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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久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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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再次穿过石门,给大狗两只肥嘟嘟的白斩鸡,抱着大狗顺毛到二半夜,他俩一起起身巡视村子,王凯也顺便思考接下来的生活。
再有一小段时间就要降温了,开始降温以后山里积雪融化的速度会变慢,村前河流湍急的河水就会变缓,有些原本不能通过的地方石头露出水面,就能过河。
王凯只有在跟村民们追击“拉唬”的时候去过那段能够通过的区域,离村子有一小段路……他打心里其实也很向往外面的世界,毕竟自己的仇人们还都在外头逍遥,但是……
但是王凯也很畏惧外面的世界。
他十三岁,虽然已经拥有卦牌保护自己,但还是没有根基,没法谋生。
他必须耐下性子来,此时大儿子还没出生,如果他自己跑出去报复仇人让大儿子发生意外,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就缺乏波澜起来。
王凯依旧住在自己的石屋里,倒是经过上次交换参薯和布匹之后村里的寡妇跟他走动多了些,她有时候做吃的以后会给王凯送过来一份,说是作为让她的女儿跟儿子向王凯学习种植参薯的报酬,也有时候只是叫王凯一起在她家坐坐,闲聊几句家常。
王凯并没有拒绝她,因为上辈子也有同样的事情发生过。
在她看来整个村里只有王凯跟她属于“同类”,他们都不属于这个村子,早晚要离开。
其实她年龄还不到三十,村里又没有不许改嫁或者一夫一妻制的规定,在王凯看来她完全可以带着两个孩子找其他男人开始新生活,可是她顾虑很多,她说自己很疼爱女儿和儿子,舍不得把女儿送给村里的男人当老婆,也不愿意跟其他男人生活以后看自己的儿女受欺负。
寡妇的儿子近一段时间很幸福,他终于可以每天都跟着凯因了,他有一次大着胆子像村里其他小孩一样抱了下凯因的腿,凯因没有把他一脚踢开,他开心了好久好久,睡觉都笑醒来。
寡妇的女儿时常揪着弟弟的耳朵把他从凯因身上给撕下来,她害怕弟弟弄脏凯因的衣服,如果凯因因为弟弟讨厌他们,那妈妈会打死她和弟弟。
寡妇并不在意那些细枝末节,不过她半真半假跟小凯因说他是一个诚实能干的年轻人,现在小凯因干活已经能养活自己,如果小凯因不反对,她愿意在小凯因长大以后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
王凯听到寡妇的话时几乎要笑出声。
上辈子他很惊讶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惊讶她会提出让他搬去她家里住的要求。
在那时候的王凯看来她自身难保,根本就没有收留王凯的资格,他们两个外人凑得太近只会让村里人生出让他们尽早离开村子的想法。
寡妇似乎根本想不了这么多,哪怕凯因明显不再回应她的那些话,甚至已经开始有意躲避她,她还是嚷嚷着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凯因,不光这么跟凯因说,她甚至告诉了村里的其他人,还要其他人劝告凯因搬出属于萨坎老头的屋子,搬进她家里去。
王凯依旧只是不做任何回应。
曾经的他为寡妇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厌烦,换现在倒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寡妇瘦削的脸还有她自来熟的样子曾让王凯打从心底里反感,当然了,即便现在也很难有正面情绪。
寡妇在村里认识不少人,大家都愿意听她唠叨,小凯因这样不起眼的外来人在她口中很快就成了不识抬举出尔反尔的小人,寡妇女儿的小小“追求者”们还因此仇视起凯因,要不是萨坎老头气不过提着棍子追打过寡妇一次,她还敢说得更过份。
就像萨坎老头一样,村里也不是所有人都站在一边看热闹,有跟凯因比较相熟的就会帮他说话。
大人们看得很透彻,寡妇之所以张扬地说以后要把女儿许配给凯因,甚至要让凯因搬去她家里住,无非是看上凯因拥有针线又能干手艺活,同时还有点小小的“积蓄”。
在她看来只要凯因搬去她家就成了她家的仆人,平常可以随便使唤,凯因以后外出干活得来的报酬全部都上交给她这个“丈母娘”,否则她就能随便收拾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男孩。
至于她会不会真的把女儿许配给凯因……村里人很怀疑。
大家了解寡妇,他们相信寡妇这样的人会等凯因年龄大了,自家儿女也成年以后随便找个理由踹掉凯因,当然,也有可能凯因被拿捏得很牢靠,那么他们会收留凯因在他们家里当一辈子的仆人。
这一些东西上辈子王凯都听说过,所以他自己心里头也清清楚楚,只不过寡妇的人品真的烂得可以,上辈子的他穷困潦倒,很难相信同样困难的寡妇会算计当时矮小窘迫的他。
寡妇不愧是穷乡僻壤里长大,没什么礼义廉耻,直白且没有半点遮掩自己意图的想法。
两辈子一点也没变,寡妇还是那个寡妇,啧啧啧!
