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得去世一次》信川

47、命运弄人

　　军衔升到少将之后，洛清锐的自主性强了很多，不用事事都经过大统领的批复才能行动。
　　于是会议结束之后，洛清锐拒绝了大统领严州给他办个庆祝晚宴的提议，拎上自己的人直奔太空。

　　他要赶在纪远有所行动之前，先拿捏住星盗的命脉。

　　等军部和纪远反应过来时，洛清锐已经接连端掉了星盗两个星系的据点，并且从所在位置附近的驻扎舰队里借人过来镇守战果。
　　姜达有些不放心：“洛上将，我查过驻守小队的名单，里面不少人上司都在您说的那个名单上……他们会不会……”悄悄给星盗透露消息，把洛清锐辛苦打下的据点拱手还给星盗啊？

　　洛清锐明白他的担忧，“不会，这种会留下追责把柄的事情，他们不会做。”
　　姜达一想也是，顿时放下疑虑了。
　　这时已经升衔为洛清锐副手的俞安妮走来，将一份报道送来：“洛上将，根据我方线人的消息，星盗想在下一个星系和您交火，并且想伙同第七舰队一起设计您。”

　　姜达：“？哪里的线人？”
　　俞安妮微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灿烂狡黠：“那帮被除军籍，赶出军部的人。既然他们可以被星盗收买，为什么不能被咱们收买呢？洛上将给了一笔活动资金，我去把他们全策反了。”这种恃富行凶的事情，交给俞安妮做准没错。
　　姜达抽了一口气。

　　俞安妮等洛清锐看完才问：“上将，怎么怎么办？”
　　洛清锐随手将看完的情报销毁，“太好了。”

　　姜达：？
　　完了，上将这是被气傻了？

　　洛清锐：“马维多是和星盗有联系的人中军衔最高的，他被星盗收买的消息不能公布，我需要一个能处理他的正当理由。”
　　想瞌睡就送枕头，马维多这是自己迫不及待要送上来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和洛清锐估算的所差无几。

　　由于行踪提早被透露，星盗早有准备，打了第十六舰队一个“措手不及”，洛清锐不得不向离他最近的第七舰队寻求增援。

　　洛清锐亲自给马维多打去通讯，对方二话不说便答应了，说立刻将最信任的“心腹”派过来。
　　洛清锐反问：“他能全权代表马维多将军您本人的意思吗？”
　　马维多笃定：“能。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洛清锐满意点头：“很好。那您做好准备吧。”
　　马维多狐疑地点头，总觉得洛清锐话里有话——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自己心虚。

　　万事俱备，洛清锐一确认星盗和马维多入了圈套就立刻开始反扑。
　　斯云最初认识洛清锐的时候曾经下过判断，他说，洛清锐是他认识的人里最擅长以少胜多的。
　　事实也是如此。

　　宇宙战场上，具体的坐标是能决定生死的信息。
　　马维多原本的计划是将洛清锐告知自己的增援点信息透露给星盗，因为需要增援的坐标一定是最薄弱的地方。

　　然而他对付的是早有准备的洛清锐。
　　星盗特地晾了一会。等估摸着洛清锐应该处在迟迟等不到增援的焦虑中时，才根据马维多给的坐标赶到现场，结果被来了一招瓮中捉鳖，发现自己被十六舰队逐个打破队形围住。

　　纪远的副手边野远程指挥此次行动，他听闻消息之后显得十分担忧：“这不对。星盟不应该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你们先突围再说。”
　　然而星盗这边的司令官丝毫不慌，干脆坐进椅子里晃着脚：“别慌嘛，副首。星盟的这个洛清锐不就是个心软的糊涂蛋，喜欢搞突袭亲自来抓人吗？咱们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在原地等着他就行。”

　　边野并不赞成：“那是平时，洛清锐这一次的反应速度快的有点异常，我觉得还是尽快离开原地比较好。”
　　对方笑着叹了口气：“副首领就是谨慎。咱们原本就是拖了一会儿才赶过来，我听说这个洛清锐和新盟里的其他军部高层关系不好，说不定是因为他本来就不信任别人，所以做了两手准备呢？这次不如你相信我，看我肯定给你把人抓回来。”

　　边野稍一思考，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笑了笑，同意了。
　　“行，那我就在小之星等你的好消息……”

　　话音落，边野看见他面前的星盗飞船炸成了一抹盛大的火花。

　　通讯戛然而止，他手忙脚乱地切出多个飞船的视角，也只能看见漆黑的宇宙里炸开一朵朵火花，而他面前的通讯画面，一个接一个的归为黑暗，鲜红的“失去信号”几个大字刺痛着他的眼睛和心。

　　片刻后，纪远找到马维多：“这次星盟16舰队的指挥官是谁？”
　　马维多被迫上了贼船，对这个胁迫自己的外甥也没什么好脸色：“洛清锐，怎么了？”

