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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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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管不住我,凭什么管住别人对你的看法。”
喻迟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望着沈赠正色道。
许是月光包裹住男生白皙的皮肤,给他裸/露的肌肤打上一层莹白的光,深邃的五官都变得柔和起来,此时他的脸上是少见的温柔,沈赠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复原。
“不要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
沈赠被引导着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对”,喻迟缓缓道,“不喜欢就说出来,说不出就写出来,一定要让别人知道你的态度,如果再因此而伤害你,就回击。”
“人生短暂,最重要的是顺从本心。”
喻迟温暖的大手覆在沈赠的头上揉了揉,恰好嘴里的薄荷糖被咬碎,激烈的清冽瞬间锁喉,她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
令她最感动的不是因为这些老生常谈的话有多么震撼,也不是因为身处迷途有人愿意指点方向,而是有个人知晓她的情绪,明白她的自卑与胆怯,却仍然愿意在这清冷的夜色里,陪同她一起蹲下来看星星。
用温热的手,接住她心。
终于在喻迟的陪同下,沈赠下了楼,站在门口,目光犹豫地看着喻迟。
喻迟不觉淡淡地笑了,知道她是怕季女士叨叨,“跟沈伯和季伯母提前知会了,晚上我们拖堂,不回来吃了。”
“啊迟,你真是太好了。”
解决到一个大麻烦,沈赠笑嘻嘻地望着喻迟,下一秒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你先进去跟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放心,再来我家。”
喻迟考虑地很周到。
“好。”
虽然喻迟已经打过招呼了,可还是免不了被季女士一通埋怨,嗯嗯啊啊地敷衍完季女士,沈赠以学习为由,背着书包溜进了隔壁,刚进客厅,便看到餐桌上摆着两碗卧着荷包蛋的清汤面。
“谢谢爸爸给赠仔的投食!”
沈赠在这种时候嘴都特别甜,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进食。
“刚下的,小心烫。”
喻迟的话音还未落地,沈赠就已经被烫地惊叫一声、大口吸着气,还时不时吐出舌头,像只小狗一样。
喻迟见状笑着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递给她,并嘱咐她慢些吃。
冰凉甜腻的酸奶在口腔弥漫,划过喉咙,落入肚里,让原本饥肠辘辘的沈赠变得满心欢喜,一扫之前的不愉快。
过了饭点,喻迟其实已经饿过了,虽然也给自己下了一碗,却食欲全无,他索性掀开摆在客厅的钢琴,坐下练起了琴,弹得正是昨晚唐婉珊演奏的那首《卡农》。
男生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衣,微卷的短发甚至有些不修边幅的凌乱。他独自坐在那里,你可能会觉得他帅,很单一的帅,像是海报上的型男,带着一种距离和单薄感。
可他一旦开始弹琴,那种单薄的帅瞬间流动起来,化为有血有肉的生灵,男生本就沉默的气质更显高贵典雅,宛若突降的神祗向大地普照恩泽。
沈赠忽然就看愣了神,像是有什么东西网住了自己的心,她放在桌子下的手也跟着不自觉地动起来。
一曲奏罢,喻迟唇角微勾,望向沈赠,“现在我和她比,谁弹得更好?”
一句话差点没让沈赠将嘴里含着的酸奶喷出来,这个“她”当然是指昨晚的唐婉珊,迟狗真是心眼比针鼻还小,她低头看了眼还未动的鸡蛋面,吃人的嘴短,对喻迟舔着脸笑成了一朵花。
“当然是我的迟爸爸。”
喻迟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想学吗?”
前一秒还在大骂迟狗,沈赠不觉瞳孔微惊,暗自编排:这小子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小心思都会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面、面要凉了……”
沈赠支支吾吾道,把脸埋在碗里。
干饭大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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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面走到家门口,正巧遇上季女士正在客厅的沙发上跟京市的哥嫂外放视频聊天。
听见声音,沈赠的脚步一顿,轻手轻脚地往屋里走,生怕刷了存在感被拉去视频,她现在脑子乱的很,才不想跟这个罪魁祸首的沈一鸣对话。
可耐不住季女士的耳灵眼尖,一个大嗓门甩过来,“赠赠回来啦,我让她来跟你们视频。”
沈赠:“……”只能硬着头皮走向沙发。
“你们现在高一就这么晚了吗?”
沈一鸣白净脸出现在窄小的屏幕里,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去隔壁的喻迟家写作业了。”
“嗯,高中不能像以前那么吊儿郎当了,以后考个好大学还是很重要的。”
看得出来,沈一鸣其实也不太善于与小他十二岁的妹妹打交道,他们之间隔得远,很少见面,每次视频也就是那么几句话来来回回地说,要好好吃饭,好好读书。
相隔十二岁的年纪其实着实有些尴尬,长辈未满、平辈以上。
作为平辈,其实个人经历相差很大,时代变化的速度也很快,真要想给什么针对性的意见,不是看问题的视野不同,就是观念过于老旧过时,缺少平辈之间的亲密感。
作为长辈,确实又过于年轻了些,没有长辈的威严,起不到震慑作用,又缺少长辈的亲切。
小时候老沈和季女士忙起来,念初中的沈一鸣还得在寒暑假花精力带还是小宝宝的沈赠,那时应该就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光,如今人到而立之年的沈一鸣与沈赠虽是兄妹,之间却仿佛隔着一道银河。
沈一鸣没话找话地又问了些学习生活的问题,沈赠回答地很简单,很快两人就没了沟通的欲望。
季女士去洗手间、老沈出去了未归,嫂子好像也没空,两头喊了几声都没人应,两人就尴尬地愣在屏幕的对面。
沈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那个问题。
“哥,你觉得我的高中三年应该怎样度过?”
