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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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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梨的工作进入了新的忙碌阶段,她一手打造的直播项目受到了公司的全力支持,公司的直播业务量也开始直线上升。微信每天都被各种工作消息塞满,除了和父母汇报安全,就是和秦牧远互相分享三餐,她猛然发现很久没有和秦牧远天马行空闲聊了。正准备把自己昨天就截图的冷笑话发给他,手机就收到了Annie发来的表格:“这是下周的KOL名单,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就跟他们签电子合同了。”
自从经历了花花的当场反水,姚梨就汲取经验,谈好价钱就先发一个电子合同签字盖章。她只能先点开了名单,翻着翻着,手指停在了某处,再放大,最后面一列是签合同的真名,赫然写着:颜绿安。
姚梨放大了盯着看,截图发给Annie:“这个也是下周要播的KOL?”
Annie拿着手机从门口风风火火走进来:“那个颜绿安是她签合同的本名,网名是‘安安睡不醒’,算是C城本地的探店博主,粉丝虽然只有一千多个,但是还是起步阶段嘛。而且她好像也有自己的工作,KOL只是副业,和我们对接态度也挺积极的。”
姚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就听到自己嘴巴已经发出了声音:“把她那场直播换一个人,或者找上一场的主播多播一场。但是,不要通知她,让她来。”
Annie有些迟疑:“啊?这样不好吧?你认识她?”
姚梨觉得自己表情一定很可怕,脑子嗡嗡着,但是嘴巴还是没停:“是我高中同学,你别多想,帮我调整一下吧。”
Annie恍然大悟:“哦~那好吧,把她骗来给她一个惊喜是吧?”
姚梨不可置否。
等颜绿安走进安盛营销策划部时,还满心欢喜着等待自己的直播安排。她大学毕业后本想回老家接家里的生意,结果毕业那一年受到外卖异军突起的冲击,家里的餐厅生意一落千丈。好在没有影响正常的生活,为了分散风险还是留在C城本地的一家公司做财务工作。颜绿安心思一向很活络,2017年的网络进入了新的娱乐时代,她也开始在网上分享自己的美妆心得,逐渐有了一些粉丝。后来涌入美妆赛道的头部博主太多,她再一次毫不犹豫抛下,转向了C城本地的探店博主风格。
姚梨在她来之前就已经翻过了“安安睡不醒”的博文内容。那天毫不犹豫做了决定让颜绿安来,冷静下来她还是犹豫了。她小时候看童话故事,女主都是很善良大度的,即使受过伤害,也会在面对伤害自己的恶人面前笑着原谅,坏人醒悟,然后大家都得到美好的结局。姚梨一直觉得,自己在努力长成一个善良大度的人,可她没办法做到忽视,无法忽视自己看见校园霸凌新闻时的愤慨,无法忽视自己面对他人的习惯性戒备,无法忽视自己拍证件照时感到的拘谨。
那是在高三末尾,学校安排了摄影师给所有学生统一拍照上传至系统,这张照片会出现在高考准考证上,也会出现在大学的校园卡上。彼时姚梨磨磨蹭蹭等到了全班都拍完离开了阶梯教室,才跑过去坐下,她想快速拍完照就离开。颜绿安见她走进教室,拉着其他几个素以凑热闹出名的女生慢慢踱步到了摄影师身后。姚梨坐定,看见站在摄影师身后的几个人正不怀好意看着自己,感觉自己有些眩晕。摄影师快速拍了一张,提醒姚梨:“同学,你笑一下,再来一张。”姚梨收回自己的迟疑,对着镜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颜绿安突然在摄影师身后夸张地俯下身做出了呕吐的样子,旁边的女生被她的动作逗得哈哈大笑。被打扰的摄影师回头笑着赶她们走:“拍好了就可以先离开了。”
颜绿安挽着其中一个女生的胳膊,回头挑衅地看了一眼姚梨,仰起头走出门。
17岁的姚梨坐在镜头前感觉自己不知所措。如今,24岁的姚梨很想穿越回去抱住自己,告诉自己,你不用害怕也不用委屈,善恶终有报。
而那天看到名单的姚梨,第一次觉得,善恶终有报,也需要自己动手去报。姚梨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她觉得自己能解决好自己的心魔。她提前跟Annie打好招呼:“等她来了,你就让她来直播准备间,不要影响其他主播的正常直播。然后告诉她,需要录一个自我介绍的视频。”
Annie愈发觉得古怪:“你准备给你高中同学准备什么惊喜?”
