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inue》李一禾

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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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荣感觉自己脸有点烫：“我没......没不开心。”
　　“嗯，是我多想了。”陈敏行顺着他说。
　　这倒让尚荣更不好意思了，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其实，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施害者能过的潇洒快活，而被伤害的人却还要额外承受更多的恶意。”
　　陈敏行叹了口气，说：“落井下石本来就是常态，人心如此。”
　　道理尚荣其实都懂，可他还是执拗道：“可我不愿意见到这种局面，即便没人听我说，我也想着去维护受害者，会不会显得很傻？”
　　陈敏行摇摇头，“你做的对，是他们傻。”
　　他的尚荣这么善良，所以有时候会显得格格不入，但他就是喜欢死了这样的尚荣，在他眼中就仿佛神明一般。
　　尚荣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陈敏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是假的呢？”
　　尚荣愣了愣，似乎没料到陈敏行会这么问，许久才慢慢摇了摇头：“我没想过。”
　　他下意识的就愿意相信这种事情的真实性，觉得没人愿意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是普通人，他有私心，做不到冷漠理性的看待一切。
　　陈敏行仿佛是安抚般拍拍他：“我就随便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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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荣起来去做饭，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陈敏行把自己拾掇干净，又歪在沙发上装大爷。
　　倒不是他故意偷懒，是真的有点累。
　　昨晚在公司通宵没睡，天亮又跑回家接陈岚，好不容易抱着尚荣睡了一会儿，察觉到尚荣醒了也睡不下去跟着醒了。
　　看看时间，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因为陈敏行想喝汤，尚荣连很久没用过的砂锅都翻了出来，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
　　陈敏行只要一偏头，就能看见爱人忙碌的身影，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捏了一把。
　　昨天深夜，秘书把加班加点调查到的资料递给他，顺带还递上了另一份资料。
　　“在调查宋老师的时候，那边发现尚先生毕业论文上的指导老师是他，就也查了一下两人的交集，我把有关尚先生的内容单独拿出来了。”秘书道。
　　陈敏行去接资料的手一顿，“什么？”
　　秘书看老板的脸色，心里有些打鼓。
　　“我知道了。”陈敏行不再继续追问，挥挥手让秘书出去。
　　宋老师那份资料陈敏行从头至尾认真看了一遍，调查到的内容和他预料的差不多，可谓是恶事做尽，禽兽不如。
　　而尚荣那份资料，陈敏行手抖了半天都没敢打开，最后看着第一页上尚荣那张漂亮的一塌糊涂的证件照半天，才咬咬牙打开。
　　他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天亮的时候才将那份资料放下。
　　资料的最后甚至还附上了尚荣的毕业论文，陈敏行大概看了看，什么基因什么工程的，没看懂。
　　又翻到了致谢，尚荣写的很简单。
　　——感谢生命科学。
　　看得出来，他当时真的很喜欢自己的专业，没继续读下去，一定是遇到了天塌一般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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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吃了相当丰盛的一顿午饭，吃完陈敏行本来还想和尚荣腻着，结果被一个公司电话叫起来。
　　尚荣送陈敏行到门口，想了想又叫住他。
　　“怎么了，舍不得我啊？”陈敏行逗他：“你现在撒个娇，我就不去了。”
　　“别闹。”尚荣抿了抿唇，从玄关抽屉里拿出来一把钥匙放进陈敏行手里。
　　“这是......”陈敏行眯了眯眼，如果他没猜错，这是尚荣家大门的钥匙。
　　现在给了他！
　　尚荣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说：“下回你就不用等人开门了，怪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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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几天，A大的事情在网上持续发酵，陈敏行和尚荣虽然没再谈过这件事，私底下却都仍关注着。
　　不同的是，尚荣关注事件本身，有机会了就要转发评论，甚至也写起了小作文，而陈敏行除了关注这件事，还密切的关注尚荣在网络上的动态。
　　那天他不小心看到尚荣的消息栏，就记下了尚荣的社交帐号，回去之后就开始偷偷摸摸的关注着。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不短了，但几乎没怎么插手过问过对方的社交软件。
　　尚荣是没有这个意识，陈敏行是没有这个胆子。
　　尚荣的社交软件内容跟他本人一样，简单干净，除了一些新闻转发几乎没有什么主观表达的内容，随便往下翻了翻就能翻到了前年的记录，也就是这段时间动态才多了起来，还都是因为同一件事。
　　但A大校方再也没出面，也没再出一个当事人为此发声，眼见着这件事的热度就要这么降下去了。
　　尚荣有些心急，甚至急得嘴上都长了一颗水泡。
