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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众人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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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科状元讲完学,谭若看到李征与张子清来了,便走了过去,郑熙则直奔卢晴而来。
卢晴看到郑熙就很烦,不愿意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多言语,掉头就走。
那日从靖宁侯府回来后,如果说卢夫人虽然训斥她,可到底还是心疼女儿,后来在高珊的劝解下和女儿的游说下,对郑家这门亲事便不大热衷。
而卢达却是不改初衷,过几日又把她叫到书房训了一顿,后来又对卢胤耳提面命,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
卢晴想起那日在父亲书房中的场景。她忐忑不安地进入书房,看到母亲也在。
卢达一贯严肃,那日开始对女儿倒是态度和善,拉了几句家常,便切入正题。
“你的担心我听你母亲说了。郑熙贵为侯府世子,为人精明能干,他日袭爵就是二品,虽然喜欢出入章台,但他对你颇为喜爱。”
“日后你为侯府当家主母,那些不过是妾室,难道还能越过你不成,人家都羡慕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卢晴见父亲这模样,知道今日这关不好过,父亲与母亲不一样,可不会有多少慈悲心肠,只能继续假哭。
“郑熙人虽不坏,也颇为能干,可内宠外欢不断,和他父亲一样,也不知道捧红过多少头牌。我一个六品无权的小官之女如何做得了二等侯爵的当家主母。”
“他家中百余口人,内里污浊不堪,不能只看到侯府的荣华富贵,却没看到它的凶险。他日郑熙对我若是没有情义,我又该如何自处。”
卢达对坐在一旁的卢夫人使了使眼色,卢夫人看挨不过去,只得劝道:“他们是勋爵之家,自然会对主母尊重,你再生几个孩子也足以保身。”
“尊重主母?他母亲金氏到底过得怎样,难道你们还不清楚。”
“郑夫人怎么了!她在上京颇为出名,八面玲珑,人人称赞。”卢达斥道。
冷笑一声,卢晴颇为不屑,“八面玲珑,不嫌累吗?人到还算美貌,可脸上的粉厚得都可以唱戏去了,听说年轻时可是个大美人,现在被蹉跎得什么样了。”
“一派胡言,这与郑熙何干,他与他父亲不一样?”
“他与他父亲不一样?是,他是比他父亲能干,可眠花宿柳、风流好色可是毫不逊色。”
卢夫人看两人越说越激烈,越发针尖对麦芒,连忙打着圆场,“他那是没有成婚,婚后会改的。再说年轻时总归喜好贪图点颜色,年纪大了自然就回来了,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卢晴撇开脸。
卢达气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瞪大眼睛,胡子都要气歪了。
“谁家公子没几个宠妾,你是不是学景雅?我看你们几个整日待一起,是不是被她们给撺掇的!”
又指着卢夫人鼻子骂道:“你养的好女儿,你们高家自己不要金龟婿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让卢家也要不成。”
“一个商户之女还敢甩脸色给新科状元看,真是给脸不要脸,上不了台面,还好现在搬出去了,以后都不允许再和他们来往。”
见父亲斥责母亲,卢夫人在一旁委曲得直抹眼泪,卢晴“蹭”地一声站了起来,气得哭了,“女儿犯了什么错,你打我骂我就是了,何苦扯到母亲和外祖家身上。”
“啪”地一声,卢达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怒喝道:“你还敢顶嘴,谁让你站起来得。”
卢晴捂着脸大哭,“你打死我吧!我就是死也不会嫁入郑家。我不要像娘一样,日夜操劳一大家子生活,还要被人家嫌弃。被陈姨娘不阴不阳地戳着心,还要照顾美貌得宠的尹姨娘。”
卢达一听火冒三丈,抬起脚来就把卢晴踹到地上,她疼得直叫唤。
卢夫人连忙过来看女儿,见她半边脸都红了,肿得老高,哭得连气都透不过来。一把将她扶了起来送到椅子上坐下,一边给她揉着胸口,一边问她伤得如何,令婢女立马去请大夫。
等卢晴稍微好点,卢夫人回过头来,直起身子看着卢达,眼睛死死盯着卢达,卢达被她这么一瞧,心里猛地打了个格楞。
“卢达,我与你成亲二十余载,自问对卢家尽心尽力。我为卢家生了一子一女,日夜操劳打理家事。上孝顺公婆,下抚恤嫡庶子女,对陈姨娘和尹姨娘也不可谓不见心。你一心为官,家中万事不管,都是我里外算计,给你张罗操持。”
“你母亲、陈姨娘甚至是你一直认为我能做六品官的夫人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也是高家的福气。但这些年来,我过的什么日子自己心里清楚,我娘家人过来,你们又给了多少脸面给我?”
“如果能重头再来,慢说你当时不过只是一介白丁,就算你身中进士,八抬大轿我也绝不会入你卢家大门。”
“郑家这门婚事我是绝不会同意的,只叹我活了一把年纪还没晴儿看得明白想得通透,我绝不会让晴儿再入这个火坑,是休弃还是和离随便你,我刚好带晴儿离开。”
说完,看也不看卢达,就和丫鬟扶着卢晴走了。
接下来几日,卢达去卢夫人房中都吃了个闭门羹,即便在别的场合相见,卢夫人也没好脸色给他。卢达见卢夫人如此做派也是悻悻然,似乎看到了曾经泼辣能干的高家大小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见卢晴一看到郑熙就避之不及,卢胤有些急了,前去把她拉到一处无人地方。
“你怎么了,郑熙到底哪里不好?他家世、相貌、人品、能力无一不是上品,不过有几个内宠外爱罢了,你发什么神经?”
