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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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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很少有女性会在第一份工作就选择做公关。
说是女公关、陪酒女郎,说到底都是服务业工作者,只是有些人入行浅,只想着捞一笔就离开,有些人入行深,没办法轻易从泥潭里爬出来。
而我,是后者。
我的故事在当今社会缺乏可陈,一个想要换一种生活的陪酒女母亲,一个只会说甜言蜜语的父亲,然后就是父亲出走,母亲苦苦支撑不存在的家庭的定番,当然,还少不了经常家暴的继父。
小学国中时,好心的学校为我减免了学费,给了我一片可以喘息的小小空间,但到了高中——我几乎没办法继续学业,读高中所需要的钱太多了,就算我努力拿到了奖学金,也只支撑得了一个学期,因此,为了完成我岌岌可危的学业,也为了脱离家庭的最后一步,我走上了在普通人看来无比堕落的道路。
我开始援、交。
不难想象,我拥有陪酒女母亲带来的姣好容貌,和长期营养不良带来的瘦弱身躯,在男性视角下,我无疑是他们最喜欢的那类女人,幼小而容易掌控。
但我同时又是秘密的,是他们无法明说的情人,所以见面也十分隐蔽。
我曾怀疑过我的老板,也就是情人先生是否是掌权者,但我又很快听到他低声下气地叫别人“BOSS”。
不过,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对于我来说,这只是一场一个月两次,就能拿到数十万元的普通交易,结束的日期也很明显,等我毕业后,老板就会去寻找下一个需要帮助的女高中生,而我也会带着这段需要烂在肚子里的秘密离开。
高中生的八卦是很迅速的,一开始他们没有猜的很过分,只是觉得我交了个有钱男友,但从某一天起,风平浪静下我开始依稀能听到有人猜测出真相。
好心的隔壁桌同学替我说了话,却被我以让她们说去吧,反正真的成不了假的,假的成不了真的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我不知道一向敏锐的他有没有听出我的敷衍,但最后,我还是逃一样地离开了东京,只身前往大阪读大学。
读大学的钱是之前就存下的,所以我的大学生活很普通,也很平静,我很满意。
直到那些旧账被翻出来。
我像只落水狗一样逃回了东京,逃离了同学的指指点点,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原来我竟还是个有羞耻心的普通女人。
出于这样那样的理由,我不敢去找普通工作,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老本行——我是说我母亲的——陪酒女。
社会在发展,当年的陪酒女现在已经有了更文雅的称呼,女公关,但本质依旧是一滩烂泥,很少有人能在这一滩烂泥中保持清醒,反正我不敢保证。
因为我是俗人,是穷人,是普通人,是芸芸众生其中之一,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不会被爱情腐蚀,不会被婚姻套牢,除此之外,所有的纸醉金迷在我眼里都是娱乐的途径,而我为了活下来已经做过的事,又怎么会害怕再做一次。
我决定抛弃羞耻心。
反正做这行的,有羞耻心才做不长。
为了减少麻烦,我很少接待长期客户,私联的对象也大多是饮食男女,有时比起工作更像一夜情。我定期体检,对安全措施要求也很严格,渐渐也有些客户只是想找我聊聊天了,在短暂的平静下,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两年多。
我突然在店里看到了好心的同桌君,请允许我这样简称,他改了姓,蓄了胡子,看起来比以前成熟很多。
他是跟公司同事一起来团建的,看起来像是新入职,毕竟他的同事中还有昨夜还躺在我床上的女性,而在此之前,我没听她抱怨过他,于是我随着大流,称呼他为绿川君。
他应该没认出我,我想。
我看着他,有些失落,又有些高兴,但我什么都没说。
算得上是我情人的女性从我背后低下头,靠近我的耳朵,“要不要陪陪我们的绿川君啊,小遥?单独陪我也不介意哦。”
“今晚我已经有约啦,抱歉。”我有些愧疚地看着她。因为今晚预约我时间的男人显然和她也有些秘密关系,而我迫于压力,无法对她说出真相。
但是她挑挑眉,突然更加靠近我,似乎想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是琴酒约了你?要不然你不会露出这副表情的,甜心,请不要担心,我们的关系都是一样的,各取所需而已,硬要说的话,我更喜欢你呢~”
我涨红了脸,在他们之前我从未和一对情人同时有过关系,但我又很快镇定下来,因为就像她说的,这种事情说到底,就是各取所需的过程,而我作为从业者,应该更要有平常心才对。
说起来,他们公司的外号都是酒名吗,那绿川先生会叫什么?
