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号公路》祟宁

18、少年红符

　　黑暗中，一个东西贴附着墙壁滚出来，停在离男人不远处的地方，男人走过去将其捡起，发现是半截残破的小臂，切口整齐，断口处的骨头碎成了渣。
　　男人将小臂捡起，抬头却对上一个红色的符号，符号上的油漆慢慢融化，滴落在墙角，延伸至男人脚下。男人抬手轻轻抚上符号，瞬间，融化的油漆吞噬掉男人的大半手臂，把男人向墙内拉去。
　　男人凄惨的嚎叫声吸引了其余几人的注意，他们凑过来，一脸懵的看着男人与符号拉扯，直至男人消失在几人眼前，他们才反应过来。
　　程逸看着被吞噬的仅剩下几块尸块的男人，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果然，红色符号会追寻着血肉的气味进行捕猎，这就是为什么符号一直跟随着他的原因，也是为什么他可以用尸块驱使它的原因。
　　他将手里的尸块再次抛出，扔得更远了些，扔进了警戒的人群中央。
　　几人看着莫名从黑暗中滚出的尸块，全都防备起来，可是血肉的味道又是那么具有吸引力，即使被面罩阻隔着，也让几人不停吞咽着口水。
　　程逸见几人不为所动，掏出一个内脏扔出去，血腥味瞬间将几人包裹起来，终于，一个男人颤抖着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那块内脏。
　　就像是密不透风的布袋里破了一个洞一般，一根稻草掉了出来，其他稻草也跟着那颗稻草的轨迹，一涌而出。
　　几人围堵在那几块尸块周围，争先恐后的争抢着，挤成一团亮眼的橙，在灰黑色调的楼梯上显得格外惹眼。
　　几人挤在最外层，身体贴附在墙上，红色符号趁机将几人牢牢禁锢住，快速吞噬。
　　仅片刻，楼梯上的人就少了一半，剩下的人则贪婪的嗅着手指上的血腥味，眼睛紧盯着程逸所在的方向。
　　程逸心里一颤，一股脑的将手里包裹着的尸块全部抛出，以便于减轻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吸引几人的注意。
　　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几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尸块，强忍着渴望一步步走向程逸，偶尔有几个贪吃的人捡起地上散落的尸块含在嘴里，嘴角流出血液和涎水的混合物。
　　完了，还是得打一架。
　　程逸握紧手中的铁棍，做好战斗的姿态，防止几人突然袭击。
　　滴落在地上的油漆延伸到几人的脚下，一滴油漆漂浮起来，延伸、拉长，缠绕住贪吃之人的脚踝，用力收缩，将他的脚腕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正当程逸被眼前的一幕震惊时，又几滴油漆漂浮起来，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扯断了剩下几人的手脚，疯狂吞噬着。
　　程逸的眼前皆是血肉模糊，红色符号拼命吞噬着几人，在几人血肉的滋养下快速融化，最终化成了一滩水。水面颤动起来，渐渐生出了人的模样，站在了程逸面前。
　　程逸后退着，止步在墙前，紧握着手里的铁棍用力砸向那人，那人只手握住铁棍，没有五官的脸慢慢凑近程逸，在程逸恐惧的目光中，化出了人脸。
　　“你……”那人轻轻开口，声音沙哑模糊，“是谁？”
　　“我……”
　　“我……是谁？”那人的五官清晰起来，身体的各个部位也变得与常人无异。
　　少年长着一头艳丽的红色头发，头发微卷。皮肤白皙透明，隐隐能看出血管的颜色。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露出捕食者般的机警和傲慢。
　　少年凑近程逸的脖颈处，轻轻嗅了两下，伸出舌头舔舐着颈动脉所在的地方，用尖牙轻轻摩挲着。
　　程逸害怕的不敢动弹，生怕少年一个不开心就会咬断他的动脉，让自己重来一遍。
　　“你在害怕吗？”少年的声音变得清冽起来，“为什么会害怕？”
　　“……”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
　　“……”
　　“不肯说吗？”少年摩挲他颈动脉的动作微微重了些，作出一副要咬破他脖子的样子。
　　“我叫程逸……”
　　“程逸？”少年离开他的脖颈，嘴角微微上扬，“你就是那个饲养我的人吗？”
　　“饲养？”程逸疑惑着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他口中的饲养难不成说的是，用尸块吸引人利用它进行吞噬？
　　“难道不是你吗？”少年轻轻蹭进他怀里，“我可是一直追随着你到这里来的，你用肉块投喂我，还给我投喂了很多人类，虽然有些不新鲜，但是我还是第一次一次性吃这么多肉。”
　　？？？
　　程逸想解释一下，突然发现其实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
　　他试探性的点点头:“对，就是我。”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和顺从，他抱住程逸，撒娇般的轻声说道:“主人，谢谢你。”
　　？？？
　　主人？
　　这真的是可以说的吗？
　　少年柔软的头发蹭着程逸的脖颈，做出一副想要抚摸的姿态:“主人，你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吗？”
　　“起名字？”程逸愣住了。
　　虽然他是小说家，但是起名字这件事简直就是在为难他。
　　他小说里的人名不是张三就是李四，稍微有一点文化的名字还都是他运用ai制成的。
　　“不然，你叫王五？”
　　“……”少年的脸上难掩嫌弃，“主人的品味好差。”
　　“……那你自己想一个啊。”
　　“不要嘛。”少年别扭的蹭着程逸，蹭的他浑身难受。
　　“那你叫红符吧。”
　　红色符号幻化而成的人，称作红符相当合理。
　　红符的脸上露出惊喜，开心显而易见。
　　程逸推开红符看着楼梯尽头的一抹亮光，拍了拍红符的肩膀:“我们走吧，还有人在等我们呢。”
　　白卓明重新振作起来，举着灯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渴望找到能通往外界的空洞，即使只是一个仅能通过一只蚂蚁的缝隙也好。
　　“白卓明。”女人抬头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我……”
　　“你想出去吗？”
　　“……”像是心虚一般，白卓明错开女人探究的目光，将灯重新挂在墙上，坐在女人面前，“不是的，我有点热了，想找个凉快的地方坐着。”
　　“是吗？”女人坐在高处，俯视白卓明，眼底满是嫌恶和嘲讽，“你以为你骗得过我吗？”
　　“我没有想骗你。”
　　“你一直都是这样，谎话连篇，一点都不诚实。”
　　这句话，在姐姐生前的时候，白卓明也听到过。
　　那时候，他和姐姐的关系很差，差到可以用仇人来形容。
　　明明他无数次诚实的向姐姐示好，可她总是用一句“说谎”回怼了所有，拒绝了他的一切好意。
　　“我没有说谎。”
　　“呵。”女人轻哼一声，“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找出口吗？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出去找那个名叫程逸的人吗？”女人低着头，站起身，身体发出类似骨折的声音，再抬头时，她的嘴唇变得紫红，眼睛充血，瞳孔涣散。
　　她一步步走近白卓明，步履晃荡。
　　“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这里才应该是你最后的归宿。”
　　“凭什么，就凭你在这里？”白卓明低头看着女人，语气冰冷，“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活生生的人。”
　　女人闻言，青紫的脸上露出愠色，周围的岩石崩塌，女人身后皆是一片黑暗，深不见底。
　　白卓明后退一步，原本应该挡住他脚步的墙体消失不见。
　　似乎，他已经出来了。
　　一望无际的黑暗中，仅有一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有人从黑暗中站起身来，晃荡着腐朽的身体一步步走向那抹光亮，伸出手抚摸着那一触即破的光，霎时间，灯光消失，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