　　这段时间，他因为格外关注这件事，网上发言太过积极，社交软件上竟然涨了一批粉，每天跟他汇报进展商量对策。
　　尚荣看着粉丝数量，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着手机屏幕拼拼写写了许久后，他的社交软件上又发布了一条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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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敏行本来准备下班，结果看到手机的消息提示，说他的特别关注发布了一条动态。
　　特别关注就是尚荣，他趁着尚荣涨了一批粉丝的时候也浑水摸鱼的关注了，尚荣至今没发现。
　　一开始他以为尚荣又转发了什么动态，结果点进去把自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尚荣发了篇小作文，但这次不是以受害人支持者的身份发的，而是以受害人的身份发的。
　　动态里尚荣清楚的讲述了他当年作为大四学生，在跟随宋老师做毕业设计期间，宋老师对他进行的一系列骚扰、猥亵行为，具体到了时间、地点，仿佛是写了一份实验报告一般。
　　他写的比之前的两个人都要详细，足以见这些事在他心中过了不下千万遍，也让他痛苦了不下千万遍。
　　如今，他还把这个伤疤亲自撕开了给所有人看，没有一点模糊和隐瞒。
　　陈敏行手抖的拿不住手机，反复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尚荣打电话。
　　电话接通，没等尚荣开口就说：“赶紧把动态删掉！”
　　尚荣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陈敏行怎么知道自己发了动态，但又觉得他知道也不是那么意外，便沉默着没说话。
　　他不想删。
　　“尚荣，你听到没有！”陈敏行头一次按耐不住脾气，隔着电话冲着尚荣吼了起来。
　　尚荣固执的很：“我不删。”
　　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思考陈敏行生气的原因是什么了，是责怪他发这个动态，还是愤怒于他竟然隐瞒了如此不堪的过往。
　　陈敏行直接挂了电话，转头打了公关负责任的电话：“找人黑一个账号，删个动态。”
　　负责人随时待命，立刻去办。
　　就这样，尚荣的那条动态短暂的出现了一下便又消失在了网络上，甚至他连自己的账号也登不上去了。
　　也有一些看到过动态的人觉得事情蹊跷，将截下来的图发了动态，结果最后也难逃被删除的命运，而关于另外两个人的动态一直都好好的。
　　一时间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A大为了保住名声删的，或者是那个宋老师开始反击了，还是这个发动态的人有问题，一群人议论纷纷，猜什么的都有。
　　陈敏行眼下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撒。
　　他怕死了，怕网上那些人顺着尚荣发的内容把人扒出来，将他恨不得藏在怀里的人曝光到大众视线里让别人评头论足。
　　他甚至生气尚荣怎么就这么倔，嘴硬的跟个蚌壳一样，不管出多大的事，就算把自己急死也不肯跟他开个口说“你帮帮我”，非要打他个措手不及才满意！
　　也十分无奈，他已经派人在和A大协商了，明明只要尚荣再耐心等一等，这件事就能有个相当体面的结果，不至于让他牺牲自己。
　　跟条疯狗似的原地转了好几圈，陈敏行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尚荣发来的。
　　——对不起。
　　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
　　——你可以提分手的。
　　行！
　　尚荣你好样的，真是知道怎么做才更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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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敏行一个电话打过去。
　　那边尚荣隔了很久才接起来，明显是十分抗拒接电话，和刚才短信发的那么勤快时判若两人。
　　“在哪呢？”陈敏行语气还是很不好。
　　尚荣嗑巴了一下：“在......在家。”
　　“十分钟之后下楼。”
　　“做......做什么？”
　　陈敏行没回答，挂了电话一路带着怒火下楼，公司员工怕火星子燎着自己，各个都躲得远远的，目送陈敏行离开，纷纷八卦老板是不是感情危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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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荣刚坐上车，陈敏行就一踩油门，跑车立刻就蹿了出去。
　　尚荣没来得及系安全带，狠狠往车门上撞了一下，听声音应该挺疼的，但他没吭声。
　　陈敏行也没说话，一路飙到了一家酒店楼下。
　　将车钥匙扔给门童泊车，陈敏行撑着车门低头看副驾驶：“怎么，等我抱你下来？”
　　“来这做什么？”
　　尚荣看这酒店，陈家的产业，他们还来过几次，但他不知道陈敏行这会把自己带过来做什么。
　　“谈谈。”陈敏行说：“你家有尚喜，我家有陈岚，这两个地方你想去哪谈？”
　　“找......找个咖啡店谈就行。”尚荣的心落了下去，陈敏行是要谈分手了。
　　“那不行。”陈敏行一把将他扯出来，“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尚荣的心又提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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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分手是吧？”
　　一进门是套房的客厅，陈敏行就近把尚荣推到了门口水吧的高脚椅上，自己撑着桌子和他面对面，把人圈在压迫范围内。
　　这样的陈敏行气场太强，尚荣不敢说话，也不敢反驳。
　　明明他只是提议了一下！
　　“行。”陈敏行目光一秒都不错开的盯着他，说：“那你先把事情跟我交代清楚。”
　　“什么......”
