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暖》苏温欢

3、下山【修】

　　门晃动的越来越厉害，离得近的人错愕看着摇摇欲坠的木门，灰尘不断从门缝处掉落。

　　“你们想做什么？！安安还是个孩子！她什么也没有做，你们怎么忍心把她带走？！”

　　刘秋激动的喊声刺激到了一些有孩子的女人，她们不由想起了自家的孩子，有人于心不忍，出口替刘秋说话。

　　“要不再看看吧，说不定这只是个意外，那么多年了，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是啊，徐家都还没说什么……”

　　抓着安暖的男人约莫三十来岁，他拉下脸说：“我和徐家的交情比你们深，我这也是为了徐家着想，你们是不是想和徐家作对？”

　　闻言，说话的女人面面相觑，她们没人想得罪徐家。

　　“方大叔？你在这里做什么？”

　　徐长风他们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安暖就冲进人群里，他们担心安暖，连忙跟过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和眼前的男人打一场，谁知一靠近却发现这人是他爹的朋友。

　　很难相信他爹老实巴交的性格会和脾气暴躁的方大叔关系好，说是至交也不为过。

　　方大郎看到徐长风还有他身后的兄弟后也是一愣。

　　徐长风皱着眉拉住安暖的手，方大郎犹豫了一下，松开手放下安暖。

　　安暖趔趄了两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徐长风忙把安暖护在身后，又问：“方大叔，你怎么欺负小孩子？大人怎么能欺负小孩子？”

　　方大郎顿了一下，被徐长风说得有些心虚，他奇怪看了一眼安暖，疑惑徐长风怎么会那么护着她。

　　他严肃对徐长风说：“三宝，你离她远点，可别把霉运过到你身上了。”

　　此时，屋子的门再也承受不住接连的撞击，嘭一声倒在地上，带起一片尘土。

　　刘秋灰头土脸，她顾不上自己的形象，见到安暖站在徐长风身后，跌跌撞撞跑过去，推开挡住路的人将安暖抱在怀里。

　　徐长风也被推了一把，方大郎警惕瞪刘秋，质问身后的人，“你们怎么不看好她？把三宝伤到了怎么办？”

　　刘秋看向徐长风，又看看安暖，回想起徐长风刚刚的动作，俨然是保护的姿态。

　　三宝不就是之前方大郎提到的？

　　她虽和徐家二房的李氏认识，但两人许久才见一次面，且每次都是远远互相看着对方，别说知晓她家情况了，连她的境况都不知如何。

　　如今看到这三个孩子，她想起徐家有三个小孩，想来便是眼前这三个了。

　　她一下子就抓住了重要的信息，事情起因是徐长风，那从他身上找解决方法就是了。

　　“三宝，你喜欢和安安玩吗？”刘秋忽然问。

　　即使看得出徐长风对安暖有好感，刘秋仍是忍不住紧张。

　　徐家往上好几代一直都是男丁，一直想要有个女娃，如果他能喜欢安暖的话，说不定……

　　徐长风在家里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对女孩自然是更喜欢，他看向水灵灵的安暖，毫不犹豫点头，“喜欢。”

　　他喜欢这小短腿。

　　方大郎大声呵斥：“刘秋，你在胡说什么？三宝还小，你别误导他。”

　　刘秋知道自己的方向是对的，她不顾方大郎凶神恶煞的模样，继续道：“可是有人想要将安安送走，你能不能帮帮安安？”

　　“谁要送走安安？”徐长风皱眉，不悦问。

　　“你的方大叔，他说是因为你才要送走安安的，你帮安安说说话。”

　　徐长风小孩子心性，一听到要送走安暖的人是自己认识的，大声问方大郎：“方大叔，婆婆没跟你说过不能欺负女孩子吗？”

　　他口里的婆婆自然是方大郎的母亲。

　　“方婆婆如果知道自己的孩子要离开自己，一定会拼尽全力的。”刘秋看了一眼乖巧的安暖，之后坚定地看向方大郎，她的话不只是说方婆婆，同时也暗指自己会不顾一切。

　　他们要带走安暖，和要了她命有什么两样？

　　提到方婆婆，方大郎犹豫起来，想起自己年迈的母亲，他内心动摇。

　　“方大哥，你不会是反悔了吧？”跟着方大郎来的人见他迟迟不说话，在周围人的催促下不得已开口问。

　　“我反悔什么？”方大郎大声反问，然而不但没有说服众人，反而令他们更加怀疑方大郎是不是打退堂鼓了。

　　方大郎不是傻子，他们的目光令他不悦，他不等他们说话继续道：“你们忘了我们是要来做什么的吗？三宝都说了喜欢这个女娃。”

　　他说得没错，他们会跟着来山上，也是因为听神婆说安暖和徐长风命格犯冲，为了讨徐家欢心才来的，比起解决问题，他们更不愿意得罪徐家。

　　徐长风可是徐家的宝贝，只要他一哭，别说哄他了，就是要天生的星星，徐老爷也会帮他摘下来。

　　“这怎么行！”听到他们打算就这么算了，一直没出声的神婆用拐杖狠狠敲了地面一下，“现在不解决这女娃，日后必会酿成大祸！”

