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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第三十章
      慕容温故愣了半晌,道:“莫不是鸿门宴?”
      林源沉吟了会儿,道:“我看不然,这普觉不是那等事后诸葛亮,兴许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这话刚说出口,那两人便齐瞪他,连他自己也觉有些不妙。
      那倒也是,自己二人下了那机关把人家寺里的物事拿走了,且还连个屁都没吭声,确是不合规矩,这普觉武功高强,指不定是早已知晓那地底之事,想来那铁人阵也拦不住他。
      想到这,也不由惭惭地笑了笑,弥补地道:“凡事也不能尽往坏了想,且那普觉不也出手助温故退敌吗,看来也不是险恶之人。”

      慕容温故道:“八成是看在我师傅的面上,这次却不知行不行了……”言罢一顿,又道,“师傅当年却是负了他的,袁前辈所书卷轴中不也有记载,师傅一片真心,全在那陈天望身上,此人也是痴情人,我真不愿将他想得险恶了,唉……”
      陈昭绾面色发白,眼睛里倒放出凶光,道:“请帖都送上门了,跑也跑不了,怎样都是得去一回的。哼,若是来者不善就和他拼了,也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一起上了就是。”
      林源苦笑道:“那也是不成的吧……你且先勿要将这事想得如此之糟。”
      慕容温故道:“横竖是要去一回的,这便走了吧,别让那大爷等久了,那时才是真糟。”三人均想到普觉高明的掌法,一时汗毛一竖,避过一时避不过一世,只得咬着牙去了。

      城西六里亭却并不是在城西六里,这名字乃是文骊年间定下的,清翎年间,百姓富足有余,国库丰登,那凉城已扩出了一片。这城西六里亭,自然也不是原来那般了,如今离城西,也只不过一里,且已修缮一新,城里人均是知晓,倒也颇为好找,平日里没甚人在那亭中,正是个谈话的好去处。
      只见那亭中有一张石桌,四只石凳各摆一边。
      三人到时,普觉已在亭中了,正背对三人而立。
      三人离亭尚很远,他便已知晓,回转身来,双手合十,扬声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普觉已恭候多时。”
      陈昭绾浑身一抖,轻轻扯了下林源衣袖,也不说话。
      林源似不觉般,笑道:“劳大师等候,真是折煞我们这些小辈了。”
      慕容温故也忙快步走入亭中,道:“大师不必在意我们,快请坐下吧。”
      四人便围着石桌坐了。
      普觉却是想得周到,早已备好茶水。
      慕容温故敬他是长辈,且与闻人瞳心甚有关联,以半师之仪待之,此时自然不能让他来做这小厮做的事,忙站起接过了,给众人都倒上。

      那茶却真是好茶,林源只喝了一口便叹道:“毫色银白,汤色浅黄,鲜醇爽口,真正是好茶!”
      陈昭绾本是全神戒备,此时也不由赞叹道:“大师也精通茶道一技吗,君山银针,茶芽立悬,白鹤泉水,泡黄翎毛。”
      普觉一笑,道:“几位小施主,原来是懂茶之人,小僧这点道行,倒是班门弄斧了。”
      几人忙道不敢,普觉却也不甚在意,品着茶,慢慢道:“三位施主有所不知,小僧早年杀孽过重,正是不知何谓为人之道。而今遁入空门,始知其道便也如茶之一物,须得细品,才可知晓此中真谛。只是当日所犯下的罪过,无论如何也是赎不清了。”
      三人俱是沉默,对此人早年之事,也是有所耳闻,只是如今他自己道来,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只是普觉似也不须三人应答般,紧接着又道:“三位施主,须知世上之事皆有因果,今日因便是明日果,太过于执着一物,便要失其本心,正如那空明寺地下之人……”

      三人一听这话,顿时清醒了过来,此次却不是来品茶谈天的,这尊大佛看来是要来和他们理论那袁道和“千机锁”之事的,一下冷汗就下来了,不知这普觉又要如何。
      却听普觉道:“袁道其人,过于执着鬼道之术,虽是天赋过人,可那份豁达之心,却远远不及吴进了,此人正是于弥留之际悟道,终年不过三十又二,乃是天妒英才。其人临身过前,曾留书空明寺方丈慧远大师,此书至今仍存,只是甚少有人知晓罢了。此人也是一代奇匠,制物多以奇诡取胜,千变万化,正如那究极之物‘千机锁’般……”

