今陆时危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病,难治。他想要的人,难追。
但幸运的是他还活着,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他如今抛却一身道德枷锁,不用操心做不完的工作,双腿暂时也站不起来了,他有大把的时间治病和爱人……
视频挂断,陆时危制动轮椅,去往卧室。
他又得一遍一遍做家务了,就先从整理温怀意的衣服开始吧。
*
温怀意抱着小柴犬回屋时,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本来今天要带小柴犬去找个宠物医院寄养的,目前看来,只能自己先暂时养着。
小家伙并不知道温怀意的决定,倒是一副兴奋的模样,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蹭够了又跳下去,在屋子里撒欢。
本来突然下暴雨,温怀意没法去野钓,订的民宿也被迫取消了,只能宅在家里长蘑菇。情绪多少有些低落。
但看着小柴犬蹦来蹦去的,温怀意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他开始觉得,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有个活物陪他。
正这样想着,温怀意的电话响了。
是陆齐礼。
他微微皱眉,滑开接听键,“陆先生。”
“温管家,我希望你把心思花在任务上,别拿对付陆铭沉的那一套来对付谨谦。”
陆齐礼一开口就整得温怀意莫名其妙。
“抱歉,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陆齐礼冷哼一声,“我当初为什么看中你,你应该知道。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谨谦将来是要娶妻生子的,绝不可能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收起你那些狐媚手段!”
“……”
“你记住,我能找出一个温管家,就能找出第二个温管家。这世上可不缺会勾引人的漂亮男人,而我有的是钱,也有的是手腕收拾那些不听话的东西。”
“不是……陆先生,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温怀意真的无语死了,“我对谨谦少爷没有任何想法,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过了好一会儿,伴随着一声男人的苦笑,陆齐礼的声音再次响起,“温管家,我知道你能力出众,”他语气柔和了些,“陆铭沉对你的偏爱我是看在眼里的,我相信只要你再努努力,吹吹枕边风,一定能让陆铭沉对你言听计从。你知道,我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份文件。我要的——”
“是毁了陆铭沉。”温怀意适时接话。
陆齐礼笑了下,“没错。温管家这么聪明,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温怀意也笑了笑,“当然。请陆先生放心,要不了多久,您期待的,都会实现。”
陆齐礼:“最好如此。否则——”
温怀意:“没有否则。”
电话挂断后,陆齐礼把手机扔到一边,看向跪在地上的陆谨谦。
“这下死心了?”
陆谨谦眼镜歪斜,左脸红肿,巴掌印明显,他低垂着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陆齐礼撸了撸袖子,指着他道,“人家都说对你没想法了,瞧你这出息!”
“父亲。”陆谨谦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通红,“可我就是喜欢他。”
说着,他眸光突然狠辣起来,嘶吼道,“我绝不允许您伤害他!”
啪——
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金丝眼镜被打落在地,镜片瞬间迸出裂纹。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找人弄死他?”陆齐礼指着陆谨谦的鼻子,“意外身亡还是疾病猝死,你选一个?”
知道父亲不是在开玩笑,陆谨谦立刻收了锋芒,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一个工具而已,你还玩出感情了?等你坐上陆氏集团掌权人的位置,要什么没有?”
“对不起,父亲。”陆谨谦跪行到陆齐礼脚边,抓住他的裤腿,仰头祈求道,“我错了,您别生气。我以后不会再忤逆您了。”
陆齐礼冷哼一声,“还有呢?”
“还有……”陆谨谦喉咙有些发紧,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请您给我点时间,我会放下温管家,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这还差不多。”陆齐礼这才扶起他,换上平常在外人面前那副慈爱的模样,道,“儿子,爸爸是不会害你的。日后你成为陆氏集团的掌权人,再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届时身居高位,儿女绕膝,多幸福啊。”
“至于那些小妖精……”他捡起地上摔碎的眼镜,替陆谨谦戴上,“到那时,无论男的女的,只要你藏得好,别落人口实,爸爸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陆谨谦垂着眼,温顺点头,“谢谢父亲。”
见他这副温顺听话的样子,陆齐礼很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背着手离开了书房。
看着地面上的影子逐渐远去,陆谨谦这才抬眼,透过满是裂痕的镜片看陆齐礼离开的背影。
眼底阴狠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