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今天也很崩溃》猫中恶霸

1、第 1 章 改

　　沈知礼伸手示意房内的婢女统统退下，自己动手，给面前的人倒了一杯茶。

　　对方一身青衣，除了腰上挂着的药囊之外没有任何装饰，显然是一位医者。此人姓林名子墨，因其常以装在琉璃瓶中的药剂治病，得了“甘霖圣手”这么一个绰号。说到绰号，坐在他对面的沈知礼也有一个。他擅使长剑，又重视规矩，常常替人打抱不平，因此得了“君子剑”这么一个赞誉。

　　换句话说，坐在屋子里的这两个人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只是今天，这两位大人物碰上了让他们也无可奈何的难题。

　　“自在天还没回来？”沈知礼问道。

　　“自在天正全力往这里赶，算算时间，现在估计已经进城了。”说到这里，林子墨忍不住笑了一下，“国师又找到她了，她写信来好一顿埋怨，叫我们给她弄点吃的。”

　　沈知礼也笑了起来。凝滞的空气终于开始流动，气氛也因此变得欢快不少。

　　“肯定是杀得太多被发现了。”他说，“不过有神农在，倒算不上什么难事。”

　　“哟，我听见你们叫我呢。”又一人推开门走进来，袖子高高地挽起来，裤腿也用布条绑着，衣角上全是泥巴。他走过来，将手里的橙子放在桌子上，“尝尝吧，刚摘下来的。那些树可真难伺候，累死我了。”

　　这位是“神偷”陆安安，以能悄无声息偷走别人财物而闻名于世，画像也因此被挂在墙上十数年，就等着有人来把他抓进大牢，好好吃一顿苦头。

　　“辛苦你了。”沈知礼说。

　　“嗨，几年没见，你和我说这个。”陆安安摆摆手，“说吧——是不是因为系统说的那事儿？”

　　“正是。”沈知礼正色道。

　　屋内的三位，包括他们口中还未赶回来的自在天，以及仍散落在这片大地的各个角落，还未得到消息的几人，都是穿越者。

　　今日，他们是来商议“如何赶走域外天魔”一事的。

　　或者说，探讨系统提出的异世界全息游戏的可行性。

　　“我认为此事不可。”沈知礼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想要此事成功需要源源不断的助力，按照系统的意思，玩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我们要去何处寻找载体？又如何能保证这些载体具备不死不灭，无限复活的特性？若是邪修……此事倒或许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但要我像邪修一样行事，那是万万不可的。”

　　他所说的“邪修”自然是使用江湖上流传的各类禁忌手段行事的修士。光是想想自己要与那些人靠拢，沈知礼的脸就板了起来，一副要有人叫他去做就立刻举剑自刎的样子。

　　“我倒是觉得此事的益处大于害处。”林子墨拍了拍腰间的药囊，又抬手示意正在剥橙子的陆安安，“以我与陆兄二人为例，若是玩家过来……我们能做到的事情就更多了。就单说药品，只要多上一种，便能救活更多人。”

　　“要是有生活玩家，粮食产量也能更多些。我没什么意见。”陆安安说，“什么游戏设定，玩法设置，这些都可以慢慢来嘛。谁没玩过游戏似的。实在不行，那就实在不行吧。”

　　“那难道我们要去拿着铲子把别人的尸骨挖出来么？”沈知礼冷着脸说道，“铲除域外天魔一事本是为了天下苍生，如今却要亵渎他们的尸骨。这岂不是本末倒置？我不赞同此事！”

　　林子墨不肯退让。

　　“可如今的世道你也看见了，若是只要一具尸体，便能换来造福千万人的好事，那我又有何理由拒绝？既然试药可以让人心甘情愿地把那些药汤喝下去，那区区夺舍又算得了什么？我看着世上有的是人巴不得奉献己身，只为呼唤英魂归来呢！”

　　“简直胡言乱语，林子墨，我看你是学医把脑子学傻了！”沈知礼大声喝道，“若真是用尸体，那玩家碰上此人生前亲朋，你要如何解释？借尸还魂本就不被世俗认可，别管什么理由，这就是歪门邪道！”

　　“诶，诶……我看二位都有些激动了，别伤了和气嘛。”陆安安急忙打圆场，“这个……系统只说这件事可以办到，没说我们只有这一种出路。”他摇头晃脑，又以拳击掌，“哎呀，什么尸体什么夺舍的。忒吓人！你们也知道我胆子一直都小，这样吧，我们先等月上妹妹回来。既然要商量，那人多的时候论点更多，更好商量嘛。”