姚梨用自己的招牌萨摩耶笑容安抚:“我能干嘛呀?我想给她一个小惊喜。你就帮帮我嘛,也不会影响工作的呀。”
Annie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想着,姚梨说得对,笑成这样的傻子能惹出什么事?颜绿安在Annie的指路下,坐到了直播准备间,看见里面架好的摄像机已经开始了录制,自己赶紧端正坐好,调整好表情就刻意扬起了声音开始介绍自己:“你们好,我是‘安安睡不醒’,”
门突然被推开。颜绿安很有职业操守,没有被影响,继续介绍着自己。姚梨迅速走进来关上门,站在摄像机的三脚架后面,出声打断了了她:“你好恶心。”颜绿安愣住了,看着姚梨,她正站在摄像机后面,歪头露出了自己的脸,突然捂住嘴做出了呕吐的神情:“太丑了。”
颜绿安瞬间站了起来,看到姚梨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猜出了今天自己来安盛应该也没有直播工作了。冲到姚梨面前,露出了姚姚梨熟悉的凶相:“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你。”
姚梨后退一步,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再是以前被激就会怒的小女孩,反倒是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你敢吗?我以前对自己能做的事情没有概念,所以你才能在常和安安稳稳读完高中。”
颜绿安一时没有明白,冷笑:“你能做什么?”
姚梨居高临下看着她,颜绿安比她矮很多,她还是笑着:“你也别给家里增加负担了,好好做网红吧。你也知道现在大家对校园霸凌很敏感吧?”
颜绿安不说话,恶狠狠地瞪着她。姚梨心中的快意漫过,看着眼眶泛红的颜绿安,她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怜悯,开口讲起了道理:“你欺负我一年,我还你一次。在我这儿是两清了,但是如果你想不通这个道理,要继续跟我闹,我提醒你,下次就不会是这么简单了。”
颜绿安一把拉开门:“姚梨,你们公司又不是你开的。”
姚梨看着她冲出去在办公区横冲直撞,直接跑进了写着“总经理”门牌的房间,姚梨就没见过那个办公室有人,正准备跟过去拦住她,就看见她一出门和梁爽撞了个满怀。梁爽皱眉,扶着颜绿安环顾四周:“你找谁?”
颜绿安:“我找你们公司的领导!”
梁爽很冷静:“你有什么事情?”
姚梨走过去拉住她:“出口在那边。”
颜绿安一把扯住姚梨的工牌,对着梁爽吼:“你们公司姚梨欺负主播,安盛就这样?我要告诉C城所有的网红!”
姚梨干脆取下工牌递给她:“你有证据吗?怎么血口喷人呢?”
颜绿安气急:“刚才那个房间有录像机!”
姚梨也很积极:“好啊,我们拿出来看一下。”
等梁爽按下播放键,只能看见颜绿安“你们好,我是‘安安睡不醒’”的自我介绍。姚梨看完视频笑了笑,对梁爽解释:“梁总,这位主播可能是哪里误会了。”
梁爽扔下一句:“实在不行就叫保安吧。”回了自己办公室。
姚梨转头还是笑着:“你要我找保安?还是报警?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哦。”
颜绿安眼眶发红,死盯着姚梨:“你不要后悔。”
姚梨也笑着:“你才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Annie一直在直播间跟流程,听到外面的动静跑出来刚好看见颜绿安离开的背影。她走到姚梨身边:“她和你有仇对吧?”
姚梨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真正放松的神情:“说不上,有点过结而已。今天都解决了。”
人总是这样,受到了伤害,在无法还击时假装大度、假装释怀,甚至刻意回避受过伤害的事实。直到真正释怀,才能感受到,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在很多年后缓缓落下,就像气球一样毫无重量,但是很踏实地落地了。姚梨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不是童话故事里心怀善良大度的女主,她是有仇必报快意恩仇的女侠。
从知道会见到颜绿安那天起她就一直忍着,直到今天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想法,才高兴地跟秦牧远分享了事情的经过。
秦牧远听完,有些犹豫,还是问出口:“这样会不会有点太残忍了?”
姚梨愣住了,她用一整个青春治愈的伤口,今天终于结了痂。而本应该最替她开心的人,此时竟然问她,会不会对加害者太残忍。姚梨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教学楼的天台,秦牧远小心翼翼看着她,满眼都是忐忑和心疼:“我感觉你的生活应该没有烦恼的。去年冬天,校际交流会的事情,你愿意聊聊吗?”那时候的他,一定会为自己摇旗呐喊,而不是一脸迟疑地问她是不是对颜绿安太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