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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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门外方敲了二更天，陈昭绾便出了屋中，转到对门另一间，也不敲门，轻轻一推，进去后又将门掩上。只见屋里一片漆黑，只一个声音传出，轻轻地道：“小绾须得记得，万事不可莽撞，方能马到成功。”
那人言罢，走到后窗边，打开窗栓，一下便有月光照射进来——
此时已是月朗星稀，全无一丝阴沉之色，正是个大好之夜。
陈昭绾也不答话，走到窗边，手一撑，脚下一踩窗栏，已是翻身轻巧地跃了出去，落在客栈后边的小街上，慕容无素足下一点地，跟着他飞身直直跃下，不带起一丝灰尘。
陈昭绾见他落地后，转身便奔行了起来，待出了小街，猛地一个跃起，便上了一民宅的屋顶，如猫般穿行在夜色中，慕容无素紧跟而上，一声不发地隐没在黑暗中。
两人奔行地极快，不一会儿便到了胡家庄。庄前有两个仆役在看守着，显是马家堡之人，庄前挂着两只灯笼，照的甚是通透，而无论怎的走，要去往庄内都必得经过这一处，很是麻烦，陈昭绾见状，有些犹豫着，转身对慕容无素一比手势，示意他接下来该如何。
慕容无素前行数步，微俯身，靠在一树后，看着胡家庄，边看着，沉吟了会儿，轻声对陈昭绾道：“小绾，须得先将那两人引开，方能进得去。”
陈昭绾心中冷笑，轻声道：“莫不是要我去引开，你便能乘隙进去了吧？”慕容无素正色道：“该是在下前去才是，小绾轻功甚好，自可先行进去。”
陈昭绾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轻声道：“那无素便快快去吧，以免夜长梦多，这等事情自是早些完了的好，省的落人把柄。”慕容无素也不多言，一个纵跃便朝后屋顶而去，陈昭绾伏在树后，一声不出，紧紧盯着那庄前两个仆役。
只一瞬，便听右前方传来“叮”的一声，那两个仆役本就警醒，此时不由戒备不已，齐齐转头看着那处，更有一人轻轻地道：“谁？莫要鬼鬼祟祟的！”
陈昭绾本是在树后伏着，却又听“叮”的一声，正是从自己身后而来，不由大惊失色，心中突地一跳，只觉自己真是太无甚防备，竟敢让慕容无素去作那引人之事，此时已是中了他奸计，看来是反将自己当做了饵，去做引子。
那两个仆役闻声，立时对视一眼，朝陈昭绾所在之处而来——
然此时正是不可惊动，这般静夜中，微小声响便能传得甚远，若是引来更多仆役，可是大大不妙了。陈昭绾想到此处，双目微眯，眼中寒光一现，直视那两个仆役，右手“无花折花手”已聚势待发，只待那两人过来，便一人来上一下。
便在这时，只听右前方又是“叮”的一声响，这声响较之先前却是极微弱，似是已在很远之处。两个仆役不由大惊，立时便转身而去，一个恨恨地道：“中了调虎离山了，真正可恶！”言罢，便朝着那处疾奔，一丝也不停歇。
陈昭绾一愣，只一瞬便警醒过来，足下一点，纵出树后，又是一跃，手在墙上一撑，已是翻身跃进了胡家庄里。他虽是极不屑慕容无素为人，心下也不由对这一手暗暗赞叹，这一下套中套，计中计，也唯有这人才使得这般顺畅，不得不让人叹服。
陈昭绾落下后，已是奔行着而去，脚下丝毫不停，一会儿便到了那前堂门前，只见那门紧闭着，里边漆黑一片，一丝光亮也无，在这静夜中，只如熟睡了般。
陈昭绾四下一望，见无人过来，便学着林源当日闯空明寺的法子，矮着身行到门前，伸手轻轻一推，竟推不动，再看那门闩上，正是已落了锁。
他不由双眉一皱，心下一禀，这时若是白白地等在此处，一会儿叫慕容无素见了，不免要落了下乘，可若是以掌力强行劈开，却又生怕动静过大，在这夜色里甚是麻烦，一时不由踌躇着。陈昭绾细看那门闩上，见是把半大不小之锁，伸手摩挲着，忽的便灵机一动，想到前日里，自己曾在济江上弹去慕容无素所发银针，一时心中有了主意。
