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中有明月》月九

5、第 5 章

　　苏木大惊，飞奔起来，对着笑眼童子就是一脚，还不忘连连跟俞不晚保证：“不晚姐姐，你放心，这药是我亲自熬的，绝对无公害无添加。”

　　说完，拽着男童耳朵咬牙切齿地小声叨叨：“苏川，你是不是要害死我，小师叔要是把我打死了，我做鬼也要半夜在茅厕里蹲着你。”

　　转头看向俞不晚，立刻变另一副模样，努力带上真挚的笑容，讨好道：“不晚姐姐，你信我。”

　　到底宋言一对他做了什么，让苏木这么心有余悸，俞不晚不由得啧啧称奇。

　　见俞不晚点点头表明自己没放在心上，苏木心方才感觉一口气又提上来，看来是不用围着药王谷跑十圈了，安全了。

　　罚站也好，抄书也罢，于苏木而言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惩罚，可是，每次惹小师叔生气，他就跟魔鬼一样，亲自监督他跑圈，还不让他吃自己喜欢的红烧肉，糯米鸡，真是饿死小孩子了。

　　生活不易，苏木叹气，小师叔既然把不晚姐姐托付给自己了，那绝对不能出差错。

　　苏木拉着俞不晚给她介绍：“不晚姐姐，这个一肚子坏水的是苏川，那个爱哭包是苏栀，那个二傻子叫苏叶。”

　　然后骄傲的挺挺胸膛，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而我，就是他们的老大，我们就是超凡药人□□！”

　　俞不晚震惊，看着面前四个踌躇满志的孩子，只有一个想法，你们长大后扒出黑历史，真的不会羞耻吗。

　　这时，苏栀走上前，拉着俞不晚的手，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雾气蒙蒙盯着俞不晚：“宋师叔也会这么拉着你的手吗，我现在握着你，是不是也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你好幸福啊。”

　　说完，泪水又开始涌下来。

　　俞不晚头痛，不是吧小姑娘，怎么没说两句话又开始哭起来了。

　　苏叶一直被挤在后面，踮着脚一边跳一边喊：“我我我，听说宋师叔于百人面前取敌人首级，临危不惧救你性命，你快给我讲讲。”

　　俞不晚：？谣言，绝对是谣言啊，有没有人能管管！

　　一旁的苏川一边捏着下巴，一边摇头叹气：“红颜祸水。”

　　俞不晚心累：谢谢你啊，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还能用在自己身上。

　　见他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俞不晚只是听着，只能偶尔插上几句话，大多是他们在讲述宋言一，师叔有多么厉害，救治了哪些有名的江湖人物，解决了多少疑难杂症。

　　越听，俞不晚越是对宋言一有新的认识，越是忍不住回想自己到底是何时见过他。

　　最终，俞不晚有些放弃了，对不起她可能就是个渣女吧。

　　她这么多年的过得恣意又随心，行走江湖点头之交不计其数，有时只是夜里喝过一碗酒便称兄道弟，第二天天明就各奔东西，可能此生不复相见。或许在某个时刻他们相遇，又或许在某个时刻他们又擦肩别离。

　　“好了！听我指挥，收！”苏木双手叉腰，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不要打扰不晚姐姐喝药了，要不然小师叔不高兴了唯你们是问。”

　　将药贴心的递给俞不晚，苏木开始向外赶人，临走前，苏栀还泪水涟涟的对着俞不晚说自己是绝不会放弃的。

　　捏着一鼓作气将药喝完，俞不晚苦的直吐舌头，恨恨道：苏川这个小鬼头，到底偷偷加了多少黄连！

　　一年当中没有任何时候，能比春日的青屏山更美。春天的山，诗意盎然。树木抽出了新的枝条，长出嫩绿的枝芽，葱郁的树木把山染成一片翠绿。

　　俞不晚左手持长剑，翩然而立于树下。长发如瀑，面色清冷。飞霜剑犹如白蛇吐信，让人眼花缭乱。俞不晚时而轻盈如雁，时而如游龙穿梭。风起时，漫天杏花飘落，她随剑起舞，轻捷的身躯在空中飞舞。

　　习剑完毕，俞不晚忍不住惊叹，不愧是药王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身上的伤就已好了大半，左手剑也练习的比往日熟练了许多，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右手何时能够恢复。

　　思索了良久，俞不晚不经意抬头，发现有人正站在不远处看她，正是宋言一，不知道他在哪到底有多久了。

　　公子温润如玉，带着淡如轻雾的笑意，目光专注的盯着俞不晚。

　　被美男子注目着，俞不晚的脸渐渐发热，好似想起来，宋不言在江湖美男榜上一直占据着前三甲的位置，确实是好看，美男子的声音也如泉水叮咚响：“苏木说，你出来练剑了。”

