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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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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府试,顾承泽再次夺得案首,庞夫子这些日子见人便露三分笑,董其琛偷偷和姜源咬耳朵,“夫子这样还挺吓人的。”
姜源白他一眼,“夫子平日里也乐呵呵的啊。”
“你不懂!夫子这些日子笑的次数也太多了,嘴咧的也比之前大,我每次看到都觉得心里发毛。”“你说是吧姜茂?”
姜茂手里正捧着一本算学书在看,并未听到董其琛叫他。
“夫子来了。”姜源冷不丁说道。
董其琛连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腰板也直直的挺着,手里还抓着一本书做样子。
但等了片刻却并未见到夫子身影。
“好你个姜源,竟敢唬我!”董其琛站起身就要和姜源闹,冷不丁的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他条件反射的并腿站好,“夫,夫子。”
庞夫子倒是并未为难他,让董其琛坐下后便开始讲课,后者也是着实松了一口气。
只是下了课,庞夫子特意走到董其琛跟前问了句,“我笑起来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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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源,你说夫子会不会针对我啊。”董其琛哭丧着一张脸,“夫子也太奸诈了,我还以为他没来呢!”
姜源正靠在车厢里默背今日所学,闻言头也不回的说道,“谁让你不信我的。”
董其琛懊恼,“我现在后悔也晚了啊。”
“放心吧,夫子不会计较此事的。”
“果真?”
“果真。”庞夫子虽然对学生很严厉,但正是因为他对学生的关心,才会更加严格的要求。
一旁的姜茂把眼睛从书本上移开,“夫子不会计较的,上次有位同窗跑的急了冲撞了夫子,他也没生气,只笑着说了声下次注意。”
“庞夫子人很好。”姜茂一字一句的说道。姜茂平日里话很少的,不是必要几乎从不开口,这次却细细的给董其琛解释。
董其琛长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对了,听说顾承泽已经从府城回来了,也不知何时会来私塾。”董其琛是个小话痨,不待片刻又转了话题。
而张林竹与何子渊此次府试却落榜了,早早的便从府城回了碧水镇。
他们虽与这二人不熟,但却听私塾里的同窗常常谈起。
张林竹今年十五岁,身量不算高,皮肤有些微黑,家住在离碧水镇一百里路外的小山村里,家里只有几亩薄田,家境实在算不得好,如此还能供他念书科举,也是举全家之力了。庞夫子爱才,给他减免了束脩,又怜他每日来回不方便,特意收拾出一间耳房给他住。
这次落榜对他打击很大,此次府试,家中把去年秋里卖粮的银子全拿出来了,只留下了两袋粮食吃用,现下家中几乎是一个铜板都没了。
落榜回到私塾后,张林竹白日里几乎伏在书案上从不抬头,恨不得不浪费一丁点时间,而晚间也是常常点蜡到深夜。
另一位何子渊今年十四,生的略有些白胖,家就在碧水镇上,性子热情大方,好似和所有人都能处的不错。
何家与宋家一样都是碧水镇的乡坤,两家素来关系不错,是以因着两位表兄表弟的关系,再加上何子渊本就性格外向,姜源几人也很快就同他熟稔起来。
何子渊虽没过府试,但县试却也是通过了的,自身水平定然比姜源几人高上一个层次。姜源等人有时向他请教问题,他也都认真解答。
不过几人也都是吃亏在年纪小上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追赶上。
再说起顾承泽,他府试结束后并未急着回来,而是去拜访一位本家的一位叔父了,前些日子夫子才得着他回碧水镇的信。
姜源听罢也是停下背书,他先是提醒了姜茂一句,“二哥,在牛车上莫要再看书了,晃眼睛。”
他在牛车上从不看书,都是默背。在这个时代若是坏了眼睛,可就不好办了。
姜茂无声点点头,阖上书册不再翻看。
“我表哥说顾承泽就要去郡城的府学念书了,不过他定然也会来私塾拜别夫子的。”好似碧水镇是顾承泽的外祖家,这也是他这么一个天之骄子,会来这小小城镇的原因。
现下,这位京城来的少爷要去郡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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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一年,姜源对顾承泽的印象都很是深刻。
顾承泽来私塾那日,姜源坐在书案前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少年一袭白衣,身姿挺拔,见了庞夫子弯腰拱手行礼,看起来十分有礼节。后来不知他说了句什么,庞夫子便带着他去了书房,时至中午,便听说他已经走了。
但到了下晌,庞夫子便拿了一个小木匣子过来了,“顾承泽以后便要去郡城上学了,他今日除了来拜访老夫外,还有一件事。”他顿了顿,“看见这个匣子了吗?是顾承泽留下的。”说着,他径直把木匣子打开,“这里面有一千两银票,是顾承泽捐给私塾的,这钱呢,我也不贪墨,以后便由老夫来做主,用来奖励、帮助有需要的学生,也不至于埋没了你们的天赋与努力。”话闭,屋内一片寂静,就连翻书页的声音都停了。
“我已经想好了,以后每月一次考试,第一名奖励一两银,第二名奖励五百文,第三名奖励三百文。且每次科考,也可酌情对家境困难的学生进行帮助,为显公平,介时我会出考题,水平够了,才可去参加考试,水平不够,我却也不能由着你们浪费私塾的银子。”
姜源一愣,这不就是后世的奖学金和助学金吗?
