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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小叔叔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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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歌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对于自己的人生是满意的。这种满足的人生信仰在大学和张昊恋爱时是尤其牢固的。因为那个时候,她不但有张昊疼着,宠着,还有一个亦父亦兄的朋友,那就是言清城。
言清城比李子歌高两届,当李子歌满怀人生憧憬地进入学生会时,言清城已是学生会的大会长了。本来两人实在没有什么交集的,但人生总是那么意外,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在一次学校的元旦晚会中,学生会准备的节目是关于一场婚礼的故事,人数众多且混乱,来砸场子的,来吃吃喝喝的,还有双方父母朋友。也许是当时参与的人数实在太多,太混乱,以至于大家只到上台最后一刻对台词的时候才赫然发现,有两个只有一句台词的角色没准备人来演。终于,本来只是在旁边抱着一堆衣服的新进会员小卒——李子歌和双手抱臂摆明只是来看戏的大会长——言清城成了最后惟一的人选。
两人扮演的是一对情侣,分别只有一句台词:男人说,看到没?这样的婚礼实在是折腾;女人白他一眼说,女人就是愿意这样折腾!
当两人分别说完这一句台词下台时,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先撇下众人去吃麻辣烫,再然后,言清城只要去吃麻辣烫,差不多会叫上李子歌。所以,李子歌一直说,他们的革命友谊是从麻辣锅里吃出来的。当所有人以为他俩是在谈恋爱时,张昊追到了李子歌;当众人以为言清城被劈腿了时,隔天又看见他和李子歌一起把酒言欢;当众人以为言清城不知道李子歌已经背叛他的时候,又看见三个人一起吃饭的场景。这下,众人对于这三个人混乱地关系,再也不擅自“以为”了。
李子歌不止一次尝试描述她和言清城的关系,兄妹还是哥们儿?宿舍的妞们对他们的关系也有很多定义,比如红颜知己、蓝颜知己,比如恋人未满。但无论那一种,李子歌与言清城知道那是与爱情无关的。只能说那是他们人生中的一种缘分。
李子歌和言清城他们自己是很清楚的,从未将这种感情与爱情混淆过,但世俗世界中,并不是谁都能理解的。比如现在的这个姑娘——
看着李子歌先离开的张舷姑娘僵立在那里,言清城也没有让她坐下来的意思。眼泪随着沉默和周围渐渐僵硬的气氛而聚集在眼眶中。
“叮!”杯子轻轻放入托盘中发出一声脆响,张舷的心像是也被轻敲了下,倔强地逼回眼泪看着眼前的人,又是恨又是怒又是羞又是喜。
空气中似乎有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过来坐吧。”仍是轻轻的那一句,如羽毛飘过琴弦。张舷所有的情绪顿时也像彩色的泡泡被戳破而消失,只是委屈还在,一坐下来,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粒接一粒地掉了下来。她越哭越觉得难过,她是这样的矛盾,她觉得受了伤害,更让人悲哀的是,这种伤害却只有在面对那个凶手才能得到抚慰。
又是那种无可奈何——“别哭了。”这稍带着温暖的声调差点让她的眼泪更加汹涌,却又像一个卑怯的孩子赶紧小心翼翼地收住眼泪,生怕眼前的人不耐烦。
“我们出去坐坐吧。”言清城像是牵着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儿一样带着张舷走了出去。
阳光很舒服,让人觉得有种满足感。两个人就那样一直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言清城就那样看着远处,似乎若有所思,又像是根本什么也没有想。
张舷只是看着言清城,她本来想气乎乎地问他,“你和言慕风的媳妇是怎么回事儿?”可是一面对他就觉得问这种问题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亵渎,而且她也找不到问这个问题的立场。然而就算不问这个,她也想和他说点什么,她有那么多话想和他说,却不知从何开始,也不知道开始了以后要从哪里开始说。两个人这样静静地坐着,似乎也很好。
言清城看着远处,他还是有所思的。一直以来,他尽量让自己活得轻松自在些。周围牵绊自己的东西最好是越少越好。身边的小姑娘对他来说,那就是一团阳光。突然想起子歌说自己像阿希礼。阿希礼吗?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像。在本质上,言家的人都是喜欢趁火打劫,伺机而动的白瑞德。不过,这个时候,他倒是想起了阿希礼说斯佳丽的那句话:“你就像风和一切野性十足的东西一样,而我——”思绪被打断——
“言清城,你还会回美国吗?”张舷终于忍不住地问了她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言清城收回视线看着身边的小姑娘,久久不说话,直到张舷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张舷,你应该和慕风一样叫我小叔叔吧?”
“我,我才不要叫你小叔叔呢。我,我——”小姑娘猛地站起来就要走,言清城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话一出口,小姑娘脸上刚刚闪现的喜色立刻就消失了。然而也就在下一瞬间,她一下子扑到言清城身上,两只手紧紧地圈在他的脖子上,嘴唇也贴上了他的。她根本就毫无章法,急躁地咬着他。
言清城几乎是第一反应就要推开她,可是听着从她喉间发出的哽咽声,缓缓抬起的手又放下。
似乎是远了很久,也许只是那么几秒钟后,言清城被狠狠地推开,她使了那么大的力气去推开他,带着满脸的绝望,满脸的泪,“我不用你送,我自己走!”
天越来越暗,言清城一个人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抚着嘴唇的手才放下,拿起电话,“大嫂,美国那边突然有急事儿,我先回去了。”
“对,一定要现在就走。”
“嗯,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一有时间我就会回来的。”
其实,并不一定要走,但是,似乎又不得不走。人生就是那么地矛盾,那层层地障碍来自于现实,更多地来自己于人们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