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号是地表最强机械体》薄雪万里

28、第三回合（2）

　　而半分钟的场地维护加短短几场比试后即轮到了炳灿。

　　台下的玄烈绯篱等人对他丝毫不担心，只念叨着求炳灿别搞什么花活。

　　但又有谁管的住炳灿呢？上场一个烟雾□□就搅乱了对方阵脚。

　　大家都以为炳灿摸黑偷了人家号码牌就算了，结果等到烟尘散去，对方不仅没了号码牌，同时还莫名丢失了一只鞋、半边袖子、一条腰带和一撮头发。

　　等炳灿下台时，就连炬衍也秉着“没有人道主义”这一条罪名给了炳灿一拳。

　　这炬灼兄弟二人的比赛就没什么看头了，虽说上场时，炳灿分别给两人吹了耳旁风，请求他们一定要认真面对测试，但奈何这两人实在没什么斗志，上场仅半分钟，互相恭恭敬敬交换了号码牌便潇洒下场，惹得看台上的人也大呼无聊。

　　“跟我想象得不一样，我以为机器人大多会选择这样共赢的方式去结束比赛，”站在显示屏前看着实况转播的杨宁失落地叹了口气。

　　后方双膝包扎着厚厚绷带的纪凛烛一言不发。

　　“怎么样，还痛吗？”

　　“还好。”

　　“需要拄个拐吗？这里可是各式各样漂亮的拐杖都有哦！”

　　看着杨宁笑眼盈盈，纪凛烛也跟着笑了，“还没到那程度。”

　　“那比赛一会再看，咱们先赶路吧。”说罢，杨宁起身。

　　“去哪？”纪凛烛疑惑。

　　空荡荡的医务室中唯有他们二人和一个刚被杨宁关上的显示屏有些许颜色，其余的一切皆是圣洁的雪白，纪凛烛本就不安，况且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刀还并未拿到手。

　　抬眼，杨宁眼神平静如一汪静水，“我猜，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犹豫刹那，纪凛烛眼神坚定起来，“对。”

　　“现在就带你找问题的答案。”

　　纪凛烛这才知道，在那奢华的公共图书馆后，竟有一间类似密室的机密图书馆，就在公共图书馆门口右手边的一条毫不起眼的胡同中。据杨宁介绍，大地震前的机密资料和研究成果大多都遗漏了，仅有少部分存在这里。

　　“纪棠烬是你父亲吧，他是当初与老董事长他们一起搞科研的设计师之一，所以我觉得这里一定能找到一部分你想要的。”

　　这是杨宁的原话。

　　站到这扇破旧生锈的门前，杨宁停住了脚步并迟迟未动作，引得纪凛烛明明着急已经上了头却还不得不憋着自己如浪潮般的好奇心。

　　杨宁只说，“我开不了门，我没有密钥。”

　　喂！有没有搞错！纪凛烛内心飘过一万句少儿不宜的咆哮。

　　但她只是浅浅问，“那怎么办？”

　　此刻，杨宁的坏笑才显现出来，“我打不开，并不意味着你打不开。试一下，正对着那小型显示屏摁一下上面的按钮。”

　　一头雾水，纪凛烛心生疑虑却还是照做。“咔哒”一声，机械运转的声音响起，面前屏幕上方的一枚小型探头发出激光扫描。在闪过纪凛烛眼睛时，她险些被晃得睁不开眼。

　　顷刻间，门竟开了。

　　纪凛烛不解，十分不解，而杨宁依旧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坏笑，“看来我没猜错，你有着和他一样的眼睛。”

　　纪凛烛更加不解，“和谁？和我父亲？”

　　对方只轻轻摇头，“不，是和它的。”

　　回到角斗场。在已经有近三十组对战过的情况下，胜出者仍然不超二十位。失败者中有三架机械体报废，两架机械体的智识芯片被毁，五名人类被误伤，其中一位伤势过重已不治身亡。其中过程惨烈至极，仿佛在众人头顶凭空悬了一把刀。