　　“你个老太婆在这里胡说什么？什么大祸？我看你像个破烂锅！”徐长乐听得糊里糊涂，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神婆要欺负安暖，他凶巴巴地骂道。

　　神婆第一次遇到有人骂她，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当即绿了脸。

　　周围的人看出情况不妙，连忙上前挡住神婆的视线，七嘴八舌地说着恭维的话。

　　徐长安拉住大有一副上去干架的徐长乐，“别惹事。”

　　徐长乐不服，他哪里有惹事？

　　方大郎看着乱糟糟的场面，还有对安暖不掩饰喜爱的徐家三个孩子，头疼地招呼大家带神婆离开。

　　“等一下，”刘秋喊住方大郎，“为什么要污蔑安安和这孩子犯冲？”

　　若是不知道原因，之后他们可能还会再来。

　　方大郎看了徐长风一眼，说道：“三宝昨天哭着回家，脑袋上有一个很大的包，是你家娃子搞的。”

　　刘秋愣愣看着安暖，安暖委屈说：“我不是故意的。”

　　徐长安慢慢说：“谁都会受伤，平日里大哥也没少受伤。”

　　徐长乐嘿嘿笑着给他们看他手上不知道怎么来的淤青。

　　方大郎顺着他们的话说：“是是是，是我太担心，想太多了。”

　　村民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方大郎说完也跟着走了。

　　神婆见他们都丢下她，一瘸一拐，灰溜溜也下山去了。

　　失而复得的刘秋见人走了，后怕抱着安暖哭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后看向身边三人。

　　“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安安怕是已经和我分开了。”

　　“伯母别客气，”徐长风礼貌回应，不过忍不住好奇心问，“他们为什么要欺负安安？”

　　徐长风年纪不大，但也知道没有理由因为小孩子玩耍受伤就要将对方送走的道理。

　　“安暖！”安暖在一边严肃提醒，只有娘能喊她安安。

　　之前没机会说，现在有机会了，可得纠正他。

　　“安安，不能没礼貌，”刘秋捏安暖肉乎乎的脸蛋，没有实话实说，小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不需要知道真相，“可能是担心我养不起安安。”

　　“我吃的不多，我还可以赚钱，娘别不要我，”安暖不服气，抱住刘秋的手臂承诺，“我喝一碗稀饭就够了，不用吃其他的。”

　　“傻孩子。”刘秋心疼，她不可能让安暖吃苦，她一个人吃苦就够了。

　　“可是现在是秋天，大家都有很多吃的。”徐长乐疑惑，他不理解为什么要少吃，他娘说过，能吃是福，他能长那么高，也是因为能吃。

　　徐长风挤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徐长乐，白了他一眼，“又不是大家都有很多吃的。”

　　徐长安想了一会儿，问：“秋收人手不够，阿姨为什么不下山找个活做？”

　　三兄弟里，排行老二徐长安一向比哥哥弟弟想的要多。

　　刘秋苦笑，不是她不想，村民嫌弃她的过往，宁愿累一些，宁愿收不完被雨水淋坏也不愿用她。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安暖隐约猜到村里的人不喜欢刘秋，她鼓着脸颊，愤愤道：“因为他们都是坏人，不喜欢我娘！”

　　“安安！哪有那么多坏人？”刘秋低声喝道，短短的一天内，安暖已经不止一次口不择言了。

　　安暖不服软，气呼呼转身背对刘秋，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刘秋无奈，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还会耍小性子？

　　“交给我好了！”徐长风拍胸膛，一副小大人模样。

　　“好，那先谢谢你了。”刘秋没把徐长风的话当真，笑着领了心意。

　　只是小孩子的话有时候比大人还认真，翌日，天还未亮就听到门口有人交谈的声音，刘秋吓得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安暖拉起来，下意识要将人塞进床底藏起来。

　　听到屋里的动静，屋外传来声音。

　　“嫂子，徐老爷说你若有空，可以帮忙帮他家收谷子。”

　　刘秋愣了一下，让安暖在床上坐好，方走到门前打开门栓，拉开一条门缝，只见周氏一脸灿烂：“嫂子，还不快收拾收拾，去晚了是要扣工钱的。”

　　周氏和大多人的谨慎不同，她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平时见到刘秋也不会躲着她，不过也不会刻意找她，毕竟家里人很是介意。

　　刘秋只比周氏大了一岁，两人都不是本村的人，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周氏初见刘秋便觉得亲切。

　　“好，大妹子你等我，”刘秋回到屋里，拿出一个饽饽给安暖，“安安，你在家里等娘。”

　　“我也要去。”安暖听到了周氏的话，知道刘秋要下山，下过山，她比之前更加向往去山下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