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心动》空落雨

17、烤栗子

　　首都队的休息室挤满了人，或许是因为男排人均大高个儿，宽敞的空间也显得有些拥堵。商礼推门进去，深入腹地，众人才看到被他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孩。联赛期间每天训练比赛，好不容易有新鲜素材，选手们纷纷围观，热情极了。

　　商礼把人带回来也不管了，塑料袋丢在桌上，直面教练的怒火。

　　“让你去车上拿护膝！你倒好！一袋儿烤红薯！一个大活人！就是没护膝的影子。”

　　他懒洋洋道：“都说了没带没带，非让我去拿。”

　　“你没带个屁！”教练气的爆粗口，“那人呢？亲友团你可以让经理安排，非要自己跑去接进来。马上要热身了，你让人家在休息室看比赛吗？”

　　“额……”队里的接应突然道，“我怎么瞧着小姐姐特别像秦哥的小女朋友。”

　　“我也。”

　　“什么叫像。”商礼脱了外套随手搭在一边，无袖队服和短裤能看出他结实的身材，“就是她。你们秦哥抛下她跟别人来看比赛了，我瞧着可怜，就把她带进来了。”

　　林杳杳刚想反驳，就听到其他队员七嘴八舌。

　　“靠，看不出啊，秦哥居然是渣男挂的。”
　　“小姐姐！你放心！我们帮理不帮亲！”
　　“虽然但是，我还是相信我秦哥不是那样人！”
　　“你就是一整个秦昭的脑残粉！”

　　热闹没看几分钟，大高个儿选手们就被教练一人一脚送出去热身了。
　　他扭头看着林杳杳，问：“秦昭女朋友？”

　　“啊？”林杳杳被问懵了。

　　“你坐这吧。”教练态度柔和许多，指了凳子给她，然后想了想，又把商礼丢在桌上的烤红薯塞给了林杳杳，“坐着吃，他们入场热身，待会开赛我找人过来接你。”

　　说完不等林杳杳回答，匆忙也跟出去了。

　　林杳杳捧着烤红薯，看看休息室里其他球队工作人员，又看了看跟着她的摄像大哥，叹了口气，拿起烤红薯吃了起来。
　　算了。
　　既来之则安之。

　　网上又有新路透了。

　　林杳杳被商礼拎着的动图在超话疯传。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网友艾特秦昭，说皇上，后宫失火，危，速回！

　　男排双子星是上一届奥运会夺得冠军的最大功臣，所以两人也攒下了不少CP粉。
　　这次动图一出，招商银行CP粉就和饭搭子CP粉掐的热火朝天。

　　才有了后宫失火的笑谈。

　　网上粉丝们剑拔弩张，线下倒是一片和谐。

　　林杳杳吃完了烤红薯，又被投喂瓜子，一边嗑一边看休息室转播屏幕。

　　热身没看完，球队经理推门进来。
　　他举着手机正在通话。

　　“人就在休息室。”
　　“吃着呢！好吃好喝伺候着！”
　　“你俩说你俩说……”

　　下一秒手机就伸到了林杳杳的面前。

　　上面通话屏幕显示着来电姓名————秦昭。

　　林杳杳连忙接过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的秦昭低笑着开口：“小朋友，别乱跑，我现在去接你。”

　　“你怎么才来呀。”

　　“这边堵车。”他步伐轻快，呼吸平稳，“票给周哥了？”

　　身后扛着摄像机在冬日里跑的满头大汗的工作人员几近崩溃。秦昭丧良心啊！！因为堵车直接两公里起跑！跑丢了三个摄像！只剩下他因为是体育专业出身勉强跟上了秦昭刻意放慢的脚步。

　　林杳杳嗯道：“是你给的票，我想跟你商量的，但是……联系不上你。”

　　“商量什么。”他说，“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秦昭推开休息室的门时，林杳杳正仰头聚精会神的看场内转播。

　　商礼发球，待观众席安静下来，他才将球高高抛起，然后助跑起跳。球重重砸在对面自由人的手臂上，然后出界。
　　发球得分！

　　“哇！”林杳杳感叹着，也跟着热血沸腾。

　　体能教练见状，连忙吹自家队霸的彩虹屁。
　　“厉害吧！别的不说，现在国内大力跳发也只有秦昭能跟商礼拼一拼了。”

