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事件处理所》素奶禾

13、第 13 章

　　纷杂脚步声在楼道中混响，两人一路沿着湿痕追踪水鬼到了六号楼。

　　不知是故意还是忙着逃窜，水鬼在沿途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水印，这对易砀和天易来说，简直就是指向标。

　　这个小区内的大部分灵魂都已经被清理完毕，两人手上皆是挂上一条长长手串，盘踞在手腕上，纯白珠子闪着银光，像是上等珍珠项链。

　　其余的灵魂都已经清理完毕，现在就剩下水鬼。把这个鬼也抓走，两人就可以收工了。

　　接下来两人有的是时间，处理这个水鬼。

　　他们停留在三楼，水鬼到了这里便消失踪迹，楼梯上漆黑湿痕断开。两人只能停留在楼梯正中央，望着端在脚下的湿痕面面相觑。

　　天易都快要把自己的后脑勺挠秃：“怎么回事？不见了？”

　　易砀眼神在楼梯上环视一圈，拉着天易的手便往楼上飞奔，他目的明确，只留下简短一句，就顺着楼梯跑上去：“跟我来。”

　　天易不明所以，只能跟着易砀。

　　两人速度很快，转眼便跨上两层楼，停在五楼一处房门前。

　　房子像是很久没人住过，门前还堆着几个吃剩下的外卖盒，堆砌在墙角，上面围绕着几只绿头苍蝇，嗡嗡直叫。

　　外卖盒里面堆积的面汤已经发酸发臭，不知道在这里搁了多长时间。营养丰富的剩面汤显然成为了苍蝇们的繁殖乐园。

　　门上贴着一张水电费欠缴单，纸张已经微微泛黄，被门上带起的潮气泡湿，小气泡从内部鼓起，看上去像是癞蛤蟆的皮肤。

　　易砀没管那堆外卖盒，径直走向房门，在前方站定。

　　他打量着略显潮湿的房门，伸手，食指从门把手上抚过，等再抬手，指头上已挂上一颗水珠，晶莹摇晃着。

　　方才只是有个不确定的猜测，可现在这水珠将易砀的猜测证实。

　　现在明明是盛夏，温度高达三十八，已经很久没落雨，空气中干燥得不行，早就干到一觉睡醒鼻子冒血的程度，可这门把手上怎么会覆盖着一层水雾？

　　只有一个推断。

　　水鬼就在门后，他逃到自己生前居住的房子里了。

　　他是被淹死的，尸体沉在水里，灵魂中也裹挟着巨量水汽。所到之处皆是湿雾弥漫，给周围物品附带上细小水珠。

　　在这干燥的天气中，门把手上却莫名冒水，起码说明水鬼一定来过这里。

　　门把手还在不断往外冒水，水鬼可能就藏在里面。

　　易砀和天易交换眼神，虽然只是第一次搭档，可两人默契十足，瞬间明白对方意思。

　　天易两指探入背包缝隙，夹出一张金黄符咒，和易砀一起抬手按上门把手。

　　易砀同样深吸一口气，手持武器蓄势待发。

　　门并未上锁，伴随着咔哒一声，把手被拧开，天易猛地将门踹开，手持符咒就闪身冲进房间。

　　易砀紧随其后。

　　打头的天易似乎看到什么，猛地挥手，符咒如剑一般射出去。

　　易砀神色一凛，余光瞥见那里一道黑影闪过，速度极快，也按动武器，朝那方向发射攻击。

　　哗啦一声，两道灵力撞在一起，只击倒了一堆空外卖盒，混合着里面早已发霉的汤汁从桌子上掉落。

　　后面并没有鬼魂。

　　一只绿头苍蝇颤颤巍巍地从堆积如山的外卖盒上飞起，顺着打开的门逃出去。

　　这就是刚刚易砀看到的那只黑影。

　　天易挠挠头，尬笑：“看错了，看错了，原来只是苍蝇。”

　　易砀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叹出一口气，放下自己一直举着武器的手。提着这么重的东西，胳膊稍微有些发酸。

　　他垂下头微微地喘着气，胸膛起伏，仿佛这样就能将满身的疲惫呼出去，缓解一下周身酸疼。

　　虽然水鬼死的时间不长，可这房子里看起来却像是很久没住人，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灰尘味。