我忍不住看了看他。
他对我回以一笑。
“看来如果不是那家伙提前预约,绿川和你也会有相当美妙的一夜哦。”
今早刚从我床上爬起来的女性饶有兴趣地说。
我看不过去,拉着她在众目睽睽下接了个吻。
然后提前离席,奔赴今夜的“约会”。
我不知道的是,我离开后他们很快也都离开了,而绿川在回到他的房子后还想起了我。
「zero,我在酒吧看到高中的同学了。」
「?你没事吧?」
「她很聪明,什么都没问。」
「她?难不成是杉木同学?」
「嗯,她改名字了,现在在做女公关。」
「那不就是……?」
「她和贝尔摩德、琴酒都有过关系。」
「那她掌握的情报,或许比组织里的低级成员还要多。你准备怎么办,你要去接近她吗hiro?」
「你真的做好准备,去接近曾经有过好感的女孩子了吗?」
将名字改为绿川唯的男人苦笑了声。
「我不知道,zero。」
理智告诉他当然要,但情感在撕扯他,让他想办法把她从泥潭里拽出去。
即使他知道这是她选择的路,也想努力一把试试。
毕竟,他可是警察啊。
诸伏景光在安全屋内静坐。
而我的“约会”和过往一样,没什么刻意提起的必要,我只是温顺地、温顺地接受了这一切。
偶尔,我也会想想如果我只是个普通女孩,在大学毕业后又会选择怎样的生活,只是大多卡在了职业选择上,因为我一时竟想不出自己做除了这一行的可能。
陪酒女的女儿是陪酒女,这样的思维在我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也是这可悲社会难以摆脱的定势。
“阵先生。”我轻轻地叫他。
脾气再差的顾客先生在这种时候也会温和一点点,他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转身问道:“什么事?”
“如果我不做这一行的话,您觉得我去做什么合适呢?”
说实话,阵先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因此我几乎在刚问完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但阵先生只是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自上而下瞥了我一眼。
“你想跑?”
我意识到他是说“离开”。
我缓慢地摇摇头,“没有。”
“你跑不掉的。”他露出一个任谁看了都知道他不是好人的笑容,“你不是很清楚吗,从高中开始,你就跑不掉了。”
然后他把帽子戴上,径直出门了。
我也勉力支撑起身体,去浴室洗了个澡,准备换好衣服离开。
我和这群人,很少约在酒店,大多数时候,阵先生会在这里与我见面,而克丽丝则更青睐我家。我有点像他们共享的情人,又或者再说明白一点,我是不会背叛的妓.女。
我很清楚,自从我在高中时期,意外目睹阵先生对老板的“清理”开始,我就已经深陷这漩涡了。
房间会有人来定期打扫,因此我只需要做简单的清理工作而已,例如计生用品的残余,和昨夜被撕扯得没办法再穿的衣物,这种贴身的,可能留下DNA的东西,阵先生不可能交给其他人,而我恰恰是最合适的人选。
凌晨四点,我从这里离开。
我一天的工作宣告结束,除了遇到曾经认识的人外,没什么稀奇。
此后的很多天,我没再见过阵先生,也没再见过克丽丝,我是说,现实中。
克丽丝一如既往地,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大荧幕上,我找了半夜绝不会有人打扰的时间,去电影院观看她最新出的电影,这是克丽丝偶尔对我的要求,而我在这方面一贯不会拒绝。
大约一个半月后?我在店里第二次见到绿川君,他背着巨大的乐器包,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会贝斯的,他和他的幼驯染,都是当年耀眼得不行的人物,和我这种一直在烂泥中挣扎的人完全不同。
但他为什么会和阵先生他们做同事呢?难道是高中之后遭遇了什么巨变吗?想到这里,我压抑下自己的好奇心,努力将他当作普通客人那样对待。
然后我就发现,他很青涩,最起码在这方面很青涩,最起码我很少见到在这种地方的男性会因为女公关的靠近而浑身僵硬。
没怎么接触过女性吗?我想。然后顺着旁边同事的动作,侧着坐到他的腿上。
他更僵硬了,但还是没有让我离开,有点可爱。我眨眨眼,继续靠近,最后在几乎张张嘴就能碰到的距离停了下来。
事先声明,我很少,很少会这么直接地发出邀请,在我从业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对客人这么说话。
我贴近他,然后直视他蓝色的双眼,问道:“要带我离开吗,绿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