　　林杳杳附和着。
　　可一直话多的体能教练突然安静下来，她没在意，继续仰着头盯着屏幕看，心里默默给商礼加油鼓劲儿。

　　球刚被抛起来，全场瞩目。
　　林杳杳的视线就被一个身影遮挡。

　　“跳发他不如我。”秦昭把手里拎着的烤栗子递给林杳杳，趁着商礼不在拆台，“我可是他师父。”

　　“师父？”

　　“当年国青队封闭集训，我教的他跳发。他以前发球烂的很。”

　　体能教练不敢言语。
　　队霸，你的黑历史又被翻出来了。

　　秦昭是香饽饽，进门时后面还跟了两台体育频道的跟拍和熟悉的记者。这会纷纷低头憋笑。
　　商礼别名小疯子，无人敢惹，也只有个秦昭能张口就损他了。

　　林杳杳对于他曾经的过往很有兴趣，烤栗子都要靠边站。

　　“你去集训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转学啦？”

　　秦昭表情沉了沉，低声应了：“对。”

　　17岁那年，他收到了心心念念的国青队集训招募，也失去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他还记得得到通知后狂奔回学校，想要跟林杳杳分享喜悦。可晚自习的教室里怎么都看不到她的身影。

　　林杳杳转学了。

　　他只是出去打了一星期的比赛。
　　回来却连她的一面都没能见到。

　　后来他去参加国家集训，日日都靠着一封封简讯传递思念。但是林杳杳从没回复过。或许是手机号码不用了，也或许是她根本不想理会自己。可秦昭就是放不下。所以每天都写日记似的汇报着自己的行程和心情。

　　毫无隐瞒。

　　他想让林杳杳知道自己的一切。
　　这样就算两人之间隔着距离，也不会因为短暂的分离而疏远。

　　对于秦昭来说，将来他总是要把人追回来的。

　　只是他没想到会隔了这么久。

　　那些短信到最后也没等来回复，但那又如何，秦昭并不在乎。
　　只要她现在触手可及，就足够了。

　　提起从前的事儿，跟来的记者也忍不住搭话：“也就你能这么说他了。换别人怕是要打起来。”

　　商礼的队霸行径似乎传播很广，众人皆有耳闻。

　　秦昭看女孩因为记者的话浅笑，笑眼弯弯，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

　　首都队的休息室外零零散散聚集了不少工作人员和场馆志愿者。门没关严，隐约能看到里面。穿着卫衣牛仔裤的青年放弃一堆空座位，偏要坐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他身子前倾，手肘抵着膝盖，半捋起来的袖子露出青筋凸起性感撩人的手臂。
　　而此时，在球场上暴扣得分的大掌正小心翼翼的剥开烤栗子，然后递给坐在单人沙发主位的女孩儿。

　　女孩也不客气，剥一个吃一个，视线落在转播屏幕上，看的认真，时不时还问上几个问题。

　　秦昭耐心解答，笑意深入眼底。

　　有人拉了同伴八卦。
　　“之前就听人说秦昭国外俱乐部只签了一个赛季，明年肯定要在国内打。看情况，这是要来首都了啊。”
　　“双子星汇合，其他队伍可真是要打起精神来了。”
　　“但是我怎么听说承阳制药要撤资，要真是这样，首都队还不一定买得起秦昭吧。”

　　邵记者听了，笑笑，推门进去。

　　林杳杳仍旧沉迷比赛，此时比分胶着，正到了关键时刻。

　　秦昭拿了湿纸巾擦手。瞧见邵记者回来，随口问道：“邵叔，我这一路听了不少八卦，有什么保真的吗？”

　　方才外面七嘴八舌的议论都不算空穴来风。

　　邵记者看了眼承阳制药队的工作人员，倒也不避讳：“你守着商礼还有你师父，还来我这儿听八卦。不过撤资的事儿真说不好。你在国外消息再怎么不灵通，也该知道商礼禁赛的事儿吧。都是连锁反应。”

　　提起商礼禁赛，秦昭轻哼了一声，语气也没那么轻松了。

　　“看来真要撤资。”

　　“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儿。”

