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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无知和愚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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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云璎听着外面大人声音惊慌,赶紧出去开门,打开门借着月光一看是个瓜子脸,清瘦的中年女人,另外还有几个小孩儿,大的十一二,小的也有七八岁。
中年女人一看见人,就伸手拉住樊云璎的胳膊,“梁木家的,赶紧的,新民家的中毒了,快不行了,你快去给她看看。”
人命关天,樊云璎不能坐视不理,便扭头对小花说道:“小花,嫂子去救人,你把药端给你娘喝,记得让她趁热喝。”
小花却扭头冲堂屋喊了声,“小哥,你看着娘喝药,我跟嫂嫂去救人。”
话音刚落,堂屋的布帘子一掀开,梁榆就扶着李春燕出来了,李春燕朝她摆手,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你们放心去吧,我会好好喝药的。”
梁榆接着又扬声道:“嫂嫂放心,我会照顾好娘的。”
而来梁家吃好东西的几个小子,一听有热闹看,也不顾着吃了,嚷嚷着也要去看热闹。
樊云璎和小花松口气,她们还真怕这几个留梁家捣乱,一起离开正好。
在路上小花小声地科普着几人的关系“嫂嫂,这是三爷爷家的红叶嫂子,她说的新民,叫我姑姑,叫你婶子。”
樊云璎看了眼,才到她腰间的小姑娘,这么大点,竟然还是姑姑辈,不对,已经是姑奶奶辈了,因为新民有孩子了,人不大,辈分不小,她不由想起曾经刷短视频,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给三岁小豆丁拜年的场景。
不过感慨也只是一瞬间,接着她就向红叶嫂子打听病人的情况,红叶左右看了看,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等樊云璎又问了一遍,这才难为情地道:“就是,就是新民家的觉得下面痒,便用水兑了敌敌畏洗,之后便中毒了,那地方成才大爷不好看,听说你会医术,这才想让你帮忙看看。”
樊云璎闻言步子加快,很快便来到了新民家里,这会儿已经有很多人了,这时候没有电视手机,就是收音机都少,社员们吃过晚饭没事,谁家有热闹看,便一窝蜂地过来了。
一个瘦长脸的大娘正一脸不屑地说道:“新民家的平常看着老实,没想到竟然不正经,哼,不知道给新民戴了几顶绿帽子了。”
她身边一个圆胖脸的大娘问,“新民家的咋就不正经了?没听说她在外面胡搞啊?”
瘦长脸轻嗤一声,“她不乱搞,她下面能生虫子,会痒?”
樊云璎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眼瘦长脸,“下面痒是卫生没做好,再正经的人下面都会有不舒服的时候,我敢保证你下面也痒过。”
瘦长脸不干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从哪里来的小贱蹄子,胡乱喷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骂完就伸着手臂要抓樊云璎的头发,红叶嫂子赶紧拦她前面,拽住她的手骂道:“张大嘴,就兴你骂我们梁家人,就不兴别人说你,你咋恁那么大的脸,今儿你倒说说,新民家的怎么乱搞了,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甭想离开!”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梁家人纷纷过来助威,在农村抱团从来按照家族抱团,如果家族有人出事,你不出头,回头自己家出事了,别人也不会帮忙,所以在场的梁家人不管心里咋想,面上却是团结的。
外面的争执樊云璎没管,直接进了病人所在的房间,见到王成才立刻问道:“病人目前情况怎样?”
