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百里见百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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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一个愣神，少年却只是静静的，等着她回答。
长街人来人往，灯火如繁星，点点亮黑夜，小孩儿拿根糖葫芦，蹦蹦跳跳，把百里遥撞的踉跄，少女拉过池鹤春衣袖，笑道：“好好好，不当不当。”
“我跟你说，这鹿儿节好玩的多着呢！”少女拉着他，与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相撞，他看见，黑夜里少女柔暖的发丝，随风而舞，不经意，触碰他的鼻尖，脸颊，挠的痒痒的，暖黄灯火映在少女脸上，她回头看他，脸上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眼底微红，笑靥如花。
百里遥乐声穿越人海，到达少年耳边，“快看快看！就是这个！”
他被少女拉入人群，左冲右撞，挤到中央。场上，一位少女执刀伏于地面，墨色长发高高扬起，被红绳束缚，腕间银色臂钏上，烫着鹿状金印，红裙沾血，对面，是呜咽猛兽。
如果说长街的氛围是热闹的滚汤，那这里，则是冷酷的杀场。
围观的人群是激动的，场上的少女猛兽，满是杀心。
猛兽扑向她，獠牙流下黏腻的涎水，粗硬的皮毛下流露凶光。
这是鹿儿节最重要的表演。也是这座小镇特有的仪式。每年，群众推选出一位勇敢的少女，来与山中抓来的猛兽搏斗，将千年前夫诸神女击杀凶兽双双的场景重演。
猛兽一个猛扑，尖牙撕下少女小臂的嫩肉。少女抡拳砸向猛兽小腹，挑刀刺破猛兽右边的眼珠。猛兽吃痛，奋力将她死死抵倒在地，让她动弹不得。旁边一个观战的大叔想要指导少女，被百里遥拦下。
百里遥掰过他的肩膀，提醒道：“叔叔，观战不语真君子。”
少年想要开口，话到嘴边，也被百里遥堵住了。
百里遥望着少年，一改往日风流颜，眼中满是肯定，正色道：“她能赢。”
猛兽咬住少女手掌，拖着她在粗粝的泥地里疾奔，石头划破少女背部的衣裳，沙砾刮雪肤，所过之地，留下细长血迹。周围爆发出胆小娃娃的刺耳尖叫。
拖了一阵后，猛兽见少女闭目屏息，没了动静。凑到少女鼻尖，用湿润的鼻子嗅了嗅，确认没有呼吸后，利爪拍向少女胸脯。
噗！鲜血如绚丽烟火，在黑夜里喷薄。
出乎所有人意料，少女没死，她翻身一脚跨上猛兽背脊，短刀上，少女与猛兽的血液混流，她一手擒住猛兽的脖子，一手挥刀，嚓！嚓！嚓！一刀，两刀，三刀…伴随着一阵沉声，兽头落地，现场欢声如雷。
少女伤势不妙，伏在猛兽身上，大口大口吐着血，百姓们顾着庆祝欢呼，没有人管她。大家心里清楚，这位少女的结局大概率和夫诸神女一样，大战“双双”后，默默死去，而她的故事，会在这片土地流传，成为一方佳话。这是每一位“夫诸神女”的命运。
少年站在百里遥身后，轻声道：“摸抹没该出现了。”
他们在皇宫藏书阁中查阅了大量文献，摸抹没最近一次出现，就在这座小镇上，而时间，也恰好是去年的鹿儿节。文载，每年在“夫诸神女”死去后，它便会现身长街。
“阿遥，你的脸…”
少年不经意一望，百里遥脸上光景便让他大吃一惊。
百里遥脸上长着他的脸…
百里遥清冷面庞上流露出嫌弃的表情，“咦！池鹤春，你怎么长得跟个女人似的！”说完，她才后知后觉，那是她的脸！
摸抹没果然出现了，史载此妖谨慎，他们不能打草惊蛇。
百里遥隐去二人身形，拉着少年腾空而上。果然，一个无脸的家伙，鬼鬼祟祟，游走在人群中，人们的脸在它手上，纸牌一般，随意交换。
围观的人群后知后觉，当他们在别人脸上看见自己的脸时，就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百里遥看着场下，老人举止优雅，憨态可掬；大汉面娇唇柔，眉目传情；小孩儿眼苦容糙，老泪纵横；姑娘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终是忍不住笑：“哈哈哈哈！太好玩儿了！”
底下一片混乱，人们纷纷为自己脸上的陌生皮肤哀嚎，疯跑着满场找脸。
也有找到脸，因为换不回来，破口大骂的。
一位身姿丰腴，满脸横肉的…人，双手叉腰，语气泼辣，对着面前虎背熊腰的嫩脸小生骂道：“臭不要脸的！”