　　“不可能。那边这次对我的人开火了，这不是洛清锐的风格。”纪远声音低沉：“我们的事情被知道了。”
　　除了这个，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

　　马维多阴沉的脸色终于出现了裂痕，慌张席卷上他的心脏。
　　被知道了？
　　被知道了？！

　　这意味着他将身败名裂，被除军衔赶出军部，还要被发配荒星一直开荒到死。

　　“你确定吗？”
　　马维多语气里的颤抖连边野都听出来了，牺牲了几万兄弟的怒火让边野第一次越过纪远锐利反嘲：“将军问我们？您自己去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同一时刻，洛清锐第一次亲自盯着手下清理战场。
　　有用的资源进行回收，没用的遗体残骸打包在一起路过恒星的时候丢进去，太空火葬，干净又卫生。

　　洛清锐扫视一圈，眼睛停留在一具烧枯了、融入身后座椅里的骸骨上，在它的胸口，隐隐折射出一点亮光。

　　“等一下。”洛清锐按下通讯。
　　面前的光脑投影上突然出现洛清锐的脸，工兵手一抖，眼睛左看右看趁机飞快瞥了一眼洛清锐，然后心满意足地叹口气。

　　“……你听见了吗。”那边洛清锐皱眉强调。
　　工兵连忙：“啊，什么，上将您再说一遍。”

　　“把你面前遗骸胸口的那个勋章洗干净带给我。”
　　“是！”

　　工兵赶紧干劲十足，脑袋里幻想着见到他们洛上将之后要怎么和他敬礼、讲话，说不定还能让洛上将和他握个手……
　　想到这里他一个激动，手上传来“啪嗒”掰断了什么的触感。
　　工兵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不小心把遗骸的肋骨掰了下来。

　　投影上洛上将的脸色好像有点难看。

　　工兵连忙小心翼翼把洛上将要的东西收好，然后把肋骨放到骸骨肚子里。
　　——还给你了啊，少将可别生我气，你也别生我气。
　　当然，骸骨生了气也没用。

　　洛清锐闭了闭眼：“检查遗骸的时候留意一下，如果还有这样的勋章，带回来给我。”
　　“是，上将！”

　　投影熄灭，工兵有些遗憾地抿了下嘴，扒拉着光脑又看了两眼才念念不舍地回去干活。

　　洛清锐靠在椅子里揉了揉额角。
　　俞安妮和姜达见了，两人疯狂视线交流。

　　‘上将心情不好，你快安慰他一下。’
　　‘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我怎么安慰他？不用安慰的，上将一会就好了。不然你去，你是女生好说话。’

　　俞安妮微笑着捏捏了捏拳头，骨节噼啪作响，‘你去不去？我让你见识下女生都能做什么。’
　　姜达立刻想起了阿睿被女战士一巴掌善晕的画面，乖乖低了头。

　　他挠头苦思：“上将，你让他找的是什么东西啊？”
　　那小亮片一样的东西藏在烧焦了的衣服和血肉里，看不清出本来面目。

　　洛清锐却没回答他，而是把俞安妮喊过来：“我记得你是星盟军校毕业的。”
　　俞安妮立正回答：“是。说起来，上将您也是我的学长。”

　　“你没看出来那是什么？”
　　俞安妮老实摇头。

　　洛清锐于是低头从军装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
　　俞安妮见了后一怔，也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

　　姜达凑过去：“星盟军校的校徽？你们都随身带在身上吗？”
　　俞安妮把两枚勋章放在手里比对了一下。洛清锐比他早毕业几年，这枚勋章边缘却少见划痕，被包养的很好，可见主人爱惜。

　　一想起刚刚那枚勋章是在哪里发现的，俞安妮也有些难受，情绪低沉下来：“把校徽别在军装口袋里，是星盟军校生效忠星盟的暗号。刚刚那个人……有可能是星盟军校生在星盗的卧底。”
　　更甚者，他可能也是当年被纪远挑中一起远赴星盗的，却在这么多年里都坚持自己本心，还没有被纪远策反。而如今，这位姓名不详、生平不详的战士兼校友，为了他崇高的信仰献出了生命。

　　姜达背后先是一凉，接着心头像是被人浇了岩浆。
　　效忠者混在敌军中，因为洛清锐的开火命令而命丧黄泉。

　　他连忙安慰洛清锐：“洛上将，你已经宽限了很多星盗生路了，氐丙星里现在都满的放不下人，议会整天弹劾你……”他胡说八道了一下之后终于灵光一闪找重点：“这次咱们腹背受敌，如果还对他们有仁慈之心，届时星盗发起全面战争，受苦的将是亿万无辜民众。这件事，您没有错。”

　　只怪命运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