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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张便利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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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央央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医院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家常便饭般的熟悉。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传至鼻尖,骆央央知道,她又来到了病房。
轻轻呼出一口气,骆央央拉起了被子盖住了头。
刚刚她做梦了,梦见了一个叫言知的男人。
嗯......不能叫做男人,应该叫做少年吧,骆央央想。那干干净净的白色衬衫,再配上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一看就是乖乖的学生模样。
梦里的自己似乎和他认识,骆央央在黑暗中眨眨眼,而且不知为何在梦里这般年轻的少年会遭遇死亡。
好恐怖的梦,她不喜欢。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骆央央拉下被子露出眼睛。虽有些怕但还是情不自禁的想着,这梦也太写实了,竟然连自己犯了哮喘都能对上。
或许是因为近段时间天气凉吧,骆央央蜷着身子自嘲的笑了笑。这一连几月都犯了好些次哮喘了,可真是成病秧子了,竟落得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有脚步声传来,骆央央抬头望去。看到来人她一下子就精神了,“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猛地掀开被子,骆央央开心极了,赤着脚就往地上跑。“是不是想我啦~”
骆央央故意忽略掉自家母亲那张气的发黑的脸,扬起小脸撒娇,“哎呀对不起嘛,我下次会注意的。”
十二月的海城终于猛降了温,一场冬雨下来秋意消散的无影无踪。虽开着空调没开窗,但室内还是有些凉意。骆英提起手中的饭盒晃了晃,“还不快些坐到床上吃鸡汤面。”
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自家闺女,那巴掌大的小脸根本没什么血色,满目都是笑的杏眼亮晶晶的,越发衬的嘴唇苍白。
心疼的将她披在肩上的头发扎好,骆英看着正在小口小口吃着面的少女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乖乖,昨天那么大的雨,你去学校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啊?”被问到的人一脸懵。她温吞的嚼完面,面露疑惑,“我去排练啊~”
停下吃饭的手,少女回她,“妈妈,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刚开机事情肯定会很多的,但是也一定要记得吃饭哦。”
“年底不是有个音乐会嘛,所以昨天周五我和大家在一起训练呢。”她善解人意的解释着,“妈妈你不用担心我,我身体好着呢。”
听到回答骆英一怔,冷汗瞬间下来了。她压下突然的心悸,“乖乖,妈妈不是在说海城大学。”
拉住闺女握着筷子的手,“妈妈是在说海城一中......”
骆英觉得自己心底的害怕快要藏不住了,她顿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应该是顾老师叫你去给学弟学妹们鼓劲加油的吧。没啥大事,你先吃面,睡了一夜早该饿坏了。”
空调安静的送着风,室内暖和的骆央央冒了汗。她乖乖吃着面,好几口下肚才反应过来,“妈我已经很久没去一中啦。”
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她细细回想着,“最后一次去应该是一年前和木子一起去看望顾老师那次。”
骆央央揪着指尖困惑极了,她怎么一点都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来到医院的了。
是在回家的路上晕倒了还是工作时就晕了?
她悄悄抬眼看了下老妈,正纳闷着要不要问出口,就有别的话传来。“乖乖现在正好天冷了,你搬回家住吧。有王姨在你身边陪着,妈妈也能放心些。”
她的声音如常,“正好景湾那的房子也该好好装修一下了,家里院子更大,到时候满满也会喜欢的。”
