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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发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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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小慧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喊过来了。
金粒粒静静地看着她发癫,听着她嫌弃地说金粒粒的褥子有多破,竟然放到自己的褥子上,也不知道有没有虱子跳蚤巴拉巴拉。
顺便延伸到知青点有多破,炕这么小,屋子这么紧,
“把你那褥子拿离我远点儿,脏不脏啊!”
“曲小慧,你过分了啊!”
马萍不乐意了,她一向爱打抱不平,
“你把褥子铺那么大,就给金粒粒留那么小块位置,她不往你那铺往哪儿铺?明明就是你先欺负人的!”
“就是说嘛,什么破烂褥子,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几个姑娘也看不过了,纷纷来帮腔。
曲小慧哪是善茬子,一对多吵架的事儿她又不是没经历过,这时也不甘示弱。
“难道她的褥子不破不烂吗?都不知道是多少人用过的了,你们要是不嫌乎,你们咋不让她把褥子铺你们褥子上?”
曲小慧发现了,她因为别的事儿跟金粒粒吵架,就没有占便宜的时候,那人最是牙尖嘴利。
但再会说又有什么用,她穷酸啊!
连床铺盖都没有,喝水的缸子都是借的,这样的人直刺她的痛处,看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几个人吵做一团,沈云云在旁边劝,
“别吵了别吵了,都是一个屋子住着的姐妹,大家互相迁就点!”
“别吵了,大家要搞好团结,别吵了!”
沈云云越劝,曲小慧越来劲,踮起脚来高声叫,跟点了引线的爆珠筒一样。
沈云云劝完这个又劝那个,劝来劝去才发现,咦?这当事人怎么没有了?
她扫了一圈,可算找到人堆外面的金粒粒,人家正拿着个本子不知道记什么呢!
沈云云有些恼,这人怎么这样,这老些人为了她吵起来了,她跟个没事人一样往外一缩。
想到这她冲着金粒粒的方向大声喊,
“金粒粒,你干嘛呢?也不来劝劝架?”
这一嗓子所有人安静下来了,就是呢,金粒粒哪去了?
要是她眼看着别人帮她吵架,自己缩到一边,那可真是太过分了。
金粒粒刷刷刷写下最后几笔,然后慢悠悠地走过来,
“我劝有什么用嘛,我劝了她就能把嘴闭上嘛?”
她瞟了战斗鸡一样的曲小慧,怕不是要吵的更大声才怪!
沈云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那你也不能眼看着别人为了你吵架啊,你有没有点责任心?”
听了这话,刚才帮金粒粒的人都气愤了,就是说呢,我们为你冲锋陷阵,你缩后面了,简直太不仗义了。
金粒粒瞅了沈云云一眼,甩着手嘟囔,
“责任心?我要是真没有就好啦,也不至于手都写酸了!”
沈云云...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金粒粒没理她,而是拿着本子走到曲小慧面前,止住了她又要开口的话头,照着本子念了起来。
“这地方这么破,炕这么小,谁摊上跟她挨着睡真是倒了霉了!”
“这么破这么脏的褥子,你也好意思拿到大炕上用?”
......
金粒粒越读越来劲,学着曲小慧的语气阴阳怪气,边说小脑袋还有节奏地甩啊甩。
曲小慧越听脸色越差,这是...
好不容易一口气念完了,金粒粒深吸一口气,冲着曲小慧扬了扬本子,
“这些话都是你说的吧?你这么嫌弃知青点,嫌弃我们一穷二白的劳动人民,我看你的思想可是有问题,应该好好接受改造!”
思想改造这事是她来了之后现学的,她觉得非常有用,于是也现学现卖道。
曲小慧差点瘫倒,整个脸吓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我,我什么时候嫌弃过知青点,什么时候嫌弃过劳动人民..."
她赶忙辩解,这顶大帽子要是真扣下来了,她这个人算是完了!
金粒粒迷茫疑问状,
“难不成这话不是你说的?可是大家明明都听见了啊..."
“就是,我们可都听见了,你就是这个意思,嫌弃我们嫌弃的不行!”
在场各位几乎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有几个像曲小慧和沈云云一样家里条件好的?
带来的行李大多补丁摞补丁,是家里盖了多少年的老被子,哪比得上曲小慧和沈云云的被子又宣又软,白馒头一样?