“县试,府试,院试分别帮助两次,若是两次后还没考上,私塾便会停止帮助,且考上秀才后私塾也不会再出银子了。”考上秀才,就算是位列孙山,只要自己肯勤奋努力上进,便也能自食其力了。
“每月考试的奖银是每人都可得的,但在科考一事上,老夫希望你们家中若是能负担得起,就别再和其他同窗来争了。”这也是他思来想去后才决定的。
像张林竹这样的学生又何止一个,他也想尽自己所能不埋没了他们。
庞夫子的私塾一年要交五两银,虽然听着贵,但这可是包一年的午膳啊,且每日里的菜色都是一荤两素,光这些便得占不少了,而且私塾里还会免费提供热水,冬日里也有免费的炭火,这些零零碎碎的可都是银钱。庞夫子实际挣的,还真不多,而且他也有一大家子要养啊!
而此次偶然得的这一千两银,也让庞夫子心中澎湃起来,他一直想做的事终于也能做了!
今日发生的事,在姜源心中划上了深刻的一笔,也让他对庞夫子愈发佩服了。
而顾承泽挺拔谦逊的身姿却也一直牢牢烙在他的心里,他要一辈子去仰望去羡慕吗?不,他不愿,他不甘于人后!姜源暗暗下定决心,他想让自己变得更好,走的更高更远。
回去的路上,姜源与姜茂商量一番后,都觉得现下家中也越来越好了,供他们参加科考的钱还是能拿出来的。但每月考试的奖银两人都是铆足了劲想要拿到的,不单单是为了银子,谁又不想考第一呢?谁又想承认自己比别人差?
而董其琛的侧重点又与两人不同,“还要不要人活了,每月一次考试?老天啊!”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按部就班的家与私塾两点一线,姜源也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来加倍努力念书,他心里好似有一股气,一直憋着没有发出来。
私塾第一次有奖银的月考,姜源雄赳赳,气昂昂,怀着势必要争第一的决心走进考场,然后……意料之中的……没有考进前三。
第一名是一位叫唐绘的学生,他在私塾里也挺出名的,唐绘善画,又尤其善山水画,与其他学生的手不释卷不同,他完成课业后,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来作画了。
但如此还能考取第一名,说明其自身也是有一定实力的。
第二名是何子渊,而张林竹则位列第三名。
他看完榜脸色并不好看,低头抿唇回到学堂里一言不发。
董其琛撇撇嘴,对姜源小声说道,“这个张林竹,一天到晚板个臭脸,也不知道给谁看的。”
姜源此刻心中正懊恼呢,闻言抬头看了张林竹一眼,道,“他家中困难,承受的压力必然大,你跟他计较做什么?”
董其琛不以为然,“我看他平日里所作所为,第一名好似囊中之物一般,现下连第二名都没得,又负气甩袖离去,别人又不欠他的啊。”
他说罢半晌没等来姜源的回应,又看他低头作深思状,便自顾自回到座位上看书去了。
今日下午,姜源被姜夫子叫去上小课,先是指导了一番他的经义和诗文,而后又把他叫至书房谈话。
其实他知道自己这一个月的状态有些不对,凭着庞夫子的通透智慧,早已看出来了。
“没得前三,失望了?”庞夫子坐在一张涂着黑漆的椅子上,含笑问姜源。
姜源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是。”失望自然是有的,但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烈,这次月考成绩出来,围绕在他心中的那股气好似也散了一些。
一步一个脚印的道理他明白,先前只是被刺激到了失去了平常心罢了。
庞夫子和他聊了两句,见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便捋着胡须道,“老夫还以为你钻入牛角尖里出不来呢。”他笑了两声,“好了,回去吧,这次没考好,下次再接再厉就是,更何况,你来私塾不到两月,进步已是飞速了,这次月考连宋子修都超过了呢。”
姜源被勉励了几句,心里也升出了几分雀跃,“知道了夫子,学生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顾承泽家境优渥,在科考一事上也不失天分努力,且秉性纯良是个可交之人,姜源,明年八月便是院试,若你明年一举通过县试府试,兴许也可在郡城与他相知、相交。”
在姜源离去前,庞夫子状似随意的一席话,却在他心中掀起浪来。
他心里涌出浓浓的羞愧与感激。原来夫子已经看透他心中所想。姜源为他先前对顾承泽那隐隐的嫉妒而感到羞愧。
庞夫子对顾承泽的评价很高,这让姜源心中还真升出了几分与他结交的渴望。
明年一举通过县试,府试,姜源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但是他会努力去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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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年底的时候,姜源已经在私塾中崭露头角,月考已经能考到稳坐第二名了,甚至有一次发挥好考了第一,而姜茂也考了两次第三。
等过了正月十五,姜源和姜茂并未去镇上私塾上学,而是拜别夫子与家人,承载着诸多期望赴清河县考县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