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法师gl同人文》万里船

103、鸟笼

　　池慕清一直没有回头。

　　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呢？

　　就好像有一天，她突发奇想地要去追寻一个宝藏，于是她一言不发便踏上行程，无视被所有人告知的痛楚，无视路径上遭受的所有苦难，可终点被开启时却告诉她，这些不过是一个空诞，是一个妄想。

　　她无措的站在原地，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找寻宝藏的方式不对，又或者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不停地将错误归结在自己身上，但最终无数条分支的答案也只能指向一个事实，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有点倒霉。

　　眼泪在原地和这悲剧的结局一同落下，而就在这时，天空忽然绽放出一朵绚烂的烟花，真正的礼物随着金色彩带从天而降，稳稳落到了她的怀里。

　　她中奖了。

　　不过却在最不知所措的时候。

　　食指不由得蜷缩了一下，池慕清还是不敢回头，她并不知道此刻要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回应，才能接住那如浪潮一般，汹涌扑打而来的情绪。

　　兴许是察觉到了她不对劲的心思，靠得极近的温度缓慢剥离，将自己环住的那双手也渐渐搜寻不到踪迹，此时被复杂情感充斥的大脑再顾不得其他，满满溢出来的只有一个想法。

　　她为什么松开的那么果断？

　　等到这个想法印射到现实中时，行动早已替她回过头，慌乱的眼神刚好在这一瞬间同眼前人对视，距离很近，穆宁雪根本就没有挪开多少，就像是故事里那个守着树根的人一样，等候着她这只兔子的自投罗网。

　　所以，池慕清当然也没有错过，对视时她漫不经心的，又像是刻意放出来给她看的，眼眸中藏匿下去的狡黠……

　　靠，又被阴了！

　　她想要再次别过身去，但视线却在不经意间多瞥了一眼面前那人的神色，心底不自觉开始向下塌陷，软成一团，压得她呼吸困难，更别说还惦记着刚刚的转身了。

　　从前她一直觉得，穆宁雪的美是带着一点攻击性的，不过这并不是指她的五官，而是自重逢以来，周身一直萦绕着的，驱散不开的冰冷气质。

　　像是一朵只会在冬天里开放的白玫瑰花，明明该是高雅至极的纯白，可却有一块常年化不开的寒冰包裹住了它，使每一个想要采摘的人望而却步，因为高山是那么难以攀爬，而玫瑰身旁散发出来的寒气又是那么刺骨。

　　所以有的时候，池慕清总是不敢看她，更不敢和她对上视线。

　　她并不是怕被那冰冷的目光伤害到，不，恰恰相反，穆宁雪看她的眼神总是带有温度的，就连行为也极其温柔，可她还是会若有若无的错开视线，会疯狂地找准机会逃离。

　　因为小时候的穆宁雪，并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她遇到难过的事，会苦着脸与自己倾诉很多，而让她恢复开心的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要在她倾诉完毕的时候递上一颗糖，并且用那些哄小孩的惯用伎俩，三言两语便解决好了一个小孩子不多的心事。

　　收到糖果后，她便会笑得很开心，明明只是一个在长大之后听来有些幼稚的笑话，明明只是一颗市场上看起来十分廉价的东西，可她拥有了它们，却像拥有了全世界宝藏的公主一样开心。

　　该是这样的。

　　她表达自己的情感，应当是这样才对。

　　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这些的呢？池慕清也说不上来。

　　只记得刚开始她并不习惯于穆宁雪的改变，所以只会一个劲的逃跑，只记得刚开始她总是想要将她们划分界限，遇到事情只想着把人推开，推得很远很远，哪怕是确立关系，她也总是那么不坚定，她说，再等等吧，等花开花谢，等春去秋来，等到我的身份足以与你并肩，等到我的这份自卑不复存在……

　　可人的一生一直在等，等不到结局，等不到答案，这般利用最残酷的字眼打造而成的承诺，也只有穆宁雪才会傻乎乎的答应下来。

　　哪怕最后她等不下去的原因，也只觉得是自己失去了资格，没有等待下去的权利了。

　　明明是这样好一个人，明明是这样的好......

