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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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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物的头颅收尽身体黑气后,并没有再化出来,而是在地上向一个方向不停地弹跳着,时而转过两只眼眶,饱含怨恨地对着凤兮和白剑。
白剑担心邪物突然袭击,就抢先甩出两把法刃,直奔它眼眶。利刃插进去后,凶光立刻熄灭。
凤兮正要上前劈开邪物头颅,谁知头颅上的双眼忽又亮了起来,张开嘴突出黑气吐出,再次幻化出身体,重新立起来。
“吃吃吃,嘁嘁嘁,看我又活过来了哦,你们是不是很失望?”邪物巧笑道。
白剑和凤兮不等它出手,又同时攻过去。邪物矮身向后飘去,避开了刀剑锋芒,随后身体瞬间涨大,化成一团翻滚的黑气,黑气中伸出无数双利爪,向敌人挠过来。
二人虽有结界护身,可仙体本能地厌恶冤孽之气,为免被沾染,便一起闪开,邪物的手臂也随之伸长。
因为,洞内空间实在有限,到了最后,他们几乎被邪物“抱“住,那些利爪也抓住结界连拉带扯。
“叽叽叽,呱呱呱。你们休想再逃,就痛快被我吃了吧!”邪物得意地笑道。
不过,随着凤兮唤出灵火,邪物的笑声戛然而止。它发现,自己烟雾一样缥缈的身体上,落下了一盏跳跃的火苗,正在快速蔓延。
惊慌之下,邪物只好丢掉这部分身体,好不容易把其余的黑气缩回脑袋,蹦蹦跳跳想要逃离。
白剑眼疾手快,一抬手,邪物头颅被劈成两半。从中升起细细一缕至黑至浓的气息,那其孽精的本体,只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见邪物本体逃走,白剑上前一步查看,原来洞顶上有个微小缝隙。于是,他也化做一缕光芒,穿过缝隙追了出去。
凤兮刚想跟上,忽听见呼救声,转头一看,黑暗角落中正蜷缩着几百个魂体,估计邪物抓来,还没来得及被吸食。
他们中,有的是矿奴,有的是矿场守卫和监工,全都神色惊惶。凤兮帮它们揭开邪术,魂体们也顺着头顶缝隙,依次飘了出去。
随后,凤兮又放了一把火,把洞内烧了个干干净净,这才出去,站上虚空,去看矿场中的战况。
此时,战斗已经结束。矿场上空一片肃杀,乌云低垂、血腥盈天,战死的魂体徘徊不去、嚎哭饮泣。山林的大火仍没有熄灭,阵阵烟雾升腾。
矿场中的景象更惨烈,到处是倒下的交战双方尸体。幸存的人当中,既有工友,也有身着敌军服装的士兵,正一起打扫战场。
方才,大批僵人士兵涌进矿场后,矿场工友本就身体孱弱、大多又不会武功,眼看难以抵御。
可打着打着,那些敌军士兵却恍如大梦初醒,眼中泛出光亮,身体也柔软灵活起来,开始知到疼痛和恐惧,变得与常人无异。
这些敌军士兵,大多是各邦国强征的贫苦百姓。他们看到,与自己打斗的是骨瘦如柴、面色枯焦的矿奴,四周还有成片倒下的同伴,于是懈怠起来。
不少士兵认出自己的长官,是巫灵国人,还开始倒戈相向。一阵乱战后,敌军长官悉数被杀。乌钦和锦光太子见了,就下令停战。
等战场打扫完,锦光太子又登上矿堆,他的双脚和衣摆上沾满血泥,衣服成了丝丝缕缕的碎片,身上和脸上留下道道伤痕。
然而,此战得胜,让他眉宇间的威严和气势,又增长了几分。他双目炯炯有神,慷慨激昂地向众人喊话。说完后,众人随之一阵振臂高呼。
看着锦光太子,凤兮感到恍惚,好像时光错乱,倒流了回去。
她又记起来,当年陪伴父皇出征的事儿。那次战胜巫灵国后不久,父皇驾崩,千秋国也曾风雨飘摇,是自己和顺意哥哥携手并肩,征战平定四方,缔造了又一个繁华盛世。
如今,明主再出,千秋国再度复兴,已是指日可待。
看完矿场的情况,凤兮向乌钦和太子传了一段密音,嘱咐他们大战刚过,可先把余下工友和投诚的敌军士兵,带到原山谷中休整练兵,再徐徐图之。
乌钦和太子听完,抬头看向天空,恰好见一道红芒闪现划走。他们知道,自己二人与世外高人的缘分已尽,以后成败全凭自己,便一齐俯身行礼作别。
凤兮御风而行,本想着去找白剑,又想到对无忧的承诺来。
现在邪物已去,千南矿场徘徊的魂魄碎片,或许还有救。还有天佑城中,被拘得太久的那些魂魄,早迷失了去黄泉的方向,需要接引。
于是,便决定先去黄泉走一趟,求见濯心仙尊。
黄泉在下方这块大地外,西方茫茫大水中的一座仙岛上。凤兮虽然没去过,却知道其所在。
濯心仙尊与天后感情极要好,每次到天庭,必定去紫仪宫闲叙。仙尊也是看着凤兮长大的一位长者,对帝姬的性情很喜欢。
由于日常繁忙,仙尊最近一次去紫仪宫,还是万年以前。临走时,她还邀请凤兮有空去黄泉玩儿,说那里景致极好,又传了她一道唤开黄泉结界大门的咒语,正好派上用场。
到了西方仙岛,凤兮才知道,濯心仙尊所言不虚。
眼前这座岛上,繁花遍地,在明艳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新鲜。岛的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清澈水域,无风无浪,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映着天上的闲云。
凤兮默念咒语,岛上凭空浮现两扇古朴大门。
大门打开后,一位小仙子大大方方走了出来。这名仙子长相俏丽,发髻上插着一枝金芦苇的花穗,随着脚步轻颤。
她向客人一行礼,用风铃一样清脆灵动的声音说道:“小仙秋水,奉师尊之命,特意来迎接帝姬!请随我来吧!”
