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宝气之风知我意》何以谓我思

34、第34章

　　餐厅
　　“临老入花丛，想放纵吗？”虞苇庭的笑里尽是揶揄，以及某些不悦。
　　“抱歉，媒体打扰你。”贺峰淡笑道歉。
　　“Martin，就算我不够了解你，也起码知道你和宋世万不是同类人，究竟发生什么事？”
　　“商业应酬而已。”
　　“如果真的是商业应酬，倒是拒绝宋世万在你身边安排女人的好方法。”
　　“Philip也是好意。我这样做只是因为最近在思考一些问题。”他淡淡的说。
　　“什么问题？”
　　“世界上是否存在独一无二的事物。如果有，该怎么克服戒断反应。人在死后会去哪里？是不是每一次死亡都会遇到相同的人，迎来重新开始？”
　　虞苇庭因贺峰的话愣了一下，探寻贺峰的神情后才回答，“果然人到了一定层次都会开始研究哲学以及神秘学。不过要我说你这种对什么都云淡风轻的人，应该永远不会对什么产生戒断反应。”
　　“我只是最近在考察一个医疗项目，里面涉及到这个课题。有没有兴趣？”
　　“那有没有宋世万？”
　　“有。”
　　一个并不识趣的年轻女人上前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贺生，好巧，你也在这里吃饭。”
　　贺峰侧目，笑着点头，“不好意思，我和朋友在谈事。”
　　女人因此而尴尬的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虞苇庭轻蔑的笑了出来。
　　贺峰坐下以后问她笑什么。
　　“笑你这个绅士怎么变得翻脸无情。”
　　“翻脸？我们才刚刚认识。”
　　虞苇庭露出讶异的目光，“前一段时间你和她一起出席了活动。”
　　“我想我很难记住每个人。”
　　“她是你的女伴。”虞苇庭向那个女人看过去。
　　“……”贺峰这才也侧目随意的看过去，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到那个女人身上。而是意外的落到别处，只一瞬，他目光微凝，垂下眼眸，缓慢的转回头。
　　“你还记得第一个和你一起出席活动的女人叫什么吗？”
　　他仍勾着嘴角轻轻摇头，没有开口。
　　“别告诉我你换女伴这么勤只是为了跟你的儿子置气？”
　　贺峰缓慢的从衣兜里拿出一粒药，就着红酒饮下。红酒被一饮而尽，他的喉结滚动几下才开口，“Terrence已经气不到我。我只是在学习如何来去自如。”
　　“你病了？为什么吃药？”
　　“没有，维生素。”他露出含蓄得体的微笑。
　　“怎么忽然吃维生素？”
　　“维生素也是维持人类正常生活的必备物质，尤其是对年纪大的人来说。”
　　“不是病就好。”虞苇庭点点头，“你还不够来去自如？”
　　“还不够。有时候在一件事情上花费太多精力和时间需要及时切断，沉溺不是好的选择。”
　　“果然还是投入一辈子的事业更重要一点。那你现在这样，会不会后悔年轻时应对女性经验太少？”
　　他眨了眨眼，面对她的讥讽不置可否。
　　“看来专一也是缺点。”
　　“Philip的本事，不是人人都能有。”
　　“你够了，他没在现场，你无需什么事都捧他。”虞苇庭放下酒杯，神色终于变得认真，“我还是想劝你放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学不来。看你学的多辛苦，头发也白了，饭也没吃，只是喝酒。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看开一点，Terrence的妈妈也不希望你这样。”
　　贺峰放下晃动着的酒杯，杯身上反射出不远处的身影，“我们走吧，我还有事。”
　　刚才来搭讪的女人并没有走，在虞苇庭和贺峰下楼的时候上来亲昵的挽上了贺峰的手臂。
　　“一起走吧，贺生。”
　　贺峰对她笑了一下，将手放在身后，躲开了。
　　虞苇庭又露出冷笑，很是轻蔑鄙夷，“这个男人最会笼络人心，如果觉得他让你不舒服，一定要先去考虑一下自己的手段是否高级得体，是否值得让他投入。”
　　贺峰并不插言。
　　“不好意思，借过。”
　　他们站在电梯门口，挡了别人的路。
　　人影从他们身侧迅速进了电梯，贺峰也移步走了进去。
　　人影站在角落里，贺峰的左右分别站着虞苇庭和那个女人，他们在离门口更近的位置。
　　“之前Terrence被骗的那笔钱，赚回来了？”虞苇庭问贺峰。
　　“嗯，希望他能长个教训。”
　　“康小姐，你的高跟鞋是上个月最新的款式，还是限量版，很漂亮。我记得你之前因此上过杂志。”那个女人因为贺峰在和虞苇庭交谈而觉得尴尬，只好和角落里的人搭话，“还被称为高跟鞋女王。”
　　可角落里的人也并不理会她，甚至连笑容也没有。
　　女人讪讪的转回头，不再说话。