那“绵里藏针”的劲力可说是若有若无，很是诡异，用来对付这锁正是一针见血！
陈昭绾两指一并，一弹，中指轻轻弹在那锁上，竟未曾有一丝声响发出。只见他一指过后，那锁一下震动，猛地便裂成了两半，陈昭绾忙伸手接住，轻轻放在地上。
这一番弹指破锁，乃是用了“无花折花手”中一等一的高明功夫，在这静夜中未惊动一人，便悄没声息地将这灵堂给开了。
陈昭绾再不犹豫，又是一指一弹，直直弹在那门闩上，那门闩更是不及锁之牢固，一下便歪在一边，带着门也微微开了条缝隙，他上前并上三指一推，待开到一人进出无碍时，又以小指猛地一勾，那门便立时停住了。
陈昭绾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一下便闪身进了前堂，漆黑一片中，他也不敢点灯，索性练武之人目力甚好，借着微弱月光，倒也能瞧个真切。只见那处摆设依然如白日里所见般，乃是三尺白绫高悬，堂前两具棺木横陈，带着丝悲戚，寒意入骨。
陈昭绾伸手触及那棺盖，心下一顿，颇不愿为这事，然慕容无素所言却是有理，此事处处透着诡异，若不亲眼验证，便是再不能知晓其中真章，只得咬牙在心中默念着：胡老爷子还请见谅，我等也是逼不得已，乃是要为您老人家伸冤。
这时陈昭绾方要开棺盖，便只觉身后有一丝轻微声响，他本就警觉，此时心中一惊，回手便是“无花折花”，直点来人。那人轻轻一挡，忙低声道：“是我。”
陈昭绾一招刚过，便回转身，轻声道：“莫不是要装神弄鬼，做的这般无声无息。”
慕容无素上前一步，看着那棺木，道：“快些取出，带回客栈再论后事，那两个仆役已发觉我，只怕一会儿便要有人来了。”
陈昭绾闻言，再不犹豫，站到一边，道：“那便开棺吧，只是这棺木看来甚是精致，不能将其弄坏了……你先前可曾开过？”
慕容无素看了半晌那棺木，摇头道：“在下却是不曾为之了，只是白日里那棺盖上竟有血纹映出，甚是奇怪，也须得好好探查下。”
陈昭绾不语，想到袁道密室中那具石棺和林源那时手法，遂轻轻以手指一勾，正是使了些小巧阴柔劲力，“无花折花手”何等厉害，一瞬便将那棺盖自边上闩槽中撬了起来。
慕容无素微赞道：“小绾博学多闻，若叫在下来做，定是要毁去棺盖方能取出的。”
陈昭绾不理睬他，轻声道：“你将它挪开，便能取出，我便不做了，没的遭了天谴。”
慕容无素却是毫不在意，遂伸手一托，将那棺盖挪开，陈昭绾不想看他亵渎别人尸身，便转过了头去。此时却听边上慕容无素一声惊呼，陈昭绾心中便是一禀，此人本是谨慎，竟也会惊呼，可见是真有大事，想到这，不由猛的转过头来——
两人看着那棺木，一时俱是不能言语，陈昭绾更是倒抽一口凉气。
只因在那月光之下，两人俱看得明白，那棺木中竟是空的！
慕容无素大惊之下，很是有一会儿没回过神来，紧盯着那棺木，竟也无甚言语。
直过了一盏茶时分，陈昭绾只觉背上冷汗潸潸而下，额上也是湿了一片，遂抬手擦去落下汗珠，对慕容无素一字一句地道：“看来这回真让你言中，此事实是大有玄机！”
慕容无素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又过了一会儿，只听他冷声道：“……小绾，你莫要怪罪，今日这番情势，只怕要开边上那副棺木了。”
陈昭绾顿了顿，也不再多言，遂绕到一边，对那棺木如法炮制。
慕容无素过去将那棺盖挪开，动作很是小心翼翼，陈昭绾这回却不敢再移开了眼，紧紧盯着其中，生怕又有何变故。
两人微眯着眼看去，皆是稍稍松了口气，那棺木中，正是一具尸身，乃是胡英起胡老爷子之妻，两人均觉心中稍安，遂又细细查探。
慕容无素将那尸身抱起取出，平放在地上，这处无光亮，甚是难辨，陈昭绾不由道：“不若带回……”谁知慕容无素此时却摇头道：“不可，未知晓情势之前，这法子还可行，只是如今……”他说着，微顿了顿，陈昭绾知他所指乃是胡英起尸身之事。