　　她为什么，总要去对以前的模样，那么抱有执念呢？

　　喉咙里像是忽然钻进一小块疙瘩，没有影响到说话，可每一次吐露字句都那样难受，她看着穆宁雪的脸，黝黑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刚刚未着落的泪珠，不用想都知道，现在自己在她眼里的样子，或许模糊得只剩下一个剪影。

　　但仅仅只是看着这剩下一个剪影的她，穆宁雪的嘴角还是不自觉的扯出一丝笑意，不过配上她这双挂满悲伤的眼睛时，这份笑容更像是一种苦笑。

　　池慕清又一次失去了语言功能，无措地抿紧了下唇。

　　一股莫大的自责从心脏处蔓延开来，像是快要撕裂整副躯壳，她恍若未觉，只会怔在原地不动，呆呆地注视着眼前这人十几年以来，未曾更改过的轮廓。

　　玫瑰。

　　池慕清常把她形容成玫瑰，无论是白玫瑰也好，冰玫瑰也罢，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总是那样高高伫立着，可望而不可即，有时她也会禁不住想，穆宁雪明明对自己那样好，她为什么还是觉得难以接近呢？

　　答案清晰明了的在此刻冒了出来，没有人会在距离这件事上变得矛盾，有的只是自己心里早就竖起来的高墙。

　　是的，池慕清从一开始便带有私心，她的眼睛还是停留在小时候的穆宁雪身上，还是停留在那个会哭会笑，感情鲜明的孩子身上。

　　于是这个明明不断在朝她努力靠近的人，仅仅因为性格上的大相径庭，就这么被她狠心的关在了墙外。

　　是啊。

　　仅仅只是。

　　所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偏爱的或许是那个曾经的小孩，因此她才会时不时露出一些小孩心性，她从未给池慕清展露出岁月在她性格上刻画的改变，哪怕是对人对物惯有的冰冷中，也会留下一份独属于她的温柔。

　　好像，这么多年的经历只是一场随时便可以醒来的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还是会收下自己那颗廉价得不能再廉价的糖果，而后，对自己露出一个全世界最最温柔的笑容。

　　她又该说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每个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她遗失了一块记忆，连带着一部分的自己，静静地守护在原地。

　　变化的从来不是玫瑰，是她自己。

　　是她的固执，给穆宁雪套上了新的一层枷锁，她口口声声说要爱一个人的全部，可她的爱却是那样残酷，掺杂着过往，掺杂着私心。

　　所以穆宁雪才会害怕那些属于现在自己的占有欲被她看见，就连那些恋人之间的小脾气也要被她不露声色的藏起来，她早已习惯于像个大人一样掩埋住自己的心思，哪怕是不小心显露出来时，也只会一个劲的说是自己不对。

　　怎么会真正有人对自己的爱人做到毫无占有欲呢。

　　她在意极了。

　　她在意池慕清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她在意那些自己未曾接触过，可却只有他们知晓的一切经历，而她最在意的，便是那错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里，尤其是池慕清最需要帮助的那一瞬间，第一个出现的人竟然不是自己。

　　而这些，池慕清却从未去了解过。

　　目光重新定格在穆宁雪的脸上，她并不知道短短几分钟内，自己的心路历程如同坐了一次过山车那样起伏不定，她垂下眼眸不再去看，乖顺的眉眼不自觉让池慕清联想到之前的泪眼婆娑，一瞬间，心都跟着融化开了一半。

　　好可爱。

　　她以前到底脑子是哪里缺根筋，竟然觉得穆宁雪总是冷的不可接近，总是和她夹杂着很多很多距离。

　　明明这么乖。

　　她往前挪了挪，此时的距离近的仿佛再动一下就要吻上去，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脸上，她眨眨眼，说出的话像是一种引诱，“你想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穆宁雪没有回答，含着水光的眼睛楞楞的看着她，这种专注盯着自己的模样，好看程度又在池慕清心里翻了个倍，她不想再等穆宁雪的回答，直接靠近她的唇吻了上去。

　　入骨的柔软在脑中回旋，她仅仅贴了一下就直接离开，面前人委屈的目光揪得她心里一紧，池慕清深吸一口气，双手抚摸上她的脸颊，用拇指替她擦去了还未完全消散的泪珠。

　　“我刚刚想说，你可以对我生气。”池慕清温柔地擦拭着她的眼泪，仿佛在抚摸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什么意思？”沉默了许久的人终于开口，许是方才哭过的原因，此刻的嗓音带着点沙哑，轻柔得像是气声。

　　听着她这样说话，池慕清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小恶魔又一次冒出了头，整个脑袋都飘起了弹幕，无一不在指向一件事情。