　　禁赛这事儿当时闹得挺大。
　　秦昭在国外都有耳闻。只是商礼犟脾气上来，什么都问不出，他自己忙于训练比赛，所以并没有了解具体情况。

　　上次去吃饭时，才听自己师父说了个大概。

　　首都队管理层越过教练组往队伍里塞了个走后门的选手，水平一般，人品也很烂，却在第二场主场比赛时成功顶掉了原本的副攻手，获得首发位置。

　　那场比赛打得首都队全队都很低沉，尽管到最后还是凭借着商礼的活跃，3比2拿下比赛，可是赛后谁都没有挂着好脸色。

　　穿着设计乱七八糟的新版队服，忍着后肩尚未痊愈的旧伤，和走后门进来的队友一起比赛。

　　商礼内心的烦躁达到了顶点。

　　首都队休息室中也因此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最后这场争吵的结果以商礼被管理层禁赛五场落幕。

　　又现实又可悲。

　　各地的体育局看重的除了成绩外还有队伍能带来的投资与商业效应。

　　就像承阳制药初次涉足体育俱乐部，他们的投资受到了首都体育局的重视，不只参与了冠名仪式，还批准了投资方申请的商业性活动。十来个人高马大的排球选手站在某大楼外剪彩，着实有些尴尬。

　　但有些事儿，他们根本就没得选择。

　　联赛第一轮结束，首都队的成绩令人堪忧。

　　队伍在常深的加入后分崩离析，有因为钱上赶着巴结的，也有跟着商礼站队的，还有谁也惹不起默默保持中立的。

　　总之，一个心都不在一起的队伍，打普通水平的队还能够凭借着个人实力拼一拼，真的碰到了强队，只有输的命。

　　输得多了，排位赛都危险。

　　管理层终于松口，换下了常深的首发。

　　被换下首发后，常深直接离队，不愿意作为替补出场。
　　这也让被拉扯许久的队伍能够短暂的喘息。

　　因为这个插曲，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首都队早晚都要卸了冠名重新裸奔。可瞧着一个个打照面时的模样却并没有落魄的感觉，反而仍然是一副豪门队的少爷派头，比从前更甚。

　　看来都说承阳制药虽然撤了冠名，但下一个金主已经到位的说法也没什么毛病。

　　“禁赛很严重吗？”
　　林杳杳非本意的听了八卦，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昭点头，总是第一时间给她回应：“赛季中被禁赛五场可以说挺严重的。”

　　商礼被禁赛五场将整件事闹上了热搜，不止粉丝们抗议愤慨的谩骂教练组和管理层，就连不少媒体都带头批判。如果不是后面成绩不行，或许金主并不会松口让他这么轻松的重回首发。

　　这就是运动员和资本之间的轻重。

　　除非你足够强大，不然，想要公平也得看运气才行。

　　林杳杳却突然仰头问他：“那你有被禁赛过吗？”

　　秦昭闻言，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眸晃动，下一秒便抄起手臂，笑容随性张扬，随口回道：“有吧。”

　　林杳杳表情忽地严肃起来。
　　脑子里已经浮现出秦昭坐在替补席上看着场内的落寞身影了。

　　他一定是在强颜欢笑吧！

　　这么想着，林杳杳一把拉住他，表情坚定：“没关系的！都过去了！你现在这么厉害，他们捧着你还来不及呢。”

　　秦昭一愣，立刻明白她联想丰富，似乎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可秦昭却不打算解释，反而故意示弱：“是吗？可是你看商礼，我师父还是国家队总教练呢。说禁赛照样禁赛。”

　　“那不一样！你比他厉害！”林杳杳给予他百分百的认可。

　　秦昭逗她：“你连我完整的比赛都没看过，怎么知道我比他厉害？”

　　林杳杳身子凑过来，不容否定道：“我就是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她红着脸，明明很害羞，却还是鼓足勇气为他打气，“知道你是最厉害的！”

　　休息室里的人都憋着笑，感叹小姑娘单纯善良。
　　又大开眼界。
　　没想到人人夸赞着正直随和的三好选手秦昭，居然也会恶趣味的逗弄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儿。
　　果然人的本质就是双标！

　　奇哥作为这个休息室里唯一扛着摄像机的男人，肩负着重大使命。
　　镜头中，潇洒帅气的青年转身，居高临下的盯着女孩，他微微俯身，手臂撑在另一边的沙发扶手上，像是将女孩整个抱在怀里，姿势亲密暧昧。

　　“嗯，我也知道。”
　　秦昭张扬又自信。
　　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洒在女孩的后颈与耳骨，痒痒的。

　　心脏扑通扑通，压过了休息室里的所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