　　最后的最后，在一众朋友担忧的眼神中，玄烈脸颊发麻、硬着头皮走上了台。

　　伴着玄烈的脚步，众人呼声渐起。但这呼声中几乎没有为玄烈所响的，大家都在期待的那位，是站在玄烈身前正高扬着手臂向四周问候的仪琅。

　　仪琅虽贵为五代，却并未有大多他同龄人身上追赶潮流的气息，秀气而稚嫩的脸庞符合大部分万人迷的特征，虽然身材并不高挑，可恰到好处的穿搭和青春靓丽的外貌使他增添了更多少年感。

　　下个季度舜氏的明星票选活动或许可以投他一票，玄烈这样想。

　　片刻后，欢呼在裁判示意下止息。仪琅原地站得笔直，向玄烈投去虚假的笑容。

　　玄烈后台突然收到对方发来的一条私密联络信息：

　　要是能赢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尖锐的哨声起。

　　二人均岿然不动，独留场外的人捏了把汗。绯篱担心着玄烈是否通过测试倒是不要紧，只是万万不要与之纠缠，炳灿已经完完全全将腿断后的救治流程在脑海中过了千遍万遍，就连一向爱折腾的炬衍也敛起了笑意。

　　“公平竞争。”

　　仪琅眼神中蕴含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讽刺意味，直截了当一甩手臂，抖了抖袖子，两根齐臂长的枪管滑落，落地摔出清亮的声响，仿佛切断了观众的咽喉，没人敢发出一丝动静。

　　沉郁三秒，仪琅以一个令人难以感知的轻哼为开头，众人知晓，他要开始进攻了。

　　放松四肢，冷静迎战，玄烈将气力均衡地充斥在身体各处，也将大脑调试在可以负担的最高荷载，分析着局势和对方可能进攻的路线和方式。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仅眨眼一功夫，对方忽然仿佛瞬移一般跳到他的身后。玄烈仅听到一刹那的吐息声，便被对方狠狠以手刀劈砍的方式偷袭了右肩。

　　也是隐隐作痛一瞬，对方安然回到了原地。

　　“怎么可能！”炳灿声如雷鸣般惊呼着。

　　“障眼法。”

　　不等灼琛悠悠开口解释，仪琅又以相同招式分别在玄烈左颌、腰间、心口各来了一拳，拳法飘逸、来无影去无踪，却拳拳精准，每当玄烈反应过来试图阻挡时，对方时常已经得逞。

　　“障眼法？怎么个障眼法？”炳灿着急上火。

　　玄烈想起林老师曾带给他的消息。

　　五代有部分完全体已经习得了干预其他机器人五感的能力。

　　所以不同于机器人，看台上的人类观众眼看着仪琅的步步逼近和出手攻击而玄烈反应迟钝，已然怨声四起，而包括玄烈在内的大多数机械体依然被蒙在鼓里。

　　但林老师还有下一句。

　　目前他们的水平还不算太高，高层关于他们拥有这种能力的许可还分歧不断，所以如果有一天碰上了这样的对手，你可以……

　　”可以闭上眼睛。“

　　灼琛目光如炬紧盯台上。

　　于是玄烈闭上了眼睛。此刻他如有神助一般，清风拂耳，听力大增。听得见自己身体中”嗞嗞“作响的电流声，听得见人类对他的怀疑和嗤笑，也听得见对方身影如鬼魅靠近时所不慎发出的脚步声。