曲小慧刚刚那一番话算是捎带上了所有人,这是犯了众怒了。
“一会儿大家都在这本子上签个名,做个见证,咱们把这本子呀,交给...”
金粒粒慢悠悠地说,眼看着曲小慧从惊慌变成更惊慌。
这要是坐实了她思想不端正的问题,她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
她看到周围人纷纷附和地想要签字,吓得脸都白了,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刚刚是一时口不择言,我真的没有瞧不起大家的意思!“
大家看不惯曲小慧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哪会因为她这一两句话就罢休,曲小慧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沈云云见情况差不多了,刚想开口说几句话为曲小慧求情,就听金粒粒说:
“姐妹们,领导说了,要帮助落后份子走到正路上来!我觉得咱也不能一棒子把人打死,要不这样吧,咱们先给曲小慧一次机会,要是她从今以后改正了,咱们就接纳她回到我们的队伍,要是她还是这样屡教不改...“
金粒粒挥了挥手里的本子,
”那咱们也不能一直纵容落后份子,咱们就签上字,把她说过的话送到公社知青办,让知青办处理她!“
这话说完,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曲小慧感激地看着金粒粒,仿佛再造恩人。
今天金粒粒真是救了她一命啊!
金粒粒和大家热络地说着话,一瞬间革命战友的情谊升到最高点,连感情都比平时更亲近了几分。
沈云云看着站在众人中间的金粒粒,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金粒粒这就算是在这个时代安定下来了。
仿佛是身无长物、半分资产也无的流浪汉,开始有了住的地方、有了一床破铺盖、有了杯碗和勉强能饱腹的粮食(虽然是借的,早晚一定要还!)“
但是工作是凭金粒粒自己的本事得到的!
有了工作,她就能挣工分,就有吃的粮食,就能一点点富裕起来!(可能吧...)
金粒粒努力给自己打气,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旁边的曲小慧再没敢把自己的褥子铺在金粒粒的褥子上,而是老老实实地对折占了一条位置。
当然,晚上她的睡姿依然豪放,横打把式竖踢腿的,气的金粒粒狠狠地把她的腿从自己身上掰开,到底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睡觉的独立空间啊!
第二天一早,曲小慧揉着腿和后背,叨叨着怎么这么疼,像是梦里被人打了似的。
金粒粒哼哼一声,我还没说你晚上把我吵醒多少回呢!
早饭是棒子面粥,每个人拿出些口粮做的大锅饭,稀溜溜的,肯定谈不上好吃,甚至谈不上顶饿,只能是个水饱。
不过这时候,水饱就已经很不错了,因为知青点的人都要开工,才吃三顿饭,大多这样农闲的冬天,都是吃两顿饭的。
吃完饭,维修队就出发了,曲小慧也连忙跟上,她要去集合地点记名,履行计分员的职责。
搓草绳的队伍也赶快出发,要是等计分员在集合地点点完名,她们还没到的话,就不算满勤了。
金粒粒慢慢喝完粥,还不慌不忙地把自己掉瓷的碗刷干净,放到窗台上一个有阳光的地方控干。
曲小慧本来看自己一站起来,这么多人噼哩噗噜的跟着,还觉得有些展扬,这是自己权威性的体现。
可转头看到金粒粒还慢悠悠地不着急呢,又憋不住冒出一股无名火来。
这不是眼里面没她这儿计分员吗?
“金粒粒,你快点,要是去晚了别怪我记你旷工!”
金粒粒瞪大了眼睛看她,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
“可是...我不用去集合点啊,我得去大队仓房领油漆啊!”
曲小慧这才想起来,金粒粒和别人不一样,她不用跟别人似的点名领活,她自己一个人干活。
“而且...”金粒粒又说:“我旷不旷工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在墙上写的字都是有数的,你说我旷工我就旷工了?”
说完甩甩手,把自己手上的水珠甩干净,然后扬着脑瓜子走出厨房。
这姐,咋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不怼他两句她就难受呢?
曲小慧气的直喘粗气,她这小暴脾气,实在是忍不了了…
不对…忍不了也得忍啊,金粒粒还有个本子呢,她的生死存亡可都掌握在人家的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