　　“你跟那个宋什么的老师。”
　　尚荣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他果然是介意的。
　　陈敏行看他这个样子，突然笑了一下，流里流气的伸手去捏尚荣的下巴，后者梗着脖子躲开，“我动态里都写了。”
　　陈敏行收回手，“那不一样，我就要听你亲口说。”
　　尚荣知道陈敏行肯定看完了动态，可想想也对，他是应该亲口对陈敏行说一遍，毕竟这件事是他隐瞒在先，陈敏行对他这么好，他觉得很愧疚。
　　鼻子酸的很，心脏也疼，但尚荣硬是咬着牙也挤出了一个笑：“行。”
　　陈敏行的表情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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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宋老师还没有如今的根基，行事也不敢太过放肆，所以做的那些事也没有如今在校内传播的那么广。
　　尚荣又是个一心扑在学术上的人，本就不太关注这种小道消息，又被宋老师的科研成果所诱惑，于是一头扎到了火坑里。
　　最开始宋老师并没有很过分，毕竟尚荣除了长的好看，行事作风甚至思想都十分保守，宋老师几次三番的暗示他都没接收到，偶尔不太明显的揩油尚荣也没多想。
　　直到一次课题组聚餐。
　　当时课题组人不多，算上还没正式加入的尚荣，也不过才五个人。
　　在饭桌上宋老师一个劲的给尚荣夹菜劝酒，剩下的两个师兄为了讨好导师，在一旁附和着帮腔，一个师姐脸色有些不好看，几次想出声阻止都因宋老师用目光而退缩。
　　尚荣不出意外的喝多了。
　　宋老师十分体贴的将人带到自己的车上，嘴上说送他回学校，结果一路将他带到了宾馆。
　　幸好尚荣不太能喝酒，刚进房间就冲去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
　　宋老师有点洁癖，有些厌恶的将人推倒在淋浴间，直接拿着莲蓬头对着尚荣冲刷，准备把人洗刷干净再说。
　　不得不说，这小孩真的太好看了，即便烂醉如泥的躺在地上，也能让人联想到雕琢过程中被水流冲洗着的羊脂玉，宋老师这么想着，忍不住伸手去摸。
　　吐完尚荣其实清醒了一些。
　　感受到游走在自己身上的那双手，尚荣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终于清醒了，挣扎着要往外跑。
　　那时的宋老师正值壮年，压制一个二十岁的瘦弱“小孩”还是绰绰有余的。
　　最后，尚荣的头被狠狠掼在略有些硬的床垫上，脸上残留的巴掌印分外明显，宋老师喘了口气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来点上，抽了一口。
　　“尚荣，别怪老师，要怪就怪你长了这么一张让人忍不住想上的脸。”
　　烟头被捻灭在尚荣的身上，尚荣痛的几乎要跳起来，却又被狠狠摁住。
　　求生本能让尚荣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挣开了自己双手的禁锢，慌乱间抄起了床头柜上摆着的一只玻璃质烟灰缸，狠狠地砸向了身上的男人。
　　伴随着沉闷的一声“咚”，男人施加在他身上的力气消失了。
　　尚荣害怕的想哭，整个人发着抖从男人身下爬出来，连路都走不稳，一步三爬的去浴室拿回了自己湿答答的衣服穿上，然后开门跑了出去。
　　他甚至都不敢去看一眼宋老师是不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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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有门禁，尚荣进不去，就像孤魂野鬼一般在空荡漆黑的教学楼里游荡。
　　他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本来还担心太晚了会打扰她休息，可是尚母很快就接了起来。
　　“宝宝，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尚荣一直忍着没哭，却在听见一声“宝宝”之后掉了眼泪，好半天才回：“有点想你。”
　　还生怕尚母听出来他声音不对。
　　但尚母那边似乎有工作要忙，乱的很，隔了一会才又说：“爸爸妈妈最近太忙了，等过一阵回去看你，或者你毕业之后带着小喜来找我们玩，小喜怎么样？淘气吗？他要是调皮捣蛋你就揍他。”
　　完全没发现尚荣的异样。
　　尚荣也平静了下来，说：“不淘气，他很乖。”
　　实际上尚喜每天调皮捣蛋的可以把房顶掀起来，两个保姆都看不住他，但尚荣就是这样，报喜不报忧。
　　那边尚母放心了，说：“那我先去忙了，你早点睡。”
　　然后没等尚荣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尚荣拿着手机，看着窗外冷清清的月亮，更加无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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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老师没死，但后脑勺留了一个疤。
　　两个星期之后尚荣又见到了他，在实验室里。