握住自己掌心的手越来越用力,“这么大的火,幸好当时你不在家,要不然妈妈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话截然而止,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对话砸的还晕乎着的骆央央艰难地梳理着现下这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状况。
老妈怎么突然让她搬回家里干嘛?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还有为什么幸好自己不在家?骆央央丈二摸不着头脑,就听见一道让人震惊的事情传到耳边。“景湾那边初步判定房子起火是因为电路老化造成的,不过没啥大事。多亏咱们满满机灵,一闻到异样就跑进院子狂叫,隔壁幢老夫妇听见声音出来查看后就立刻报了警。”
安慰的拍了拍自己的手,似是让她安心。“后续装修乖乖你不用操心,妈妈会找人去办的。你好好休息就行,年底音乐会也要花费好多心力呢。”
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满满关心,骆央央听见妈妈轻轻叹了一口气,“央央啊,妈妈是真的有些担心你。还好门卫大爷巡逻的时候发现你晕倒在教室,如若当时你哮喘再犯了,你要妈妈如何是好。”
声音越发哽咽起来,“你这孩子,出门竟然连气雾剂都没拿,以后真的不许再这样了。”
知道自己犯了错,骆央央乖乖应着。这几年总是生病,好不容易好了些又让家人担心,真是好讨厌自己这般虚弱。她甩掉头脑里那些杂乱东西,用力回抱住为了自己付出许多的母亲,心里酸涩极了。
*
拗不过老妈的担心,骆央央听话的在医院住了三天院后才终于回了老家。
像乐团请假时骆央央声音小的都快听不见,她对于自己的请假缺席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连着说了好几次抱歉。
团长叫萧萧,是海城大学音乐学校的教授。她能力很强,人又随和,骆央央很喜欢她。
骆央央没提自己住院的事,只说了家里发生了火灾需要请三天假。一听说她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萧萧立刻就准了,还让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她说,她下班后就会立刻来帮忙。
说的骆央央很是感动,其实自己在乐队里存在感并不高,大伙儿经常聚餐,她却总是推脱没时间没办法去。一来二去,关系也就淡了。
骆央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年少时候的自己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活泼开朗,而且很是喜欢交朋友。而现在,她却更多是喜欢和满满一块呆着。
作为和她认识很多年的李木子同学对此进行了评价,说她只是长大了。让她不要多想,还开玩笑的说有那多想的时间还不如多陪其玩几把游戏。
在那无数个发呆的时刻,骆央央都觉得自己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已经忘了的东西。
可是,既然很重要,那她就不该忘记才对的。既然能被遗忘的东西那么都应该是无关紧要的,所以,她不再想。
也不再折磨自己,因为那往往伴随着持续很长时间的头痛。
直到她又搬回了老家居住。
自从毕业后骆央央就搬到景湾住了,那里离海城大学更近,上班更加方便一些。
近些年老爸在北城忙事业,所以丽园的房子只有王姨一个人在。高一那年央铭江先生把他在老家的食品公司迁到爱人的老家海城,所以骆央央跟着从北城来到了海城。
她的老妈骆英女士因为拍电影总是全世界的跑,所以从她七岁时就特地雇了王姨来照看。就连搬家来海城,王姨也毫不犹豫的直接一同定居于此。
这一看,就是十几年。所以二人关系很是亲近,就算骆央央后来出国留学,王姨却还一直都呆在老家帮忙照看房子。
见她准备常住,王姨很是开心,骆央央见她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搞得骆央央都几度湿了眼眶。二人抱着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慢吞吞的上了二楼。
木质楼梯干净的一尘不染,卧室也如上大学前一样。骆央央放下长笛盒,溜溜荡荡的来到了书房。
老家丽园坐落在海城有名的青岭湖旁。书房朝北,骆央央一向怕冷,所以很少会来书房玩。但最近她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她爸央洺江了,有些想他了所以破天荒的进了书房。
书房和其他房间都不同,乱的像是被偷过了家。看到熟悉的场景,骆央央这几日积压在心底的烦闷终于散去了些。
刚要坐在飘窗上,呼呲呼呲的跑跳声就传到了耳边,骆央央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满满这个家伙闯了进来。
满满是个重达六十斤的拉布拉金,一颠一颠跑过来时,那黄色的毛发像是个大大的毛线团在滚动。
心疼的摸了摸它的脑袋,骆央央温声称赞了它好几句,“我们满满真是好孩子,经历了这么大的事依旧好乖。”跪坐在地上把满满抱了个满怀,“是姐姐对不起你......”
