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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巴结 ...

  •   “嗯?镜子在动?”杜海迷迷糊糊的。
      他走过去,舟就不动了,看着杜海抬手,隔空般摸索,最后摸到了他的脸颊上,嘻嘻一笑,自言自语:“杜海,好好活着。”
      那是他娘的遗言。
      “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了。”舟无奈得回捏了一把杜海的脸,“他也一无所有,哪里护得住你。”
      他们或许算是同病相怜吧。
      “是您啊……不是镜子……”杜海仰头看着舟,原本如玉的脸染了落日的红,宛如宣纸上晕染的朱墨,诱人。他醉得分外狼狈,清醒的舟把湿了衣服的他衬得更加悲惨。
      “回去吧。”
      喝醉了的杜海太乖了,就直勾勾盯着舟的脸看,随便舟做什么。
      “我喝醉了。”
      “我知道。”轻车熟路避开钦卫,舟抱着杜海回到了轩涛居。
      “晚上了。”
      “嗯。”舟撒手,打算离开了。
      杜海猛地拉住了舟的衣袖,在舟的注视下吞吞吐吐道:“我要沐浴。”
      “……和我一起?”
      “啊?”杜海懵懵的,“骗人,你没和我一起。”
      明明说好一起去春楼花天酒地,结果是他一个人去安慰醉酒失意的大兄弟。
      “那你想怎样,我现在给你找个楼里的姑娘来彻夜笙歌?杜……杜海,你喝醉了。”
      “我要沐浴。”杜海又绕回了他原来拉住舟袖子的原因。
      “行行行。”
      舟敷衍地一口答应下来,杜海几乎不动了,乖巧得像个任人摆布的布偶。
      舟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
      完好无损的,温热的,呼吸着,甚至是带着酒香的……
      “你明明拜的是我。”也只能是我。站起身,舟轻轻道。
      杜海已经开始思索自己的靠山,想建立自己的势力了。对,没错,合该这样。舟根本帮不到他什么,除了偶尔提点几下,仅此而已。
      “那渡我呀,舟。”杜海笑着,扑腾一片水花出来,身板像嫩竹。
      “洗好叫我。”气息乱了,舟走到屏风后,垂首遮掩着自己的情绪。
      水波荡漾,杜海就泡在水里,和舟一块屏风的距离。
      “您知道吗?当我爬那九千阶的时候,我依旧在想,我该怎么活下去……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杜海笑了,顿了一下,“我该为您献上什么呢?”
      什么呢?舟越退越远,退到了窗边,却不敢开窗。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杜海问着,笑了。声音很轻,但舟能听见。
      色令人目盲,音令人耳聋……舟在心里念着,却想起了白日他们的相处,一颗心越跳越快。
      等杜海沐浴完,他叫着舟,舟却没有回应他。他本就醉困交织的,打算自己爬出浴桶,却“哐当”一声连人带桶翻了,水泼洒一地。
      “舟……”杜海还是醉着的,垂首看着他面前的一大滩水,在朦胧的烛光里倒映出他寸缕不着的躯体。
      他一动,水波就颤了颤,影子就颤了颤。
      “别着凉了。”被再次出现的舟裹着布一把捞进怀里,杜海还没反应过来,拧着脖子去看水,那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
      但他来不及思索,已经被舟套上里衣抱到床上去了。
      杜海躺在床上,很快倦了睡了,黑色的人影才靠近他,小心翼翼看着他。
      “杜归春,呵,归春……”像是被勾了魂的没有理智的男人,偷偷摸摸做着没道德的事,“到头来,不能又是一场空啊。”
      归春……归春是谁呢?杜海迷迷糊糊想着,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
      ——
      约莫大家都知道他要陪同圣上去祈雨祭祖了。
      杜海还在想方设法打探自己到时候的住处,可看到巡礼监的窃笑和唐昭淡漠的笑脸,就大概清楚了。
      没什么好查的,总之他还不能死。睡鸡窝牛棚马厩都一样,他没有势力,没有选择的权力,就是这样。
      “海哥。”明明身后唤他的是耳熟的声音,杜海回眸,却总觉得来人有些陌生。
      点邻司随使,齐检,前些日子回来路上摔伤了,没上朝。
      一直在外考察学习他国知识,对境内的纷争,倒是能避开都避开了。不过……唐昭如今把在外的随使全召了回来。
      杜海想起了有次春桃宴,少年意气风发,折枝作箭,箭出百米,一路飘花,惊扰了飞舞的燕子。
      “我将来作了随使,要去大容看看,大容人善骑射,我可要和他们比试比试!我们大安一点也不差!”