      说到这儿,他忽然停下,眼如利剑般扫向林源和陈昭绾二人——

      两人浑身一下紧绷,只觉此时乃是一触即发!
      便正在两人暗暗运劲,只待普觉发难时,却见那人忽然低头喝了口茶,再抬头时,方才的一瞬刀光剑影,竟如梦中一般,毫无端倪可循。
      也就是那片刻之间,这看来慈眉善目的僧人,竟透出一股肃杀之意,两人方才醒悟,此人乃是当年叱咤江湖,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慕容温故见情形看来不妙,忙道:“大师,这物事乃是袁前辈赠与他二人的,正是有缘人之说,还请大师看在师尊面上,莫要与小辈一般见识。”
      她也是急了,才把闻人瞳心给抬了出来,只望普觉念旧情,便能缓上一下,且这话也说得颇不客气,只是此时已是顾不得那么许多,真正打起来,己方三人绝不是此人对手。

      只听普觉却轻笑道:“……呵呵……你三人当日来敝寺所为何事,旁人不一定看出,小僧却是一清二楚,且那机关之事,小僧也是略知一二,便猜到几位只怕也是有所求……但念在你三人非那般险恶之人,小僧也是且睁且闭着眼,这位施主更是故人之徒,便出手相救……”
      说到这儿,他浑身忽然发出惊人气劲,一下四处飞鸟齐惊,亭中一片肃杀!

      他接着道:“……谁知你三人却不知好歹,私自拿了那物事,也不知会一声便要走,这番小僧正是非留下三位不可了。”
      三人一瞬只觉冷汗潸潸而下,再坐不得,一下全都站起,那普觉却仍是镇定自若地喝着茶,也不管那三人做何动作,均是一派气定神闲。
      只听他垂下眼道:“阿弥陀佛,小僧不愿妄动杀念,这位女施主,你与这取物之事无甚关联,且念在故人之面上,你现如今便自己离去吧,小僧定不会为难于你。”
      只见慕容温故一听此言,脸色数变。
      她看了看林源和陈昭绾,又看了看普觉,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才犹豫着道:“好,我便自己离去,还望大师守信,莫要追究!”
      陈昭绾和林源俱是一惊,未料到她竟说出这等话来。
      普觉却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施主真乃非常人也,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只见慕容温故脸色惨白,彷如心中愧疚,竟再不看那两人,便要转身离去。

      却在此时,一道青光一闪,六里亭中剑气冲天——
      正是本要离去的慕容温故猛地拔剑,飞身朝普觉而去!
      原来慕容温故见势不可挽,此番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普觉何等样人,能与闻人瞳心齐名,若不打他个措手不及,只怕再无胜算,便演了先前那出戏。
      她想到此人武艺高绝,出手再不留情,一上来便是“伤心一剑”。
      这一剑来得突然,正是得了闻人瞳心真传,且正应了偷袭的至道,将对敌之人与己方之人一起骗过,任谁也料不到她这番竟折返了来,实乃雷霆一击!
      “伤心一剑”何等了得,便是慕容温故只习得这其中一二分,威力也是不容小觑,这一剑势如破竹,直冲云霄,剑芒直逼到普觉身前三寸,剑气森森然——
      然而这绝世一剑却也只能进到他面前三寸,其后竟再不能进半分!

      只见普觉左掌微抬,轻轻一指弹在剑身侧刃上,慕容温故顿时只觉胸口一阵气闷,再无法进逼,剑锋一下被这一指荡开,整个人也被这一指之力引得朝后飞跌出去——
      这一番背叛,偷袭,偷袭不成,慕容温故摔出,只不过电光火石的一瞬,陈昭绾和林源心思何等机敏,一下便猜出原委。
      两人见慕容温故被摔出六里亭,不由大骇。若是这一下摔实了,必是要受重伤。
      陈昭绾一急之下,猛地也飞身出去,一把托在慕容温故身后,两人倒飞出去,陈昭绾急运轻功,带着两人在空中一个卸力,然普觉一指之力竟厉害无比,两人收势不住,直飞出五六步,俱是重重跌在地上,一时面如金纸。
      那边的林源吓了一跳,然而此时却不是询问两人伤势的时候,他一下左足轻点,使出“凌空腾挪”,右手一抖,手上立时多了个暗红色的物事,既像是梭子,又像是匕首,这物事便连陈昭绾和慕容温故也没见他拿出过,正是林源师门秘器!