　　俞不晚点点头，神色认真：“身体已经大好，习剑不可荒废一日。”说完，觉得有些冷场，似乎自己连个招呼都没打，又连连说道：“不过宋医师，好巧，你也在这附近。”

　　宋不言看着努力找话题的俞不晚，轻轻的笑了一下：“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你的右手，又重新换了一副药方子，走吧，回药庐。”

　　只要但凡还有一线机会，俞不晚也不会放弃，她看向自己的右手，直到现在还是没什么知觉，这段日子，虽日日习剑，俞不晚仍不免有些灰心，听到宋言一这话，心中又不免暗暗存又一丝希望。

　　宋言一走了几步，却发现俞不晚并未跟上，回头望去，看见她正在盯着自己的右手失神，如同天外神游一般。

　　他不喜欢看到黯然神伤的俞不晚，她应该永远像太阳一样热烈灿烂，他声音铿锵有力：“我会治好你的右手的。”

　　听到宋言一认真的承诺，俞不晚不由自主的看向宋言一，青年面色诚恳而又坚定，面对俞不晚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像受到感染一般，俞不晚重重点头：“我相信你。”

　　跟着宋言一这一路，俞不晚方知药王谷到底有多大。光药田就布满了两个山头，种了不知道多少奇花异草。药王谷分为内门与外门，外门弟子平时负责草药的种植以及买卖，可以说占据了药王谷收入的半壁江山。内门共有十五位长老，弟子若干，负责药理的钻研与外出行医。内门与外门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宋言一在弟子们心目中大概是颇有威望，每个弟子遇见他，都会饱含尊敬与崇拜的行礼，连着对一旁的俞不晚，都客气非常，这样最近饱受四人团摧残的俞不晚，颇有些感动。

　　进了药庐，更是让俞不晚大吃一惊，四周环绕着高大的药柜，动辄就是比人高了整整一倍还多，俞不晚也自诩身家，可这里，有许多他没见过，甚至连名字都不认识的药材。桌上摆满了厚厚的医药典籍，略显破旧，看得出最近被翻看的很勤。

　　不愧是药王谷，就是大气。

　　宋言一备好药材，落座，看着已经眼花缭乱的俞不晚，招呼手让俞不晚坐下。俞不晚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先做好心理建设，忐忑地问道：“宋神医，这个药方，能有几成把握。”

　　宋言一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愉。

　　俞不晚只觉得自己心咯噔了一下，还没平复，就见宋言一凉凉地说：“叫我宋言一就好。”

　　嗯？俞不晚眨眨眼睛，觉得这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药庐里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如同一剂定心丸，让俞不晚安定下来。本就是江湖儿女，她也不再扭捏，点点头：“宋言一，你也可以叫我不晚。”

　　宋言一分外平静，但却自然而然流露出温文尔雅的气息，莫名让人舒服：“不晚，世上没有哪一副药是一下子可以药到病除的，也没有什么病是一点也束手无策的。你放心，你的右手，自有重新执剑的那一天。”

　　说话间，他已经缓缓地揭开了右手的纱布，动作轻缓，彷佛是刚刚入行行的学徒那般小心翼翼。右手的血污早已清理干净，伤口恢复的不错，早已结痂，斑驳的痕迹更显的右手狰狞不堪。宋不言微微用力捏了一下右手，仍是软绵绵的毫无反应，看来筋脉受损极重。

　　宋言一眼眸渐沉，怒气涌上心头，伤人者是下了十成力气，没想过给人留任何退路，可见俞不晚那时有多痛，从前她是最怕苦最怕疼的了。

　　宋言一起身，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还未凑近，便觉得药气冲鼻，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他轻轻执着俞不晚的手，五指秀窄修长，丰润白皙，轻缓的将药涂在伤口处，慢慢地解释道：“你的手恢复状况，要比我想象中的慢许多，所以用药也就怪了一些。”

　　同时，十分自然的在伤口处呼呼了两下，如果哄小孩子那般，一时间，两人都双双愣住了，俞不晚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仔细瞧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宋言一一时也有些无措，在俞不晚身边，让他放松，所以下意识般就像小时候那样，忘了早已经时过境迁。飞快的将俞不晚的手重新包扎好，他整个人有些不太自然。又像是想起来什么，将一个锦绣布袋递给俞不晚：“你应该喜欢这个，前些日子，托外门弟子采买的，今日才到。”

　　俞不晚脸颊发热，接过锦囊，打开，却见是许多糖果子。刚刚的药是在太难闻了，现在俞不晚的鼻腔中还弥漫着苦涩的味道。轻轻的捻起一个糖果子放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整个人都舒缓了许多，确实是她喜欢的味道。

　　还没等她疑惑，电光火石间，她似乎想起来什么，猛然看向宋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