      他还为他喝过一声彩,为他做过一首诗,诗里写着:春花厉风疾,踏燕九万里。
      敛了一切思绪,杜海挂着他淡淡的笑容:“齐随使,腿伤好了,恭喜。”
      哪里能摔伤啊,只不过是该伤罢了。缓兵之计,聊胜于无。
      齐检就这样沉默地看着他,一时间没有说话。物是人非,没错的,意气风发的时候早已经过去,生活和现实的磨砺让人疲乏。
      面前人低头一笑,又抬头,展露了似爽朗的笑颜,“以前辞别的时候不是说过嘛,将来我去了大容,要给你带些新奇玩意儿回来,今个儿去我府上玩,如何?我们也叙叙旧。”
      “哈哈哈,好啊,难为你记挂了。”
      杜海的日子就是在蹭吃蹭喝里度过的。
      “海哥。”遣散了众人,书房里只剩下齐检核杜海,他如是唤道。
      齐检低头先自己笑了笑,又抬头道:“你知道圣上为何叫我们回来吗?他说要为我们加冠。”遣去各国的随使,基本和齐检一样大。
      “略有耳闻。”
      齐检的父亲点洲副司,上奏了好多次,最后被唐昭点名去打理水患了。
      “海哥,这不是……这是书里写的仁吗?”手拍在了案几上,齐检咬牙,“他要是真想做爹,怎么不赶紧……嗐!”
      自古,不是,甚至是大安成立以来,男子加冠就由父亲或其它长辈主持,象征步入成年,该遵法守礼,承担责任。同时,也是父亲或其它长辈取字,寄寓期望。
      “这是那位要的仁。”
      “令堂的!叫什么天子!叫爹得了!什么狗屁不通的仁!”
      “慎言。”
      杜海就看着齐检怒气冲冲转过脸看着自己,没有其他表示。毕竟他也算是罪魁祸首之一。齐检还是一如既往的直肠子。
      “明天……祈雨祭祖,海哥。”那张满是怒气的脸瞬间沾染了怜悯和哀伤,齐检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块厚铁片,“这是护心的,海哥。”
      杜海静静看着那块打磨光滑的铁片,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弯唇一笑,“谢了。你什么打算?”
      “不知道,我再摔个一跤,熬过我生辰再说。”齐检像是铁了心,又像是闹脾气的孩子。
      “我记得……你生辰在七月。”可是现在才二月末。
      空气寂静了大概一柱香,齐检的脸渐渐红了,约莫是知道自己这个法子行不通,又或许是被杜海揭穿了,又可能是他海哥记得他生日。
      “唉你都自身难保了,我……我不值得你惦念。”
      “哈真是块宝。”杜海摇头笑了,齐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杜海道,“这可是那位自找的。你到时候随便打听打听,谁家办丧事,不介意的话进去陪着一块儿跪跪,拉不走的那种。”
      唐昭想收权,想以“孝”换“仁”,下面人呢,无论是拍马屁附和,还是搅浑水,总之越乱越好,越乱……唐昭越需要杜海——始作俑者的棋子。
      齐检的眼睛瞪大了,转而摇了摇头,“不行,我想不出这么精的点子。”
      “那就拉人一起,无论聪明还是笨。”
      周围各国礼仪不同,但总归有一两个注重丧葬到需要外人陪同悲怜哭喊的。比如新桑。
      齐检果然点了点头,又绕回到杜海的事情上。
      “黄丞肯定要针对你的。毕竟你是杜威的儿子,而且还整了个大的。他巴结千策将,从别的军里扣军饷往西域拨。你知道的,西山城易守难攻,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根本不需要这么多钱。他心眼比铜钱孔还小!”
      “西山城虽易守难攻但地势起伏险峻,寻常旅商都绕道而行,粮食也不见得年年有收成……庇南城如今是谁守?”那是曾经杜威驻守的地方。
      “千策将的义子,池厦。”
      “黄丞如今也倒拨军饷过去?”
      “那倒没有,可能因为是义子,也可能是怕被发现。传闻说千策将的义子要娶他唯一的女儿。”
      “池霏啊。虎父无犬女,不知是否也无犬子呢。”杜海若有所思,蓦地问道,“小羊要攻西山城吗?”
      鸟雀霎时飞过窗前,倏然一片影,一声鸣。
      齐检一惊,目瞪口呆看着杜海,那表情就像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羊是乙普的戏称。乙普人矮小,和岩羊一样擅长攀登,服装也常以羊皮羊角为饰,百姓常以为他们生活得像未开化的野人。
      实际上在水利系统和运输方面,为了克服黄土山峦的颠簸崎岖和天然的干燥,他们很聪明。
      “但是乙普的随使没有确切的证据,不敢上报。他们向来温顺,从来不打架。”
      这也是乙普被叫小羊的原因,历朝历代,乙普或许会归于某个国家,或许会表示臣服,总之,他们很少主动发起战争,更别说掠夺领地。
      有句西山城的古话说:乙普可以是所有人的,但总不是乙普人的。
      自由散漫,随性温顺,别人懒得管的小棉花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呢?