脸颊传来湿热的触感,撒娇的哼唧声传来,骆央央一听就没忍住落了泪。泪珠咻的掉进密密的毛里,看着像是落在花朵上的露珠。
这些年来,满满一直在国外陪着她。陪着她吃饭,陪着她练曲,陪着她做了好些好些事,骆央央早已不敢去想没有了满满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怕满满闻到伤心的味道,骆央央咽下哽咽硬是把眼泪给收了回去。
许是这些天相同的话说的太多了,多到满满都听够了。还没等骆央央说完它就麻溜的跑到了书桌前,还一反平常的扒拉起一个个抽屉来。
怕它不小心咬到爸爸的重要文件,骆央央赶忙爬起冲向桌旁。见有人跑向自己,正在用爪爪往外飞纸的大狗更是撒了欢的弄得更快。
没等几瞬,一页页纸张就四散铺满开来。压着狗头制服住它狗生难得的暴乱,骆央央哭笑不得的收拾起来。
也不知道它动作咋这么快,骆央央用手一兜一理,也不管是不是同一个抽屉的文件,直接都给放在了一起。
收拾了好一会才把地上掉的一沓沓收好,骆央央累的直接坐在了地板上。而始作俑者却看都不看她,正撅着屁股往书桌下钻,看来是知道犯了错想要躲一会儿了。
撑着手臂向后仰着往外眺望,骆央央收回放在满满身上的目光。已是黑夜,湖面安静的看不清是否有水波在涌动。
亮着黄色光芒的高高路灯四周也再不像夏天那般围绕着许多小飞虫,它静静站着那,像是在守卫着湖底的宝物。
吧唧吧唧咀嚼的声音悠悠响在房间,从发呆中慢慢回过神的骆央央转头望向声源。就见满满正津津有味的嚼着什么,嘴角口水滴的都快流成河。
没等脑袋反应过来,身体就猛然冲了上去。骆央央一把钳制住它的大嘴往里看,就见巴掌大的绿色小纸正成团状窝在舌头上。
伸手就要往它的嘴里掏去,可谁知还是慢了一步。见有人靠近,大狗直接一咽然后露出了无辜的表情。
它歪着脑袋哧哼了两下鼻子,似是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骆央央也顾不得和它生气,直接使劲把它飞快抱了起来。
着急的跑下楼,怕王姨担心,骆央央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喘着粗气坐在驾驶座上,她抖了抖发酸的小臂,又强迫自己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把车子启动起来。
赶到宠物医院已是半夜十点,骆央央慌里慌张的终于赶在十一点下班前看了医生。
直到听到那句没啥大事骆央央才终于放下心来,怕耽误人家下班时间,她赶紧交了钱离开。
到家一人一狗收拾好已是午夜,骆央央看着一路小跑到床边躺倒的满满忍俊不禁。本该要教训几句的,但一开口还是没说什么重话,“医生说我们满满身体棒棒,那铁胃可是不一般呢。”
撸着狗头,骆央央慢慢眯上眼睛。嘟囔着的话语慢慢没了声音,“所以一定要乖乖睡觉,六七个小时就能消化干净啦......”
*
“骆央央!”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被叫到名字的少女惊得一下从书桌上抬起了头。
被扎的高高的马尾辫随着主人的动作一弹一弹的,露出张白皙干净的小脸。似是还没清醒过来,她慢慢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啊”了一身。
似是那刚刚睡醒的猫,举手投足间都慵懒极了,惹得周围轻笑一片。
而这更是惹得站在讲台上正在讲课的黄志更为不爽,他刚要发火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一番,就见班里那个尖子生举起了手。
怕出事,黄志压住火气走下讲台。知道其和其他学生不同,他低头像桌上看去,随后才放松下来拜拜手示意他可以去洗手间。
‘直接去不就行了’,黄志心里咕哝着,他再怎么样也不会为难一个残疾人。
经过此番,生气的脸是再也挂不住了。黄志清了下嗓子,摆出威严的样子。“大家都要像言知同学学习,虽然人家身体不便但依旧很是尊重老师。”
教棍指向那个还一脸懵懂的女生,“骆央央,尤其是你,多像人家学习学习吧!真懒得说你,人家不怕你睡觉打扰到学习就算了,竟然还敢嫌弃人家不愿和人做同桌。”
还处在茫然中的骆央央根本就听不懂在说什么,她无意识的转头看去四周,就见有个人正背对自己向后门走去。
他的个子很高,看起来却有些消瘦。似是感受到有人在看他,慢慢扭头转过来的视线一下就撞了过来。
那双眼睛淡淡的,见有人在看,他轻轻抿唇露出浅笑,圆圆的酒窝登时出现,让他看起来更显温和,好似并不在意老师说的话。
“言——知?”骆央央轻声嘟囔着,过了好半响才终于反应过来。
在上一个梦境的最后,因“死亡”吓到的她说了好几句不要坐在这里时,旁边的主人公就叫言知来着。骆央央只记得自己嘟囔的话被停电赶来的老班听到了,但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再也记不得了。
好家伙,这梦还是连续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