卢晴微牵嘴角,嘲讽道:“你不去月华楼拉皮条还真是浪费你的才华。”
卢胤青筋暴露,怒喝道:“你?”
“干吗?想学父亲打我啊!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卢晴伸过脸去给他打。
“你最近怎么这样,以前可是很听话的。” 卢胤极是气愤不解。
耸了耸肩,并不意外卢胤的反应,卢晴冷笑两声,“嗯,很听话,然后被你们给卖了是吧!”
“我们是你父兄,怎会害你,京城有多少官家小姐想嫁给郑熙而不得,要不是他喜欢你,你以为会有这样好的机会!”
卢晴轻哼一声,“谢了,这个好机会留给别人把!我本来就不贤惠,刚好让郑熙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很好。”
“你简直无药可救。”卢胤拂袖而去。
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鼻子也有点酸,心里像被什么梗住一般,卢晴抬起头看着天。
天很蓝,云很白,树木青翠碧绿,花草娇艳多姿,风很轻柔,一切都挺好。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卢晴转过身准备去寻谭若,忽然看见一人一袭白衣,身姿挺拔,立在青砖黛瓦白墙处。
卢晴状若无事,向前走去,准备绕过他。
那人见她面无表情,对他视若无睹,急道:“阿晴,如今你连招呼都不愿意和我打了吗?”
卢晴顿住了脚步,面无表情道:“虽然已经晚了很久,还没恭喜你高中二甲进士。”
此人愣了一下,露出一丝苦笑,“我没想到许久未见,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
“你如果要问尹姨娘情况,她挺好的。如果你师傅想讨她,可以和我父亲商量一下,说不定他会愿意,毕竟你师傅现在是东宫新宠,炙手可热。”
此人当然就是那为了尹姨娘接近卢晴的林子羽。
林子羽看她面无表情,沉默一会儿,说道:“你今日心情不好,我再找时间。”
卢晴“嗤”地一声,“我心情好不好,与你有什么相干,你待在这儿偷听别人说话很光彩是吧!”
“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偷听,我看到你不理郑熙,卢胤跟着你出来,才跟来的。” 他赶忙解释事情来由。
“林子羽,你什么时候做事能光明正大一点,不再偷偷摸摸的。我现在心情挺好,但不准备有时间见你。我两年前说过的话现在依然一样,你我就像陌生人一样便是最好。”说完抬脚便走,寻谭若去了。
*
张子清看到谭若过来,与李征分开,和别人聊了起来。
“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谭若问道。
“这样的场合我怎么能放过。你刚才来得晚,没听到前面那些人的讲学,也很精彩,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谭若看着一色青衣的李征,腰间佩戴着自己所送的玉佩,很是相配,嗔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你也很好,我听说有几位大人很欣赏你。”
“不过是同乡大人提点晚生罢了,和这些上台讲学的进士相比,我还差得远!”李征轻叹一口气,上京人才济济,想要出人头地何其难!
见他有几丝沮丧,为了前途日夜奔波,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谭若也只能给他安慰打气。
“能考上进士已经是多少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了。你不要在乎一时得失,以后日子长着呢!我们慢慢来。”
“我本来认为你会和我爹一样做个教书先生,我们俩就像我爹和娘一样白头偕老。如今这样已经超出我想象很多,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心满意足,别的我都不在意。”
李征面露几丝苦涩,“你不知道这京城的形势,我虽中了三甲进士,可这三甲人数众多,与一甲二甲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如今都在等吏部的侯缺,这什么位置什么人都要看后面那些大人们如何考虑。”
“我一介书生,没有任何背景,虽有一些大人赏识,可这顶什么用!毕竟不是人家的嫡系门生,也不是人家的亲戚。”
“哪像许临海,状元魁首,其兄长又身为吏部高官,听闻他本人也与东宫有旧,我与他真是天壤之别。”
见他如此表情,想必碰了不少软硬钉子,但他比起张子清等人来说,已经有了很好的起点。
“汝成,你怎么有点钻牛角尖了。许临海自幼天资聪慧,从小就名师教导,我们到底见识和经历都有限。但古来名臣名相出身贫贱的多得是,这不过是刚开始,焉知你来日不会成为名臣呢!”
“闻道有先后,只要立志勤学,必有所成,又何必在乎一时。”
李征虽表面谦逊有礼,骨子里却很是要强,来到这人才济济之地,难免有既生瑜何生亮之感。看着面前善解人意的姑娘,对她微笑着点点头。
“李大婶到了吗?又过了半旬了。” 谭若又问道。
“还没到呢,病还没大好,我让她好好养养,别急着赶路,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
担心他与张子清两个大男人,照顾不好自己,“我带忍冬再过去给你们收拾收拾屋子!你和子清两人又不会打扫,大婶想必也很快就到了,再看看缺什么也好补上。”
“你上次过来已经安置够好的了,没啥缺的。屋子不大,我和子清两人拾掇拾掇就行了,省得你来回奔波,你们也刚搬新地方不久。”李征劝道。
“那好,大婶一过来你就通知我,她长途跋涉,中途又生病,身体肯定很虚,我给她调理调理。”
“知道了,阿若你真好。”
两人看着对方都很是甜蜜,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日人多嘴杂,不宜多聊,谭若与李征张子清匆匆话别,免不了要鼓励张子清继续努力。
六月初就是才选,张子清和她说了几句话,临别似还有所言,却最终嗫嚅几句,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