王成才苦着脸道:“脉相上是不成了。”
新民听到动静出来了,一米八的年轻小伙子,见了她,就给她跪下了,“婶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媳妇儿。”
“你先起来。”樊云璎扶起他,说道:“赶紧带我去看看你媳妇儿。”
新民就着力气起来,点头去捣蒜,“好好好,婶子跟我来。”
到了卧室,首先看到的就是乌泱泱的一屋子人,樊云璎皱了皱眉头,道:“屋里人太多了,空气不好,屋里留俩人帮忙,其他人先出去。”
新民赶紧过去撵人,屋里只留下他和他丈母娘,空气一下子清新了不少,不过还有些难闻,便道:“把窗户先打开一点。”
新民照做,他丈母娘李香儿此刻已经来到了樊云璎跟前,哭求道:“闺女,你可一定要救救我闺女,她就是下面痒,她那里没生虫,也没有不正经。”
樊云璎只是说了句,“我知道。”
便赶紧去看新民媳妇儿。
病人闭着眼睛昏迷在炕上,因为中毒,眼泪鼻涕口水不由自主地流,糊满了整张脸,肌肉还时不时地颤一下。
她上前掀开她的瞳孔看了看,瞳孔已经缩小成针尖状,再把了把脉,她心里一惊,都不用看下面的情况了,此刻她中毒已经深入肺腑,她也无能为力。
深吸一口气,她转头对新民说道:“我医术不精,无能为力,还是赶紧送医院,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李香儿大哭出声,“我苦命的闺女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新民抖着嘴唇,问:“去医院就能救活吗?”
樊云璎叹气,“只是说有可能。”
说完见新民还不动弹,她不得不催促,“愣着干啥,赶紧去找车,早送去一秒,你媳妇就多一分活的希望。”
“哎,这就去!”
新民这才撒腿跑出去。
樊云璎看了眼哭得不能自已的林香儿,便快步走出房门,“红叶嫂子,弄两盆温水来。”
而外面的人一见她赶紧问,“刚才听见哭声了,新民家的是不是不成了?”
樊云璎见这人一脸吃瓜样,厌恶道:“青天白日地咒人死,也不怕天打雷劈。”
“你说谁天打雷劈,唔……”
这人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梁家本家人给捂住了嘴巴,在梁家人的院子里咒他们梁家人,当她们是死的。
“梁木家的,水来了。”
红叶嫂子速度很快,很快就端来两盆温水。
樊云璎直接吩咐道:“给病人彻底洗一洗下面。”
接着她便拿起刚刚借的王成才的银针,用酒精球消毒后,给病人针灸放缓毒性蔓延,现在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啊!”
这边红叶嫂子惊叫了一声,樊云璎抬头疑惑地看向她。
红叶嫂子指了指病人的下面,樊云璎看了看,已经红肿溃烂,还往外渗着□□,触目惊心,看来新民媳妇儿下面已经红肿溃烂有些时间了,她也真能忍,她叹气,“敌敌畏毒性大,会腐蚀皮肤,下面皮肤本来就娇嫩……”
接着她没往下说,红叶嫂子和病人母亲一起哭出了声,“秀秀糊涂啊。”
“婶子,车来了!”
新民的速度也快,借拉拖拉机,就赶紧进屋来跟樊云璎说。
樊云璎一开始没意识他喊的婶子就是自己,直到他目光盯着自己,这才想起小花给科普的辈分,她有些方,她还这么年轻,就有了一米八的大侄子和侄媳妇,不过一想,也就这一个月的时间,等她找到住处,她还是漂亮的,年轻的单身女性。
良好的职业素养,只让她愣了不到一秒钟,很快就回过神来,忙道:“赶紧抬着你媳妇儿上车去医院,她身上的银针先不急着收。”
新民答应一声,赶紧领着人去抬媳妇儿。
因为病人急着救命,县城又太远,只能送去公社卫生所。
一行人顶着夜风的凉意,心急如焚地来到了公社卫生所,可惜公社卫生所药物缺乏,医疗设备更是几乎没有,根本没有办法救治。
不得已,一行人再次出发,准备赶往县城医院,可就在半路上,新民媳妇儿张秀秀没了生命体征。
她的母亲哭晕了过去,红叶嫂子也是哭得不能自已,就是新民也跟着嚎啕大哭。
樊云璎也跟着红了眼眶,心里也跟着发堵,张秀秀才二十二岁,年纪还没有她前世大,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不是因为疾病,而是因为无知和愚昧。
她眨眼看了眼夜空,星星如同宝石一样挂在天空闪烁,月亮温柔地安抚着车上悲伤的人们,她想既然来到了这里,她觉得自己该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