      “内忧外患啊。”杜海喟叹一声。至于他怎么猜到的……池灏这人啊,有头脑,不是好鸟。他爹的原话。
      攻可败敌守城得军功,烈士暮年宝刀未老。撤可敛财回府看儿孙享享福,如今西和南全是池家守,必然会被唐昭盯着。
      得先了解一下池厦的情况,才能确定池灏的打算了。哦,不知道唐昭会怎么做,但他还是先想想明天吧。虽然唐昭不会让他死,但其他人……不得不防。他可就贱命一条,而唐昭不是非他不可。
      随意挑了几件新鲜玩意儿,杜海打道回宫。
      屋里,齐检正挠头,“诶小蓉,看见那个大容的神画本子了吗?”
      “不知道,爷。可能混在本子堆里了。”
      “啊!?刚刚海哥不是还翻这堆书来着?哎呦,我得赶紧找找!”
      什么画本子?讲大容神明的。讲星空外还有星空,世界外还有世界,我之外还有无穷尽的我,玄之又玄。
      “爷,那本子怎么了吗?”小蓉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怕海哥他……算了,没什么。”齐检只是莫名想到,曾经那个稚子提笔挥毫,写着“往者可追,来者可谏”,让人现在莫名胆寒。
      他担心的对象此刻正翻着书,轻笑一声:“有意思。”
      可惜,明天要去迎接阎罗,还是得早点休息。
      黄丞巴结池灏……表忠啊表忠……杜海猛地坐了起来。当初唐辉兵变,那时杜威正率军镇压由南入内的流寇,所以大军离京都最近,若是信不被截,或许能赶上,就算没赢战死了,也算是不辱“忠”名。可如此,杜家恐怕就要绝种了。
      信是谁截的?流寇背后是谁在指挥?三年了,这令人恍恍惚惚胆战心惊的三年,杜海仅查到些皮毛。
      如今的庇南城是池厦在守啊……杜海若有所思。池家……算了,也不是他现在能对付的,还是先想想怎么活吧。
      所以杜海起了个早,正伸着懒腰,就看见了舟,似乎整装待发。
      “那是我祈雨祭祖的衣服。”
      “嗯。”
      舟垂眸理着袖子,淡淡应了一声。
      杜海笑了,“别闹,赶紧脱下来还我。”一把掀开被子,甚至不着鞋袜,他就这样走过去。
      他知道舟要做什么,可那一刻感到的不是心安,而是慌乱。
      “我说过要渡你的。”
      “你真是神仙啊?”杜海似乎气笑了,诘问道,“你不是说,只有我看得见你吗?”
      “不知道。”舟看着杜海,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你都拜我了,就权当我是了吧。”
      “那为何当初叫我清明祭祖小心?你都替我去了。”杜海双手环胸看着舟。
      舟知道他是心急了,但还是不依,“我心软了。”
      “神仙也会心软吗?”
      “慈悲之心渡己渡人。”
      “那何不干脆替我活了?”
      “别贪得无厌,杜海。”
      杜海也不清楚他到底在烦躁什么,他闭眼,脑子里就看到自己被万箭穿心的画面,鼻子一酸。
      “你敢替我去,我就敢在宫里到处晃荡。”他睁眼,唇角微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虽然舟没有告诉他,但他清楚了。杜海和舟见面时,只有杜海能看见舟,但若是无人与杜海见面,所有人都以为舟是杜海呢?那张脸,那身形……完全可以现身“鸠占鹊巢”了。
      舟笑了,那笑意杜海分外熟悉,掌控一切运筹帷幄的笑。疾风霎时扑面,杜海毫无还手之力,三两下就被舟擒拿住,按在了桌子上。
      身后的声音有些嘶哑,“不乖。祈雨祭祖两天一夜……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舟!放手!”杜海挣扎着,一瞬间明白了舟想要做什么。
      他对自己,比杜海想象里的更狠。
      ——
      作者有话:舟想替杜海去,因为他心疼杜海。杜海不想舟替自己去,因为他心疼舟。舟知道杜海会心疼自己,所以态度强硬了点。杜海没想到舟这么强硬。
      有种小情侣吵架“我更爱你的”这种感觉?
      感觉对后文的铺垫有些多所以目前情节感觉有些乱七八糟的,果咩。哦,还有,剧情发展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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