　　勾引！她这声音纯粹就是赤果果的勾引！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池慕清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将小恶魔又一次压了下去，她并不想忘记自己此刻要做的正事是哄人，虽然她真的很想直接对着这张脸亲上去......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向我表露出你的不开心，以及生气的原因，我不想让你觉得自己的情绪是一种负担，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承担都不愿意告诉我。”池慕清很认真的说道。

　　穆宁雪别开了目光，像是对话里表现出来的意思有点心虚，池慕清知道她心里那道坎是什么，继续用温柔的语气开导起来。

　　“没有什么情绪是可以压下去的，阿霜。你可以向我表现出你的害怕，犹豫，敏感，甚至是吃醋，我都只会因此感受到你的在乎，但我不喜欢你把它们都压下去，你觉得我不会喜欢它们，甚至会因为它们不喜欢你。”

　　“我宁愿你都告诉我，也不愿意看到你自己一个人闷着，扛着，最后还对自己产生质疑，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池慕清叹了一口气，她迎上穆宁雪再次湿润的目光，语气也变得坚定起来。

　　“阿霜，我这辈子只喜欢过，只爱上过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去爱，所以曾经的很多行为更像是在给你套上枷锁，让你产生了或许我更会喜欢这样的你的想法......”

　　“不，你没有。”穆宁雪头一次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带着不忍，“明明是我没有做好。”

　　池慕清一下子如鲠在喉，刚刚还滔滔不绝的劝慰在此刻变得空白，说不清楚是无奈还是心疼，明明自己承担着一大堆难受的情绪，却还是把她的责任揽到了身上，还要认真地告诉她，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仅仅只是我的不好。

　　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会遇上一个这样的人吧。

　　“阿霜，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池慕清凑到她的耳边，确保声音能够全数被她听见。

　　“其实不想打开鸟笼的，不止你一个人。”

　　穆宁雪常把她比作飞鸟，似乎一松手，她就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天空，与地上的人遥遥相望，但其实不是的，她才是真正的被困在笼中的飞鸟，池慕清将它解救了出来，却猛的发现，自己好像放不开手了。

　　它那么耀眼，摆脱了笼子，昳丽的羽毛仿佛发着光一样，在天空之上俯瞰着自己，池慕清并不后悔为她打开笼子，她知道那充满死板规矩的枷锁是多么沉重，可当它真正离开，心头挂着的舍不得都快要把整个人淹没。

　　所以她编织了一个新的笼子，它外表披着柔软，内里流露出温柔，困在里面的时候并不像是束缚，更像是进入到此生都不想离开的桃花源，只想永远的被这层柔软包裹住。

　　它叫爱。

　　于是飞鸟甘愿停留在她的身边，再也没有离开。

　　所以她怎么舍得，再次打开笼子呢。

　　池慕清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双手覆上后背紧紧环抱住了她，她的头压在穆宁雪的肩侧，忍不住蹭了几下，感受到怀里人传进身体的温度，眉眼间不由得染上笑意。

　　“那你还在难过吗？”她往里埋得更深，像是要把自己整个人都融进去。

　　“我不是在难过，只是有些愧疚。”穆宁雪无奈道。

　　“那我不管，愧疚也不行，反正一丁点负面情绪都不能影响你。”池慕清蛮横道。

　　她挪动了一下身体，额头贴上了穆宁雪的，趁她不注意，飞快地往唇上啄了一口，末了还像个占了别人便宜的小流氓一样笑嘻嘻，“现在是不是就不难过了。”

　　当然，她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与行为是多么的危险，至少被按回去吻到窒息时，她还是没有想到自己刚刚的话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以至于这一次的吻比之前索取多得不是一星半点，好不容易能够得到一丝呼吸了，却又一次被剥夺了去。

　　直到一只不安分的手触及到肌肤，给她惊得一哆嗦时，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被压在身下的自己俨然变作了一只待宰的羔羊，等待着猎人的品尝。

　　“等，等一下......”

　　事情转变得有点快，她明明记得刚刚还只是在哄人，哄着哄着不知怎的亲上了，亲着亲着，怎么就......

　　可惜的是，她阻止的话语起不到一点威慑力，至少那只在身上不停游走的手愈来愈变本加厉，本身自带的冷意刺得池慕清迷糊的大脑一次又一次的清醒，但她也提不起力气反抗，因为还要去顾及被封堵住无法呼吸的唇。

　　意识逐渐下沉之间，她忽的想起以前自己曾说过的一句话，爱的表达不一定是要靠说，而是要用行动做出来。

　　就比如现在这样......

　　看来今夜注定无眠。

　　不过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