　　宋老师眼里盛满了怒火，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正在做实验的尚荣，师兄师姐不知内情，但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谁都没敢说话。
　　尚荣强忍着发抖，没说话，也没离开。
　　最后，宋老师突然笑了，凑到离尚荣很近的距离，轻声道：“这事没完呢。”
　　之后的事情，就仿佛噩梦一般。
　　尚荣彻底被宋老师盯上了，无论他怎么躲，宋老师总有办法找到他，总有办法让两个人独处。
　　除了没再亲自动过手，所有折辱人的法子他都用过了。
　　尚荣尝试过在网上匿名求助，不知是想寻求一丝安慰，还是想有人给他反抗的勇气。
　　但他最后都没得到。
　　有人说他的故事编的太假了，你一个大男人，哪个老师会做这种事。还有人说他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本来老师只是正常的行为，被他脑补成了这样。
　　更可恶的，还有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肯定是你先做了什么，老师才起了这种心思，要不就是你故意勾引的老师，然后又跑来网上装可怜。
　　甚至还有个别猥琐的男人调侃，听说男人和男人搞也很爽，你要不要试一试，没准就会爱上。
　　那时候的尚荣很单纯也很执拗，还会跟那些不怀好意的评论一遍一遍的解释。
　　我不是。
　　我没有。
　　我不是！
　　我没有！
　　但没有人同情他，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一个笑话、一个编出来的假故事。
　　倒是也有人让他赶紧走人，惹不起躲得起。
　　可尚荣却不想逃，他好不容易考上的理想中的大学，读了最喜欢的专业，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他不想放弃，也不想给本就忙碌的父母添麻烦，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毕业那一天。
　　那段时间尚荣有无数个睁着眼熬到天亮的夜晚，也有无数个上一秒站在窗前吹风下一秒就想跳下去的时刻。
　　但他足够坚韧，硬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宋老师即便百般刁难，也没能阻止尚荣顺利毕业，甚至他还拿到了优秀毕业生的荣誉。
　　只是辅导员看到尚荣的就业去向后十分惋惜，特意找他谈了好几次话：“你这个能力，去中学教书是不是太可惜了？”
　　尚荣彼时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闻言勉强的笑了笑，说：“我喜欢小孩子。”
　　小孩子单纯，没有成人世界里那么多的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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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之后，尚荣再也没喝过酒，下意识抵触一切会带来快感的行为，甚至连性取向都变得讳莫如深。
　　如果不是陈敏行，他可能这辈子就这么形单影只的过下去，最后带着这个他独自消化了无数遍的秘密走进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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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尚荣将与宋老师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比动态上写的内容和调查资料上都还要再详细十分。
　　他再一次揭开了伤疤，这次是给自己最爱的人看，即便他看完就要离开自己。
　　“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尚荣连唇色都和脸一样苍白了，伸手推了推陈敏行想离开高脚凳，却又被后者不由分说的摁了回去。
　　“谁让你走的？”
　　尚荣觉得这人太不讲理了，忍着难受跟他好声好气：“该说的都说了，我不该走吗？”
　　“你该干什么你不知道吗？”陈敏行几乎咬牙切齿的问道。
　　尚荣沉默着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被这一重又一重的压力击溃了，扔掉了一切好脾气，狠狠推了陈敏行一把。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尚荣从前连大声说话都很少，如今却喊的惊天动地：“当初所有人都质问我，现在你也质问我！我到底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满意！明明......明明又不是我的错！”
　　陈敏行被推了一个趔趄，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对啊，又不是你的错，你这么委屈自己是为了什么？”
　　“我......”尚荣还没转过弯来，吼出了一个字之后才停住，原本塞满了不满与委屈的大脑突然空了。
　　“我可他妈算是等到你说心里话了，宝贝，你说你怎么这么难搞，嗯？”陈敏行恶声恶气的说道，表情却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我......我怎么......”