      只见林源飞身而起,落于亭边护栏之上,以居高临下之势左手直劈那普觉头顶百会!
      普觉伸掌去挡,他掌力厉害无比,林源不敢硬接,下劈之势未尽,便改为一指直点他神庭,右手那古怪兵刃也同时击出,一指一刃逼上,端的狠辣无比。
      普觉眼露讶色,一手横掌拍向林源直点的一指,一手却直去抓那古怪兵刃!
      林源不等招数使老便又变了招,左手在亭柱上一撑,身子斜斜晃过半圈,避开普觉一掌一抓,手上兵刃直指普觉气海,这一下若是着了,便是要废去人一身功力,阴毒无比。
      普觉识得厉害,快掌急出,掌风带得身上袈裟微飘起,残影无数!

      便在这时,林源忽然一抖手中直逼普觉气海的兵刃,那兵刃的后方竟猛地窜出一道乌光,直绕过普觉快掌,击向他曲池!
      那乌光一闪便至,奇快无比,普觉不避不闪,肘一沉,那乌光竟以毫厘之差从普觉身边掠过,若非经验老道之人,也是绝不敢行这般凶险之事。
      林源收回那乌光提在手中,却正是一个漆黑小球,以细链系之,那细链从兵刃尾部而出,竟是绵绵不绝,与当日火烧空明寺的老者所持铁核桃,自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源一手持那梭样的兵刃,一手抓住细链,微微甩动那漆黑小球,单足立于护栏之上,身子左右微摆,直如随风摇动一般,很是诡异无比。
      普觉却奇道:“……‘鹧鸪缕衣’?莫不是‘千仞山’门下高徒……”
      林源不答,身形一晃,倏忽之间便近了一步,比之平日竟快了数倍!他左手将细链轻轻一甩,那小球彷如有双目一般,直击普觉风门,右手持刃而上!
      普觉又是数掌快如急雨,铺天盖地地将林源罩在其中,只见林源身子一轻,仿佛随风飘动般,顺着普觉掌势飘了出去,还未落地,猛地一个折转,竟如上了弦的箭矢,一下又近了眼前!
      林源这番倏忽来去,进退自如,竟是不再藏拙,将那师门心法“鹧鸪缕衣”全力使出,武功一时比平日强了数倍!

      只见普觉左腿微曲,右手一个半圆划出,这一掌虽慢,却是力透掌心——
      普觉当年叱咤江湖时,性情毒辣,行事但求一个“快”字,便连掌法也是以“快,散,厉”而出名,正是为着他那奇快又极密的天罗地网掌力,江湖上才送他“青松客”名号。
      可这一掌却与他往日作风截然相反,正是沉稳老练,不骄不躁,一掌缓缓推来——
      林源“咦”了一声,对普觉这大不相同的一招顿时惊疑不定。
      那边陈昭绾坐在地上连喘了数口气,才调息了过来,心底却暗暗抹了把冷汗,普觉一指便能将两人打得直飞出去,若是硬接他一掌,真不知是要受怎样的伤了。
      眼见那边林源正与普觉缠斗,忙一个纵身进了亭中,一照面就是“无花折花手”,一扣直朝着普觉大椎而去,这一扣竟被他使得精妙无比,正是“快,准,狠”皆有——

      却在这时,普觉那一掌划出,气劲冲天,这缓慢的一掌竟似于水中推动一般,直激起千层浪,一波一波汹涌而上!
      他这一圈划完,身边两人为这气劲所震,俱是连退三四步,陈昭绾一下撞在亭边护栏上,眼前直冒金星,喉头一甜,顿时说不出话来。
      林源更是直接倒飞出去,他无处着力之下,忙使出“鹧鸪缕衣”,顺着这一划之力斜斜地落了地,又是连退两步,才站得稳了些,脸色却是惨白不已。
      普觉这一个圆划出,二人竟是连还手之力也无,当真是骇人听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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