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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溺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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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溺赦
常歌两眼紧盯着蔡巍,而蔡巍也双眼回盯着常歌,两人就那样站着,周围的空气好像凝结成了霜。
常歌缓了缓气,从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对不起!蔡巍没有任何反应,后背依旧紧紧贴在东墙上,双手放在身后,紧紧的贴着墙壁。
那是惊恐,那是害怕,想躲无处躲,想藏无处藏,想逃不敢逃的无措。
常歌凄然一笑,然后慢慢后退,他一边退一边小声说:“蔡巍,对不起!我……我吓到你了,我恶心到你了,是吗?对不起!我……我没想别的,只想……只想你能天天开心!”
蔡巍两耳像是没听见常歌的话,只是两眼紧盯着常歌,在看到常歌后退时,他明显的也在挪动自己的身子,顺着墙壁往南挪。
蔡巍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他难以控制的流下了泪,泪眼模糊中,他看到那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男孩在离他越来越远,他松了口气,可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了那晚在他老家里,他被常歌半抱半压在身下的场景。
脑子里蹦出那个场景后,蔡巍再也安静不下来,他紧贴着墙壁,再次喊出了声:“你——你出去!”
常歌转过头,加快了脚步,快速走到门口,拉开门,却又停下了。今晚走出这扇门,从此后,他大概再没机会进到这间屋,从此后,他们大概就会成陌路了。
常歌在一刹那,又猛的回过头,他想再看看蔡巍,自己默默喜欢着,偷偷爱着的这个清秀的男孩。可当他回过头看向蔡巍时,贴着墙壁的蔡巍身体明显的颤了下,然后不由自主的又往南边滑去。
常歌再次凄苦一笑,然后轻轻带上门,抬起千斤重的双脚,一步一步往自己宿舍挪。就在快走到宿舍门口时,他突然听到了奔跑声,是从蔡巍屋里传来的。
常歌停下脚步,他不知道蔡巍要做什么,难道他要出去?还是要今晚就搬家,不在这儿住了?
常歌紧张的回过身,两眼盯着那扇门,他以为那人会从那扇门里跑出来,但没有,脚步声在门内停下,然后便是从里面锁门的声音,再然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处跑向屋中央。
常歌苦笑着,两步迈到自家门口,他哆嗦着双手打开门,进到门内,无力的背靠在门上,双眼闭着,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那是从身体里向外透出的寒意。他想过很多,想过很多种自己的心思被蔡巍发现后会出现的状况,但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情形。
一见钟情的事,果然都是缥缈的传说,那样的故事永远都是小说中的浪漫与美好,现实生活中所谓的一见钟情,原来是如此让人伤筋动骨。
蔡巍,就算你对我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就算你一只都在应付跟我的交往,也不至于在得知我对你的感情后,如此恐慌吧?我真的那么可怕?我真的让你恶心吗?蔡巍,你知道吗?你都不如打我两巴掌,让我觉得□□上的疼痛,你现在的样子,是在我心口上插刀啊!蔡巍!你……你就这么……这么不待见我吗?我把你当珍宝一样,我不求你也这般待我,我只求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别用那样的举动来伤我。
常歌顺着门滑了下去,坐到了地上,他向来是干净的让人怀疑有洁癖,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我,他就那样坐着,背靠在门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屋内的一片漆黑。
他不敢开灯,他怕把自己放在光明里,也会恶心到自己。向来自高自傲,睥睨一切的常家三少爷,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常歌狗屁不是,蔡巍不会因为他是常家的三少爷而喜欢上他,蔡巍不会因为他长着一张绝世混血容颜而爱他。相反,他带着这些别人几辈子都羡慕不来的光环,为了所谓的一见钟情,将自己屈缩在一个又脏又乱的小区里,只为见着那人,只为陪着那人。
可结果呢?自己的爱与喜欢,却吓着他,惊着他了,这倒也不要紧,常歌可以慢慢的哄他,让他别惊,别怕;可自己恶心到他了,因为自己的一句“我喜欢的是你”,把人恶心着了,他觉得自己脏,觉得自己不是正常人。
常歌受不了的是这点,可现实却又明明白白的摆在他面前,蔡巍接受不了常歌对他的喜欢,也永远不会接受常歌的爱,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
恐同!