王凯像上一辈子一样表现出讨厌寡妇的模样,不再跟她说半句话,也不再跟她的女儿和儿子来往,老远看到就横眉冷对,如果他们强行要接近他还会恶语相向。
寡妇对于自己的想法被揭穿没有丝毫羞愧,她甚至觉得自己会那样做是理所当然,反而凯因作为她的“同伴”不配合她才是脑子坏掉。
道不同不相为谋,凯因彻底不再跟寡妇一家来往,但寡妇一家却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她觉得作为“同类”他们始终是亲切的,小凯因再怎么闹别扭也只是一时意气。
寡妇的儿子难过极了,时常可怜巴巴在远处看凯因,他总会主动跟凯因打招呼,哪怕凯因不理他,哪怕凯因会皱眉辱骂他,他也只是难过地后退。
有时候他会伤心地抹眼泪,有时候会自己躲起来,可他从不生气,更不会骂回来。
寡妇的女儿也很难过,之前妈妈跟凯因交换参薯之后她和弟弟也向凯因学习过如何照顾参薯田,凯因毫无保留地教授他们施肥除草还有浇水的技巧,那真是一段难得的快乐时光,凯因很有耐心地给他们解释许多他们从未听过的东西,他讲自己在外头的见闻,那些都是三个人共同的秘密,他们连妈妈都没有告诉,然而现在凯因疏远他们了,就仿佛曾经的友谊还有笑容都从未存在过一样。
凯因的冷漠让姐弟俩哭了很多次鼻子,可无论他们怎么服软,凯因都不打算有丝毫改变。
从寡妇先前的生活状况也不难知道,她其实在村子里过得不怎么样,一家三口虽然不至于饿死,但有了上顿没下顿也是常有的事情,她头发蓬乱小乞丐似的女儿跟时常挂着鼻涕的儿子都瘦得皮包骨头,能连续几天吃上饱饭还是最近的事情。
凯因跟他们彻底绝交以后大概小半个月寡妇才彻底反应过来,她意识到凯因很可能已经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了,而且以后凯因都不会再帮她任何事。
天冷了,树叶开始泛黄,清晨草地上出现一层薄霜,原本湍急的河水也开始逐渐变得温吞,村里的成年人们都已经准备好参薯和木材,他们将会往返多次,把本村的土产送到河下游,换取一些铁器、工具还有其他生活物资。
寡妇来找过凯因,她想问凯因要不要跟她一起去河下游的村子,那里有她的娘家人,他们把参薯带过去能换到更多的东西,但凯因看都不看她一眼,他要跟村子里其他人一起行动,哪怕换的东西少也无所谓,凯因不在乎。
寡妇很少有地生气了,恶毒地咒骂凯因,甚至扑上来想撕打凯因,要不是其他人拉开了她,她会抓破凯因的脸。
她盯着凯因,凯因也怒视着她,那一刻两个人真正结了仇。
“很好,一切都像预想的一样进展顺利!”
王凯当然不是真的跟寡妇结仇,但他对这一切都很满意,上辈子他和寡妇的关系也大致如此。
王凯跟大部队去下游的村子其实主要是为了出去散散心,所以他只提了一小兜参薯,相比起其他扛着大包小包的成年人,王凯跟几个难得出门的幸运孩子更为相似。
河水并没有完全把石头露出来,刚没过脚踝的河水流速很快,王凯跟着村里的大人们排成一排手握着藤条小心地蹚水前进,中途有好几个大人都在河中滑倒了,背上的货物散落在河中手忙脚乱想往起捞,但有的已经被水冲走,急得那人哇哇大叫,脸都绿了。
王凯身上的兜很小,而且过得比较小心,有惊无险地过了河,跟村里其他人在河对岸稍作休憩以后就沿着河岸朝下游走。
只是过了条河,村里人平常懒散悠闲的模样就完全变了,他们变得非常警惕,河边树林中的风吹草动都让他们非常注意,他们说这个季节偶尔会有野狼和熊在树林出没,如果大家不是成群结队出门,遇上野兽以后活着回去的概率低得可怜。
此次毕竟出动了村里大半成年人,十几个人的队伍乌泱泱一片看着就非常有气势,大人们手里都提着武器,就算有不开眼的野兽过来也只有送菜的份。
一路向下非常太平,远远看到几只鹿,几百米开外就撒腿跑掉了,一行人里有人在树林边缘发现了狼粪,但数量不多,估计那些狼早就远远看到他们,已经退避开了。
王凯以前曾以为河下游的村子走最多两三小时就能到,因为那时候听村里人说的时候都形容得很轻松,仿佛两个村子靠得很近,就连寡妇那样的弱质女流也敢在河水流速更缓的时候单枪匹马回娘家,但真的上路才会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现在他早不会有当初那种无知的错觉了。
他们从大早晨就过河开始沿河走,嶙峋的石头和小树林之间基本没有真正的“路”,村民们时常遇上断壁和大石头都需要绕好大一圈才能继续前进,然而休息了四五次,直到天色开始变得昏暗他们才终于看到像样的路,沿着小路走了大概又半个多小时才终于看到远处村庄的轮廓,看着炊烟袅袅还有一栋栋石头、木头还有茅草搭成的村舍,众人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大部队离村子老远就受到了欢迎,眼前的村子规模比上河村规模明显要大多了,他们甚至有一段石头建的围墙和守门的卫兵,看到卫兵身上结实的皮甲还有那熟悉的脸,王凯几乎要忍不住挥着手去打招呼。
这该死的芦河村就是王凯上辈子离开上河村以后定居的地方,他曾经站在现在那个卫兵的位置守护过这个村庄的日日夜夜。
“久违了,芦河村,久违了,泥腿子们!你们的凯因老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