这倒问住了沈一鸣,兴许是连自己都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他稍愣了一下,笑着回答。
“尽力而为。”
这个回答倒是与沈赠心目中的大相径庭,以为他会说要像他一般优秀。
一般优秀的人都有一个通病,总爱把上天独一份馈赠給自己的天赋或是其他什么别的资源,当做理所当然地附加所有人,有人没有企及他的高度,就归结他人懒惰、没有上进心,这是很不公平的。
她继续问。
“如果我学的很差,连大学都考不上?你会不会觉得很丢脸。”
这倒让沈一鸣严肃起来,他思索片刻,认真地回答。
“你虽然是我的妹妹,但你,只是你。”
“我读书好,你可以向我学习,但不必一定要非要达到我的高度,每个人的天赋和际遇都不尽相同,你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今后你可以不用去大城市,就待在爸妈身边,甚至可以喜欢乡村生活,去助农扶贫。”
“但你在考虑这些的时候,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你必须先得考上一个大城市的大学,这个很关键,它让你走出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之后再怎么选就是全凭你的心意和对未来生活的期许。否则若如井底之蛙将自己困起来,囿于一方天空之下,我怕你今后的某一天会后悔。”
“作为你的哥哥,无论你选什么或做了什么,只要是经过谨慎的思考和发自内心的,我都真心地为你鼓掌和加油,我们全家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又何来丢脸一说。”
简洁的语言、平淡的语气,却听得沈赠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原来她的哥哥、她的家人、她真正的朋友似乎从未介意她优不优秀,只是在意她过得好不好,她最在意的人都如此,那她又何必用不太在意人的眼光的指点来伤害自己呢?
鼻头微酸间,似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流进沈赠的心田,她的目光愈发坚定。
沈一鸣刚说完,嫂子张萌甜美的笑脸便闪进了屏幕。
“在说什么呢?这么认真。”
“好久没见赠赠了,现在是大姑娘了,别老是留短发,像个小伙子,可以试着留个长发啦……”
沈赠笑着点点头。
与沈一鸣有些沉闷的性子相比,嫂子于萌萌跟沈赠倒是更像一些,开朗爱笑,总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与嫂子寒暄了几句,季女士也出来了,沈赠递过手机屏幕,交接过话语权,只剩季女士笑的合不拢嘴地和屏幕里的张萌例行商业互吹。
你,只是你。
这四个字在脑海不停的回荡。
你必须先得考上一个大城市的大学,它让你走出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之后再怎么选就是全凭你的心意和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沈一鸣的一席话似是打通了沈赠的任督二脉,从前那些郁结的心思全都消失不见,甚至让她对未来的生活对了几分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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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沈赠躺在一米五的小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方才喻迟和沈一鸣的话不断在脑海里交织回响。
“一定要让别人知道你的态度。”
“人生短暂,最重要的是顺从本心。”
“你,只是你。”
仿佛心口堵着一口气,有些烦躁与兴奋,她点开手机一通翻想要消磨时间,突然看到班级群里布置了本周的作文题目——你想成为怎样的人。
郁结已久的心结,仿佛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翻下床,没找着空白的格子本,就随意扯了一张草稿纸。
落笔的刹那,文字像是有自己的思想似的,自动在脑海里找到自己的位置,一股脑地借着笔尖倾斜而出,很快洁白的稿纸上便密密麻麻码满了字。
沈赠长舒一口气,深埋心底的情感风暴终于经历在蛰伏、作祟、爆发、湮灭的顺序后归于平静。
她望了一眼书桌上的时钟,时针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两点,窗外已是黑漆漆的一片,微弱的知了声再次飘入耳际,她不觉凝神细听,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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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自习前,熬到半夜的沈赠正趴在桌上补觉。
胖虎十分守信地拎了满满一大袋子棒棒糖,豪气地一把掷在沈赠脸旁的课桌上,巨大的声响令她一脸懵地抬起头,睁着惺忪的睡眼望着他。
“赠哥想吃的棒棒糖,我吴某人必须一马当先,一百零二根,一根不少。”
周围一圈的人都投来惊讶加羡慕的目光。
短短一个军训,沈赠这个男装大佬就收了个小弟?
沈赠这才清醒,原来是昨天打赌的战利品,顿时心情大好。
只是没想到胖虎能这么守信,望着他谄媚的笑脸,她心下一顿,明白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怎么说都占了个大便宜,面子工程要做到位。
“干得好,必胜仔,以后赠哥我罩你了。”
胖虎忙笑着接茬,“谢谢赠哥。”
沈赠伸手比了个退下状,胖虎却微微挑眉,附在她耳边道,“听说今天晚自习有班干部竞选,赠哥记得投我一票,知道赠哥人缘好,一定要帮我拉拉票呀。”
说着他用眼睛扫了一圈围着沈赠正探头探脑的前后桌们。
“原来是这个,小意思,包在我身上。”
沈赠拍了拍平坦的胸脯。
望了身边一圈惊讶的脸,每人发了一根棒棒糖,大气道,“见者有份~”
真是挥霍别人送的东西不心疼。
沈赠乐的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胖虎见状很是满意,准备离去,被沈赠挽留道。
“你要竞选什么班委?”
“今晚你就知道了。”
胖虎故作玄虚,胖胖的脸上挤满了笑容。
“就这还卖个关子?”
沈赠“嗤”了一声,不屑道,顺便剥了颗糖塞进嘴里。
嗯,是草莓味的,真甜。
“给你留个惊喜,期不期待?”
“……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