对!蔡巍是恐同!他看常歌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常歌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万丈深渊,他爱上了一个直男,而且还是一个恐同的直男。爱上一个直男,就足以让他身心俱疲;如果那个直男还是个恐同者,那就是万劫不复。
常歌背靠着门席地而坐,屋内的温度很高,他穿着那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带绒的牛仔裤,还有那双里面带毛的马丁靴,却没有感觉到半点的热意。以往的时候,他是穿着一件极薄的丝绸睡衣的,可今天同样的温度,他却只感到了冷,那从身体里往外钻的寒意一直侵袭着他,他想爬到床上,盖上厚厚的被子来取暖,可就是没有半点力气支撑他站起来。
究竟坐了多久,常歌不知道,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小区里传来的孩子们的喊叫声,然后便是他手机的铃声。那些声音混杂在一起,直直的灌入常歌的耳朵,但常歌依旧没动,他思想混沌的想着,两耳竖着只听隔壁的动静。他坐了多久,隔壁安静了多久,没有任何声响,隔壁的那人像是蒸发了般,没再弄出一点声息。
常歌双腿麻木,屁股坐得生疼,手机铃声不停的响着。常歌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机,然后慢慢扶着墙站起来。结果一站,双腿发软,差点跌倒。
常歌把衣服脱下,然后把自己扔到花洒下,开着热水,直淋了半个小时,即便是如此,他也没觉得心里暖和,依旧冷得发抖,寒意未减半分。
从洗漱室出来,常歌找了张厚被,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然后木然的打开手机,十二点半了,他的手机是从十二点开始响的,他的爷爷常家老爷子,他的爸妈,他的两位哥哥,还有他的两位嫂嫂,文叔,大刘。妈妈打了三次,文叔打了五次,而大刘却是打了无数次。
常歌没给任何人回,只回拨了大刘的电话。
大刘在电话那边焦急的问:“少爷,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总不接电话啊?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急了,我本想着给蔡巍打电话,但还是没敢贸然去打,我怕……”
常歌轻声笑了下,道:“你怕的事发生了,胡梓凯昨晚来过!”
电话那边的大刘停了几秒钟,然后无限懊恼的开始自责起来:“少爷,都是我的错,我……我怎么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我原以为那家伙拿了钱就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小区的,没想到……少爷,都怪我,都怪我!现在怎么办?我给蔡巍打个电话吧!探听一下他的口风!”
常歌眼尾泛红,两眼盯着天花板,无力的说:“大刘,这件事不怪你,早晚会发生的,只是……我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来得这么快!他……呵呵……他被我恶心到了,他被我吓到了!你给他打个电话也可以,全当什么都不知道!”
大刘在电话那边声音都变了:“少爷,你别这样!他又不是傻子,他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你对他的好?他大概一时难以接受,有可能说出难听的话,或做出格的事,早晚有一天,他会接受你的,少爷!你别难过啊!你别难过,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常歌苦笑着,眼角的那抹红终于散开了,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常歌依旧静静的躺着,不眨眼的盯着天花板,默默的等着,等着大刘的回话。
大刘说蔡巍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不是的,直觉告诉常歌,蔡巍会一世难以接受。如果大刘看到了十点多钟时的蔡巍,大刘就不会说出如此乐观的话了。
等待的时间永远都是漫长的,也只不过是五六分钟,常歌却觉得又等了近半个多小时。
手机一响,常歌一把抓起来,迫不及待的点开,急急的问:“怎么样?他怎么样?”
大刘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高兴:“少爷,我给他打了三遍他才接的,我问他你们两个到底做什么,为什么都不接我电话,有没有把我这当哥的放在心上。他连声说抱歉,说是你们两个下去放鞭了,都忘了带手机!我告诉他说,让你们好好过年,初五咱们聚聚。结果他说初五他上班,我又问他哪天不上班,他说只有十五那天不上班,我便定下了,十五那天咱们三个聚聚!”
常歌本来是躺着的,一听大刘说蔡巍自始至终没说他们两个今晚的事,而且还答应了正月十五时三人一起聚聚。常歌立即来了精神,被判死刑之人被押往刑场之时,竟然法外开恩,又将他放回来了,但接下来的审判也许是无期徒刑,可就算是无期徒刑,常歌也足以放声高歌了,只要死不了,就有希望。
常歌激动的声音都变了,他让大刘详细的把蔡巍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给他转述,常歌双手颤抖,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会哭出来,会兴奋的哭出来。
太兴奋了,太激动了,以至于大刘替大少爷提的所有条件,常歌全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