小生摸着与自己身体极为不符的白脸，反驳道：“你说谁臭不要脸？这脸给你你要不要啊？”
横肉不甘示弱，“怎么不要！老娘脸老娘自己稀罕！”
有找到脸，因为暂时换不回来，欣喜若狂的。
一位胸脯平平的美娇娘，捧着自己的俏脸，喜不自胜，“啊！好美的脸～林哥哥！我终于配的上你了！”
此言一出，可把林哥哥吓一跳，满场的跑，“你如今虽美，可…你是男的！你不要过来啊！”
还有没找到脸，四处寻人的。
男人着急忙慌，四处奔走，“脸呢？！你们谁看到我的脸了？”
路过的人也在找脸，闻言，不耐烦道：“你自己脸上还挂着别人的脸呢！谁知道你是谁？”
男人急忙道：“我是王泥巴啊！”
楼上看戏的老叟不慌不忙道：“咱们这镇上，叫王泥巴的一共有三十九个。”
旁边的老头提醒道：“四十个啦！昨儿个张家老婶的儿媳妇的二舅母，刚生了个大胖小子，也叫王泥巴。”
趁乱，摸抹没穿过人群，偷偷摸到“夫诸神女”身旁，白手套伸向少女。只见它一摸，百里遥便看不清少女的脸了，再一抹，少女的脸就没了。
百里遥更乐了，捧腹大笑道：“哈哈哈，我总算知道它为什么叫摸抹没了！”
池鹤春一直紧盯着摸抹没，严肃道：“阿遥，别忘了正事。”
少女双手背在后腰，缓缓伸展开，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知道，招安嘛！”话音刚落，步态轻盈，朝摸抹没飞去。
少女走到它身后，一拍摸抹没肩膀，轻声道：“喂！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脸换回来啊？”
被抓个现行，摸抹没头都不敢回，抬腿就要走。
少女眼疾手快，拉住它的右边白手套，拦道：“啀，别走啊。”
摸抹没拼命挣脱。没走几步，少女又抓住了它的左边白手套。
百里遥语气温和了不少，急道：“别走啊！我是来招安的。”
摸抹没不听，使出牛劲儿，脚下蹬出深坑，一直死命的要挣开她的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百里遥手一转，将摸抹没反扣在地，动弹不得。少女冷声威胁，“再动我就揍你了。”
摸抹没怕挨打，立马就不动了。
忽然，头上传来一个声音。
“百里遥。”
少女猛的抬头，眯着眼看了半天才看清，她怎么来了？
百里遥一把将摸抹没提起，往少年的方向推去，“你来招安，我去会会她。”腾空飞至百里应祈对面。
底下的骚乱没有停止，吵吵闹闹，听的人耳朵快要炸掉，而上方，是一望无际的夜空，没有一点声音，静的出奇。
两人对峙着。百里应祈将少女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不放心道：“跟我回神界。”
百里遥抱着手，答的十分干脆，“我不回去。”
“不回去就没药，没药就等死。”百里应祈闪身至少女身旁，握住她的手腕，少女欲挣开，百里应祈喝道：“别动！”脉象紊乱，气弱体虚，果然，那药断不得！
百里应祈态度强硬，死握住少女手腕不松开，“跟我回去。”
少女犟如老牛，脚粘在天上纹丝不动，扬起下巴，“凭什么跟你回去？”
百里应祈瞪她，使的蛮力把少女手拽红了，冷冷威胁道：“你不怕死么？”
少女一甩，抽回手，上下揉搓手腕，沉声道：“当然怕，我为了活，这二十年间可吃了不少苦。但，我能走么？”百里遥指着下方混乱的人群，接着说道：“你们把钟离昧杀了，把宋知声颜辞镜都杀了。如果我也离开，底下的人，夫诸所有生灵，不久后，会被你们全部杀死。”
百里应祈哑口。
少女故做轻松，笑了笑，继续道：“之前，我拼命的想要知道，你们究竟是为什么，要对一个人族小国下此狠手。但现在，他们走了，再没人能护着夫诸。你们藏着的理由，对我来说，也就不重要了。”
百里遥低头看着望着自己发红的手，看的出神，“我的确离不开药。但，人这一生嘛，总要做点看起来很蠢，但是很正确的事。你回去告诉他们，要么即刻过来将我杀了，要么，就等我死了再来。”
不管池鹤春怎么拽怎么劝，摸抹没依旧立若泰山，纹丝不动。
见状，少女哭笑不得的冲下嚷道：“你死赖在那儿干嘛？”
摸抹没抬眼看她，委屈的弱声道：“怕挨揍。”
“我不打你，你去把人家脸都换回来！”
百里应祈还是不肯放弃，“为这些人，放弃你的亲人、朋友。值得么？”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少女丢下一句，“请回吧。”便乘风而落，与少年一起处理人群乱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