　　房子有人住和没人住的区别很大，不光是人会修缮打扫房子这么简单。没人住的房子，从墙缝中都透着一股孤独寂寥味。

　　没活气。

　　这间房子就是这样。

　　虽然水鬼生前一直住在里面，可显然他待在这间房子内的时间不多，就算偶尔有空休息也不会想着打扫房子。

　　地面都落灰了。

　　甚至根据灰尘分布，能明显看出水鬼生前的活动迹象。餐桌旁的地面上就鲜少有灰尘，他一定经常坐在这里吃外卖。

　　手指从餐桌上拂过，细细感受着木头已经被打磨光滑的表面，易砀扫视过餐桌上堆放着的外卖盒，脑海中浮现出水鬼生前下班坐在这里吃外卖的样子。

　　他一定是左手拿手机，不停扒拉小视频，时不时被逗笑，另一只手往嘴里塞饭。

　　电子屏幕光映照着那张年轻的脸，工作一天的劳累感，被短暂的闲暇时光冲淡。

　　说不定还会坐在这里跟家人聊天，打个视频电话说说最近过得怎么样。

　　水鬼只是个小职员，一个月薪资三千，跟家人说起自己的情况，肯定也是报喜不报忧。

　　“妈，你放心吧，我跟同事相处得可好了。”

　　“害，我们就放一天假，哪儿有空回家啊。等过年吧，过年我回去看您。”

　　“没，平时都不吃外卖，我下班回家就自己做饭吃，健康。”

　　这间屋子里装着他短暂的一生。

　　易砀在客厅墙上挂着的照片边站定，那是一张全家福，用钉子狠狠钉在墙上，就在餐桌对面。

　　他坐在桌子边吃饭，一抬眼就能看到这张照片，看见上面的家人们朝自己笑。

　　眼神在照片上寻摸良久，易砀在终于从一堆人中勉强辨认出那张年轻清秀的脸。没了被水浸泡过后的浮肿，这张脸站在阳光下静静笑着，家人们都围绕在身边，背景是农村土墙。

　　易砀喃喃：“他原来长这样啊。”

　　一旁天易已经把各个房间都搜寻完，没瞅见水鬼的影子，走出来正想叫着易砀一起出门，恰巧听见这句话，天易一愣：“什么？”

　　他走过去，站到易砀身边，两人一起看向墙上照片。

　　天易还没见过水鬼，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易砀就伸手指向照片上那个年轻人。

　　站在全家人的最中间，看上去年轻得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他笑着，将手搭在身前老人肩上，十分亲昵。

　　易砀指着照片：“你看，这就是他，前面坐着的这个，是他奶奶吧。”

　　“嗯……是吧。”天易点点头，他不知道易砀为什么站在这里看这个，水鬼还没有捉到。

　　照片上的他看起来确实年轻，可惜现在已经变成鬼了。

　　要被抓起来。

　　易砀只是看着照片感叹：“他们一家人看起来可真幸福，真齐全。”

　　天易看过易砀的档案，只当他现在是在羡慕别人的家庭。

　　“走了，那个鬼还没抓到。”他扯上易砀的胳膊，将这人往外拉。

　　易砀低低地嗯了一声，顺着天易拉扯的力道往外走。在这里没找到水鬼，他们还得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两人迈出房门，站在外面，徒留一室寂静，听得见风从窗户缝溜进来的呼啸声。

　　门缓缓关上，易砀站在外面，虽然他不认识这个人，但还是想站在这房子外，于作为活人的他告别。

　　门离关上就只差一丝缝隙，易砀沉默着，作着最后告别，突然，他耳朵一动，捕捉到房门内传来一丝异响。

　　“滴答——”

　　声音极其细微，甚至像是幻听，但确实从屋内传来，这一点没错。

　　易砀赶紧按上天易的手，阻止他关闭房门。

　　“你听到了没？”易砀面色难看，“里面有滴水声。”

　　天易挠挠头，他刚才可是每个房间都看了，没瞅见水鬼在里面：“这种老小区，水管老化再正常不过，有滴水声很正常，说不定水龙头没拧紧。”

　　“不对……”易砀缓缓摇头，他侧耳继续听，直到又一声滴水传来，才确定这不是幻觉。

　　他将天易拉到门前，伸手指上面贴着的纸，白纸黑字，虽然现在已经被水滴浸润，可还是能清晰看到写得是什么。

　　水电停缴通知，时间，半个月前。

　　这里从半个月前就停水了，房子里怎么还会有水声，除非水鬼现在还躲在里面，躲在一个两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

　　静静等待着。

　　只等两人一走就跳出来，逃之夭夭。

　　可惜，被易砀发现了。

　　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打开，室内摆设重新暴露在两人眼中。

　　天易按住易砀的肩膀，示意他先别进去，等自己先做好准备工作再说。

　　随后就将一直背着的大背包放在地上，在里面轻声翻找几秒，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八卦镜。

　　他抬高手，将八卦镜挂在房门上，瞬间，一阵淡淡的紫光将整个房间笼罩。

　　天易用一种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别着急，挂了这个他就出不去了。”

　　易砀竖起大拇指，给他点赞。

　　这下，整栋房子就变成了水鬼的牢笼。

　　他随便藏在哪里，都逃不掉被两人找到的命运。

　　接下来，只需要毫不费力的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