　　就是现在！玄烈听到耳边呼啸袭来的一阵劲风，于是立刻起手招架，对方发现进攻失败后并未追加攻击，而是迅速收回了手。

　　那顷刻间的触感让玄烈不寒而栗，这拳面上所生出带有倒刺的尖钩，配合上排山倒海的气力，恐怕这拳下去，他脑后的智识芯片直接会被敲碎，稍有不慎，玄烈很可能就此殒命。

　　一念之间的事，足够让在场观者心有余悸一辈子。

　　”我靠！他丫的下了死手！“

　　随着炳灿一声咆哮，玄烈突然感到身体内涌动着一股隐隐要发作的奔腾岩浆，他感到燥热难安，喉咙像是要大吐鲜血似的发着紧，哪个部位的器械正发出轰鸣高速运转着，好像卯足劲要冲破身体的囚笼。

　　玄烈意识到自己的愤怒数值正在难以自控地急促上涨，他有些失措。

　　逐渐被红色蒸汽迷惑的视野中，玄烈看到对方得意地笑了。玄烈下意识摸向心口藏着的号码牌，幸好还在。

　　“我原以为你们二代都和后山垃圾场里报废的那堆铁块一样，没想到是我轻敌了。且不说你能发现我的行踪，至少能完好接下那一拳，我也该向你说声佩服，只不过……”

　　未等仪琅长篇大论念叨完，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玄烈竟眼眶闪着杀意直直向对方冲去。

　　“咣——”

　　剧烈的响声中，两只分属最先进和最落后的舜氏机械体竟以旗鼓相当的力量撞在一起，二人在竭尽全力的对峙中互相怒目而视，像两团颤抖到要爆燃的火焰。

　　一声怒吼后，玄烈竟平白将仪琅推出去三米远。随即玄烈并未停下动作，而是好似一只暴走的野兽，肆意挥扬着拳头砸向仪琅。

　　“玄烈这是怎么了！”炳灿感到不对劲。

　　台上，奈何仪琅速度飞快，失去思考能力的玄烈全然捉不住仪琅的踪迹，白白浪费了力气，但他已经如被上了无尽发条的木偶，完全停不下来。仪琅艰难稳定阵脚后，从背后掏出一只手枪。

　　“不要让事态扩大，看准时机结束比赛。”站在裁判席的舜真坐立难安。

　　看到玄烈的样子，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攥着，玄烈每挥舞一拳，她的心便揪紧一分。

　　突然，一颗子弹精准集中玄烈左腹。玄烈痛苦地低吟一声，如同短暂的清醒，玄烈摇摇晃晃站在原地，眼神凶狠异常。

　　仪琅调整好呼吸，缓缓举起手中枪对着玄烈的眉心。

　　然而，玄烈被子弹中伤的左腹忽地掉落了一颗螺丝，随即手掌般大小的钢铁覆片掉落，里面竟是一个生了锈的器件，模样形似烤箱上的温度调节器，就连仪琅也被这奇怪的物件吸引了注意力。

　　而现下，这调节器竟自己缓缓转动着，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响，指针来到四档中的第一档。

　　“咔吧”一声，一道电流从指针简短迅猛窜出，即刻流淌横扫至玄烈全身。

　　与此同时，玄烈咧起嘴角，这是他有生以来做过的最标准、最像人类的一抹冷笑。

　　就这么眨眼一瞬，他就像变了个人。

　　出其不意间，玄烈如同开场时的仪琅，用力抖动了一下手臂，一把长约一米的猎枪与手臂分离，从袖管滑出，落在玄烈手里。

　　“哔——比赛结束！比赛结束！”

　　裁判叫喊不及，玄烈眼角微搐，狠戾端起长枪，在诡异狂欢的笑容里恣意冲仪琅发着子弹。

　　“砰——砰——”

　　与场地器具破碎、人员奔走呼救的声音相伴，子弹毫不留情地飞向训练场各处，这一切的一切在他眼中仿佛展开了慢动作，唯有他是这荒唐场中最出彩的舞者。

　　此刻，这个机器人已经全然忘了他的来时路，忘了他要往哪走。

　　但有一个人是奔向他的，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子弹卡壳的刹那，他被一个人用力扑倒，同时失去所有力气。

　　下次一睁眼，他才想起来他的名字叫玄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