　　“陆兄，你刚刚那一番话，莫不是也觉得此事可行？”沈知礼冷着脸继续问道。

　　“诶，你这话说的。我不是说了什么游戏内容都可以商量嘛。毕竟生活玩家也算是劳动力不是。”陆安安可不敢往枪口上撞，“倒也不必为了此事吵架。子墨学医，虽说医者仁心，但也免不了和尸体骨架共处，在这些事上与我们观点不同并非怪事。”他又对林子墨说，“沈城主平日日理万机，我想他担心的是用了尸体之后产生的连锁反应。既然双方都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不妨都停下来……吃点橙子。别吵了，大家都一路相依为命走过来的，何必呢？这避鼠山庄的名字还是我们几十年前起的呢，那个时候不都说好了，要互相扶持吗？”

　　有了他这么一个台阶，沈知礼和林子墨便纷纷安静下来，接过他手中的橙子往嘴里塞。

　　“城主大人，月上姑娘来了。”门外的婢女说道。

　　她话音刚落，明月上就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她穿着毫不起眼的灰衣，脸上也灰扑扑的，一看就是长途跋涉许久，没能好好安顿下来所导致的。事实也确实如此，明月上一屁股坐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喝光了一整壶茶水，吃完了三个橙子，第二件事是骂了国师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真气死我了，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她烦躁地说，“好了，具体的事情我都听系统说过了。我先说说我的想法，我觉得这事办不了。”

　　沈知礼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林子墨则阴郁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明月上瞥了林子墨一眼，接着说下去：

　　“先不说执行的难度，还有游戏活动文本量要多少这些问题，我就只有一句话要问。你们打算怎么约束这群玩家？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个游戏。游戏，就意味着路过的平民百姓只是一团数据，无论是杀还是偷，都只是一团数据而已。想借力可以，我不反对，但……没有法律和道德的约束，他们可是真的会杀人的。”

　　“那便禁止他们这样做。”沈知礼说。

　　“那这个时候我就要说三个字了，狗策划。”明月上说，“别整这些虚的。你不叫干玩家就真不干了？开什么玩笑呢。就算是生活玩家，不喜欢pvppve，也不代表他们不会打npc。”她又剥开一个橙子，“更别说什么副本什么boss的，你们敢让真人来和玩家对打么？这事儿我们办不成。”

　　这番话十分在理。在场三位纷纷沉默下来，各自思忖着。

　　“我们办不成，可系统既然说了，那它肯定有它的道理在。”陆安安又说，“这个时候，我们就得求助黑科技了嘛。系统呢？我们坐在这里聊也聊不出什么解决方案，那就问问系统有没有其他手段。这不就成了么？”

　　“问了啊。”明月上说，她停顿了一会，然后说，“怎么？你们没问？”

　　“系统只和我说可以将这里打造成一款全息武侠游戏。”沈知礼说，“那时我正忙着与千机阁阁主会面，没有多问。”

　　陆安安听出这其中有些不对劲，于是急忙和明月上说了一遍在她来之前发生在两人之间的讨论。

　　“作为武侠——仙侠——算了随便什么，管他呢——反正作为这种游戏，我们必须保证玩家起码是个人。”明月上这样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截翠绿的树枝，“这倒不用担心，只要把这树枝种活了，我们到时候捏泥巴就成了。”她把树枝交给陆安安，“所以我刚刚才说那些话。好了，你们两个的问题解决了，不用吵了吧？”

　　沈知礼微微颔首。

　　“若这树枝真有如此能耐，那再好不过。”他说，“这样，药物种类和粮食产量便可得到大大提升，更有悍不畏死的勇士冲锋陷阵，好处多多。”

　　“我也没有问题。”林子墨说，“只求多来点在制药上颇有建树的玩家，能与我探讨药理。”

　　“瞧瞧，我就说嘛，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陆安安喜笑颜开，“诶，月上妹妹，这树枝什么来头，竟有如此能耐？”

　　“传闻女娲和泥造人，后因体力不支，便折下一段树枝代劳，甩出的泥点便是现在的人类。”明月上淡淡地说，“这便是女娲当初造人时所用的树枝。为了拿到这玩意儿，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这树可有名字？”

　　“此树上常有蛇类盘踞，又因女娲娘娘人首蛇身，当地人便称其为蛇神树。”明月上说，“怎么，要卖弄卖弄我们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吗？”

　　“哪里哪里，女娲娘娘人首蛇身，当地人叫蛇神树也是对娘娘的尊重。”陆安安小心翼翼地把这段树枝放到怀里，立刻站起来，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种树了。你们要是有其他主意，到时叫我就行。”

　　明月上也站了起来。

　　“我得洗个澡，身上的灰都快半斤重了。”她说，“游戏这事急不得，真干起来肯定不止你们吵的那几个点。先看看树能不能活吧，能活再说游戏，不能……那就地府见了。”她顿了顿，又说，“只是，我还是那句话，我觉得此事办不成。我们杀人，和玩家杀人，总归是不同的。”

　　“此事日后再说。”林子墨温声道，“你莫要多想，这儿没人说你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明月上叹了口气，“日后再提吧。就看谁更能说服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