凤兮跟着秋水仙子,跨进大门后,大门随之关闭。
一路走着,凤兮发现,这里和外边完全是两个世界。深邃夜空中,一弯蓝月泛着清冷光芒,在云堆间时隐时现,照得地上一片静谧。
脚下的路,看上去平整,走起来却高一脚、低一脚,有时像陷入泥泞,下一步又虚飘飘踏空。好不容易觉得脚下实在了,又被尖利碎石硌得生疼。
道路两侧,长满茂盛的树木,墨绿枝叶间藏着硕大花朵,不停地盛放、凋谢,又长出新的花蕾,生生不息。
秋水仙子糟糕的路况毫不在意,脚步轻快又平稳。她偶尔转头,看见帝姬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掩嘴偷笑。
“濯心仙尊何不着人,将这条路修一修?”凤兮一边走,一边摇头苦笑。
“师尊也嫌弃路不好,也不是没修过,可被太多魂体一踩踏,就又变成这样,索性不管了。”秋水仙子亦苦笑道。
二人继续走,前方是座石桥,横跨在一条宽阔的河上。河中水流平缓,水面波纹细细。
沿河两岸,长着一丛一丛的金色芦苇,微风吹来,芦苇枝叶轻晃,顶部花穗上有星星点点的金光,洒落在河水里。
凤兮在秋水仙子身后,踏上石桥,见石块风化松动,坑坑洼洼,让人担心稍一用力,就会踩塌,跌入河中。
等过了中线,另外半座桥,却异常坚固牢靠。再抬头看天上,月亮变得金黄饱满,温柔的光辉洒下来,一派静谧。
“这条河叫两界河,河上的桥是相忘桥。每一名来黄泉的魂体,但凡过了桥的中线,前世记忆中的人和事,都会烟消云散,再也不会记起。”秋水仙子柔声道。
凤兮听了,心想这样也好,凡人一世,多是苦痛折磨。纵然偶尔有那么一点欢悦甜蜜,又何足挂齿,忘了就忘了吧。
“即使忘了前世,可凡间欲望、贪痴等恶念,不免在魂体上留下污渍,得在黄泉中洗濯,只留下至净至纯的天赋灵性,才能再次转生世间。师尊和师姐们亿万年来,天天都在忙于这事,很难闲得下来。”仙子道。
下了石桥,前方一路平整,尽头是座高大殿宇,晶莹白玉为阶、黝黑木头为柱,金芦苇覆顶。大殿门楣上悬着一块匾额,上书“洗魂殿”三个字体神秘的大字。
大殿门口玉阶上,远远便见有另一位仙子迎候。这名仙子眉眼温婉秀丽,头上的发髻中同样插着一枝金芦苇花穗,身上的嫩黄纱裙像沾了金芦苇花粉,在月光下被微风吹动时,闪烁着繁星般的光芒。
“蒹葭师姐,客人带到了!”秋水向台阶上的仙子说道。
这位叫蒹葭的仙子向凤兮行礼,微笑道:“帝姬请进!”
跟随蒹葭仙子进殿,凤兮见这里不点灯烛,只凭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来照亮,别有一番意境。
这座殿实在太大,正中地上放着一大数小几个黑木茶几,几旁地上有芦苇编的蒲团,供休息饮茶时用。
最大的茶几在上方,应当是濯心仙尊的正座,不过仙尊并不在这里。
再往里走,穿过一道门,又进了一座相连的空间,被无数根粗大黝黑的梁柱撑起,不知有多深。
“丫头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这老婆子还是这样忙碌,实在没空到那边招待你,就请来黄泉池边一叙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大殿深处传来。
凤兮听得出,那是濯心仙尊在对她说话。
凤兮随着蒹葭仙子快步向前,终于看到一泓金色池水映入眼帘。
一位衣着简朴、满脸皱纹的慈祥老婆婆,正盘腿坐在池边的蒲团上,手中拿着一个芦苇茎编织的笊篱,在水里淘洗着什么。
凤兮走近些,凑过去看,原来笊篱中是一个个魂体,全都变得豆一样大小,蜷缩着好像睡着了,随着笊篱的上下晃动而滚来滚去。
濯心仙尊让凤兮坐在她身边,一边不停地摇晃着笊篱,一边念叨:“如今凡间来的魂体,越来越脏了,需得多晃几下才能淘净,看把我的泉水都染浑浊了。”
仙尊说完,从水里抬起笊篱。清洗好的魂体,被倒进旁边一个已满的苇筐中,由两名仙子抬着出去了。
看到凤兮好奇的神情,蒹葭仙子在一旁解释道:“这些淘洗好的魂体,都会拿去晾在河边的芦苇花上,等河上的风一吹,就落入水中,顺流漂往凡间投胎去了。”
仙尊又淘完一筐魂体,放下笊篱放下,伸手拉过凤兮,仔细看着她的脸,眼中满是疼惜,又开口缓缓说道:“天帝和天后治理三界两亿余年,耗尽心血。可天道变幻无常,至尊也逃不过冥冥定数,实在让人叹息。最可恼的,还是沉渊不净殿主。我这师弟,丝毫不顾师门情谊,纠集一帮不三不四的人,造谣污蔑师兄师姐,种种不堪的话,都传到偏远黄泉来了。听说之前,他还对你苦苦追杀,简直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