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杯且听琵琶语》高阳

50、47上

　　四十七上

　　狐狸听了，好长一阵子没回过神来。

　　药送来了，邓观应怎么也叫不醒，他也懒得管。那香叫他很气恼，很败兴，也没再碰邓观应。偷偷把香扔了出去，可那气味仍然挥之不去。傍晚，邓观应果然发起了烧。脸通红通红，在床上直哆嗦。牙齿打战。狐狸毕竟不是热心的妖怪，先是想不理，坐了一会儿，走过去看，又伸手去让他握住，觉得很喜欢他这个样子。

　　喜欢？他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冲出去，找到老船工，让他再煎碗药来。

　　待药好了，他把邓观应扶坐起来，邓观应有些神智不清，喂他药，就从嘴边流了下来。

　　“邓公子，喝药啊，别老这样。”狐狸不耐烦道。

　　邓观应残存着一丝意识，努力想睁开眼睛，那眼睛也是通红，还泛着水光。

　　“你若这样，我怎么喂你。”狐狸努力不看他的脸，“我可不会治病！”

　　“苦……苦……”邓观应好像闹脾气的孩子一样，含糊不清地说。

　　狐狸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一跳一跳的：“苦么？我喂你就不苦了。”

　　说罢，自己含了一口药，差点吐出来：还真是苦得可以！

　　他掰开邓观应的嘴，硬是把药嘴对嘴送了进去。送了进去，舌头还在里面久久才肯出来。

　　如此一来，送了几口，碗就快见底了，邓观应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搂住了狐狸的背。狐狸全身一激灵，再管不了那么多，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就吻了起来……

　　“狐狸……狐狸……我好冷……”

　　邓观应昏迷中还知道他是狐狸！狐狸抱着他的火热的身体，有些害怕，但熊熊的□□很快吞没了他的理智，他亲吻着年轻男子的肩胛，轻轻应道：“我在这里，仲书……”

　　“你叫我做什么？”

　　狐狸吓得从床上跳起来，没扶好，直接滚到了地上，滚到了仲书脚前。

　　这时，他身上已经衣衫不整。此时入夜，仲书又变得和床上之人一样年纪。狐狸习惯他变来变去，变大变小，所以也没多大感觉。

　　只是，还是觉得羞耻……

　　“妖怪就是妖怪。为了自己的私欲，也可以糟蹋别人的身子。他这么虚弱，你还和他交欢，若有不慎，可能会把他害死。”仲书冷冷看着他。

　　想取他性命的，不就是你么！ 怎么还有脸说我！

　　狐狸心想着，却不敢说出来。

　　仲书也不理他，径直走到邓观应床前，沉吟半晌，就去拉邓观应脖子上的葫芦。

　　天上轰地打了个响雷。

　　仲书蓦地站起来，疾步穿门而去。

　　狐狸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地上有血迹，他连忙去看邓观应，好像又睡过去了。

　　难道这血是仲书的？

　　他脑子轰地炸开，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只见仲书急急从廊上走过，走到甲板上，又凌空走出围栏去。狐狸连忙飞身跟着他。仲书也不理，在水面上健步如飞，狐狸走不了水，只好跟着他飞，两人一会儿便到了岸上。

　　“仲书！仲书！”狐狸跟着仲书，一边叫一边跟。

　　仲书并不答话，只护着受伤的手腕低着头走。

　　“仲书，我看看！”狐狸也不管多年来建立起来的自尊，只想看看仲书的伤势。他完全没想到，仲书会受伤，会为一个凡人所伤，还一路淌着血！

　　走着走着，他发现这原来是江阴那坐龙潭旁。仲书二话不说，就往潭里走去。

　　狐狸急了，他的避水咒，根本进不了潭里，何况里面还有龙女！他别无他法，一把抱住仲书，把他面向自己：“我不缠着你，你就让我看看，你到底受了什么伤！怎么还流了这么多血？”

　　仲书被他拉得转过身来，本来脸色有所缓和，突然又满脸怒意，骂道：“我叫你离他远一点，你聋了么！不要命么！”

　　狐狸从未见他如此发怒，正不知如何答话。天上又一个雷打下来，他被仲书猛地一推，倒在一边，还未挣起来，就看见那雷打下来之前，仲书已消失在潭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