只听他又道：“……如今正是扑朔迷离，那使诡计之人应是尚在此处，在下若再将尸身带走，定要激起轩然大波，指不定要死无葬生之地，便得小心些，在这处看罢便走。”
他言罢，不再言语，只一心探查那胡夫人尸身。
陈昭绾素来不懂这些，只得往边上那处空棺木看去，他实是百思不得其解，看着那棺木，只觉世事皆是光怪陆离之极。
慕容无素似是觉出他心绪，轻声道：“小绾可探查番那棺木之中，看是否有些端倪。”
陈昭绾闻言，心中一禀，暗道不可大意了，此时正是须得一同探查，若能较之慕容无素多看出些名堂，此后方可有所助益，便俯身细细看那棺木。
然夜色正浓，无论目力多好之人，此时也是爱莫能助，陈昭绾叹道：“无素难道看得清？我却是睁眼瞎一般了……”说着，伸手朝棺底摸去，正是要以手触之，来断真章。
慕容无素正在那尸身上抚触，此时闻言，抬头道：“须得细心些，便总能看出什么来。”
陈昭绾此时正是触到棺底，不由一震，很是犹豫了会儿，终是转头对慕容无素道：“……我觉着……这处似是曾放置过何物……”
慕容无素闻言，忙放下手中尸身，抢上一步过来道：“莫不是尸身本在，此时已被人移去？”说着，也一下伸手往下抚去。
陈昭绾退之不及，两人手立时碰在一处。
慕容无素手却是极冰凉，陈昭绾被冻得一抖，忙想缩回手，慕容无素却是极快地一把抓住，抓到后便是一愣，他此举乃是本能所致，毫无别意，此时正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时两人俱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陈昭绾思忖了会儿，带着他手摸到棺底，轻声道：“便是这处，很有些古怪。”
慕容无素趁势放开他手，朝下抚去，心中只觉有些沉闷，连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怎的了。
他往那处轻抚着，皱眉道：“非也，尸身该不是在此处放置，这处乃是曾放过火烛之物，这处痕迹便是蜡痕。”
陈昭绾此时已不在意方才尴尬，沉吟了会儿，道：“火烛？为何在棺木中放置火烛？若是燃着了，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慕容无素不语，却去看那棺盖。
陈昭绾很是不解，跟过去查探，却是毫无所获，便对慕容无素道：“和这棺盖有何关联？”
慕容无素轻轻抚摸着棺盖，半晌，将手伸到自己鼻下，便轻笑一声，道：“大大的关联了，看来那人心机颇深，只怕白日里那一出也是早早便算好了，真正一环扣一环。”
陈昭绾心中一禀，只觉他这话似是已发觉了些什么。
这时只听外边有人声，两人皆是一惊，慕容无素双眉一皱，立时轻声道：“糟了，真跟来了，快快走为上策！”
陈昭绾指着地上一片狼籍，咬牙道：“怎样也得将这些收拾了吧！”
慕容无素不再言语，一把拉着他便走，陈昭绾一阵挣扎，轻声道：“你说过会将尸身好好供奉，此时又言而无信，当真小人！”他对于这事情还真是有些不可言说的执念，只觉冒犯尸身，实是大不敬，此时竟还一走了之，更是要被天打雷劈。
慕容无素一路不语，手上却丝毫不放松，紧紧拽着陈昭绾离去。
陈昭绾无法，只得跟着他几个纵跃出了胡家庄，待得两人离去得远了，方瞧见，那庄内已是灯火通明，看来是聚集了不少人了。
陈昭绾又是恨恨，又是惭惭地道：“唉……这回这般不敬，可要被人咒死，马堡主若是看见，定要将我二人抽筋扒皮的！”
只听慕容无素一声轻笑，道：“马堡主？哼，今日我二人走这一遭，开了两具棺木，他只怕不是愤恨不已，而是要被惊得魂飞魄散才对！”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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