　　这种态度以及“高跟鞋女王”的称号倒是引得虞苇庭回头看向雅思。
　　电梯下行至一楼，他们纷纷走下电梯。
　　“贺生，我想跟你谈谈。”雅思看着对方的背影终于开口。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看来全香港的女人都知道你喜欢来这家餐厅。”虞苇庭只当她是又一个想近贺峰身的女人，“不走吗？”
　　“你先，我还有事。”
　　“贺生。”那个女人也热络叫他。
　　“不好意思，我没空。”他回以礼貌微笑。
　　待虞苇庭和那个女人都走了，贺峰才继续向前走，并没有理会身后的人。雅思跟了上去。
　　“Martin。”没其他人在的时候，她才这样叫他，并伸手去拉他的手，他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就甩开了她。她又执着的伸手去拉他的袖子，他终于停下脚步，却仍旧没有看她。
　　“放手。如果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就该知道，我没空。”
　　“我那天会离开是因为想要找父母去向你道歉。我很后悔自己太冲动。Martin，我没有要因为你患过病这件事要离开你。”雅思低声下气的解释。
　　他的反应不如平时一般温和和善解人意，反而是冷笑了一下，“这个理由编了多久？你为什么还认为你有资格嫌我患病？你当我贺峰是什么人，可以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当我傻吗？”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她毕竟没有经历过贺峰这样的一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想过他会难过，会质问她为什么转身抛下他，却从没有想过他根本不去提及这件事，她准备的一切解释都是徒劳，根本无法入他的耳，“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没有犹豫，更没有想要离开你。”
　　“你一次次做错事，一次次求我原谅。我总是在相信你。结果呢？让你更加认为这个病人很好骗是不是？”他的额上青筋暴起，声音很低，那是他在公共场合压抑情绪的样子。
　　“Martin我没有一次骗过你，我为什么要骗你？”
　　“为了我的钱？还是你想要什么地位？”他字字冷硬如刀。
　　从未想到过他会这样说，伤人的话悉数砸在她的心口，这些话会不会是隐藏在他心底很久了呢？
　　“你真的这样看我吗？如果我对你有目的，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人都有不清醒的时候，更何况我还有病，你知道的，不是吗？”他又是冷笑。
　　“所以，我只是你不清醒时犯下的一个错误？”
　　“难道你还以为我会非你不可？是你太看低我还是太高看自己？会不会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想不想离开我？”
　　那些讥讽和冷笑，那些嘲弄，无一不在打破她的自尊。曾经让她觉得幸福，给她宠爱，让她觉得自己是最好的独一无二的人，此刻却在告诉她她只是在自取其辱。
　　原来爱一个人是可以这么痛的，比梦里的分手还要痛许多。
　　“Martin，我没有看低过你。如果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们可以等你消气了再谈。”尽管这样说，可她的眼中已经渐渐灰暗下来。
　　“要不要再谈，也应该是由我来决定。”
　　雅思抿了抿唇，经常甜蜜欢快的带着光芒的眼睛渐渐湿润起来。
　　自从对话的开始，他的眼眸就落在她的脸上一瞬未离，直到此刻，他微微别开眼。
　　“还有没有话要讲？”他的下颚线绷紧，声音不再如之前一般冷硬。
　　雅思终于垂下眼眸，也垂下了拉着他的手，连同垂落得还有一滴滴的眼泪，她忍着哽咽说，“没有了。”
　　在她的手离开的一瞬，他的手也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纠缠，有话最好一次讲清楚，免得你再来见我。你也不喜欢纠缠，不是么？”
　　她已经控制不住哽咽，只是低低的说，“对不起，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闻言，他一怔，再无声息，身体全然僵住，许久后才开口，“很好。”
　　声音已经变得嘶哑艰涩，细听之下，还有些微颤抖。
　　雅思始终低垂着头，并未发现什么。
　　这一次，并不是她先离开。而是他，转身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