　　怎么难搞？
　　尚荣怀疑自己气的幻听了。
　　“你，难搞。”陈敏行再次给他确定内容：“生气了不说，靠我猜，委屈了不说，靠我猜，怕得要死也不说，还靠我猜，我一天天的什么都不干光猜你心思，还一个猜不对你就自作主张的去闯祸，你是不是想累死我，谋杀亲夫？”
　　“你别乱说！”尚荣听不下去了，伸手去捂他的嘴。
　　陈敏行任他捂，还伸舌头快速在他手心里舔了一下。
　　尚荣脸腾的一下红了，仿佛被烫到一般缩回手，用眼睛瞪着这个人发疯。
　　这人脑子里天天装的是什么啊！
　　陈敏行高兴了，凑过来亲他，被躲开也不生气，说：“这样多好，我要是让你不开心了，就冲我发脾气，不用有顾虑，冲着这打，结实得很。”
　　说完，还为了证明一般拍了拍胸脯。
　　尚荣：“......”
　　陈敏行：“你刚刚是不是不想说？”
　　尚荣抿着嘴不开口。
　　陈敏行恨不得仰天长叹：“你不愿意说为什么还说？我让你听话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听话！你不想做不想说，就应该质问我，陈敏行你不是说过要一切都要我自愿吗？你言而无信！就应该跟我撒泼打滚耍无赖，不用管我死活。”
　　尚荣愣愣的看着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呆，就像是天底下最笨的小孩，面对着老师讲了一遍又一遍的一加一，还是算不出来等于二时那样无助。
　　陈敏行也察觉到了，换了个方式:“来，跟我说。”
　　尚荣：“......说什么？”
　　“陈敏行。”
　　“......陈敏行。”
　　“我没有做错什么。”
　　尚荣感觉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我没有做错什么。”
　　陈敏行又说：“你要是敢跟我分手，我就跟你没完。”
　　尚荣看着他，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往外跑。
　　“说呀，连起来说。”陈敏行催他。
　　“陈敏行。”尚荣张了张嘴，感觉自己一开口就带了哭腔，但还是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做错什么，你要是敢跟我......分手，我就跟你没完。”
　　“对，就这样。”陈敏行满意了，把人一把从椅子上抱起来，跟只兴奋过度的大狗一样把人抱起来转圈，还先把自己转晕了，两人一起摔进沙发里。
　　陈敏行仰在沙发上傻笑，尚荣窝在他怀里也跟着笑。
　　他这么多年都还血肉模糊的伤疤，好像要在这一天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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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尚荣的那条动态被删了，但这件事的热度却又上去了。
　　后来又突然出现了好几个自称是被宋老师骚扰过的人站出来发声，又让这件事的挂在了热搜上大半个月。
　　最后学校似乎是顶不住压力，再次发了声明，表示经过调查，确定网络上对教师宋某的指证属实，已辞退教师宋某，永不再聘。
　　随后，警方介入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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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荣看到这个结果，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陈敏行坐在一边看着他。
　　他也回看过去，突然说：“对不起。”
　　我应该再更信任你一些的。
　　陈敏行耳朵动了动，“啧”了一声：“说这个还不如跟我撒个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