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沐风泽只觉周身都轻飘,像是随风舞动的草叶,荡漾得她想要入睡。
就在这意识朦胧之际,突然听得一声质问:“是谁?”
声音来自沐风泽的背后,这声音与晏迟分明一模一样,她惊喜转头,却发现……
自己好像顺着风飘了过去。
好像又是那日拜师的情景重现……
沐风泽正在心里吐槽,这仙界里的人是不是都有把人扔来扔去的习惯,却发现自己在屏风前面停住了。
这一展屏风与外界那展几乎是一样,只不过没有挂画,透过木镂的空隙,沐风泽模模糊糊看到小塌上侧躺着的身影。
想说些什么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正觉疑惑,又听其中的人说道:“原是这么弱小的神识,怎地进这画中来了。”
说完手中的书轻轻一拂,沐风泽觉得自己往前飘了飘,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长相,画中那玄色衣袍的道人果然是真正的鶠迟。
虽说是一样的长相,但画中的鶠迟却明显比外面的晏迟更有生气些,他正托着下巴端详沐风泽,漂亮的眼睛没有上挑的红色眼尾,更显得柔和些。
“你怎么进来的?”鶠迟问她。
沐风泽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关于自己怎么拜师为什么要进画里的事一股脑说了。
“还是这么我行我素。”画里的鶠迟叹了口气,没有发表其他的见解,又问,“那砚滴的釉红了几分?”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
沐风泽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在问那外头小几上的水注,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只能记起来那水注是玉色的,透得如同她的本命灵石,其中有红釉吗?
鶠迟见她久久没有回答,心中已有了答案,双眸下垂,流露出些悲伤的神色。
沐风泽始料未及,正不知有何回应,又见晏迟抬眼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景色,他也在躲避沐风泽这个陌生人的注视。
不是该问的事,沐风泽明了,自己也朝着窗外看过去。
窗外是一片赤红的墙,想来绘画的日子应当是夏季,屋外的树木都生长得正繁茂,近处的窗台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苏方木,沐风泽想到进来的时候闻到的苏方木的气味,不由地吸了吸鼻子。
就这样,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鼻子了。她急忙在原地转了两圈,想用手摸摸自己的鼻子,结果发现自己也没了手,乱七八糟转了一大圈,终于发现自己正悬在一株降真的青烟上……
她好像没有实体……
虽说是灵族,但灵族降生伊始多与人类相似,大家拥有灵智的时候,大多都已先拥有了躯体,无论是飞禽走兽花鸟虫鱼随便什么东西。
像现在这样只有一团灵体附在青烟上的状态,她还真的没有过。
她在青烟里转了好几圈才平静下来,鶠迟也在这时将目光收了回来:“虽说不知伏城她为何作此决断,但你我应当是有这份缘。我不应拒绝,只是我自尘劫后,一直待在一念中处,你若想要受我指点,恐须待在此处。”
“也行也行。待多久都行。”沐风泽忙不迭点着此时没有的脑袋。
“暂时不行。”鶠迟指了指炉中的降真,一香将尽,沐风泽也觉得自己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糊起来,“无香依托,以你现在的修为,香尽了,你的命便也尽了。”
沐风泽大惊,又听到鶠迟说:“你且在外多加修炼,一日可赴一念中聆训一炷香,待到你何时能在一念中化出本身来,也就算是学有所成了,出去吧。”
鶠迟说完又扬了一下手中的书,沐风泽便觉得意识模糊起来。
突然,这最后一刻她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怎么放鸣山兔出来啊!!!师父!!!!!”
被抛出一念中的沐风泽最先感受到的是涌进耳朵的鸟鸣,随之而来的是屁股上传来的疼痛,鸟鸣声太过吵闹,她似乎都有一种耳鸣的错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神魂归位的后果。
然后等视线清楚了,见到的竟是是黄花梨木的檐梁,她仍觉得似乎和世界隔了一层薄纱似的,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出了画,苏方木的气味还萦绕在鼻尖,她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等她适应了自己的手脚,才意识到自己正如乌龟一般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地面上。
这是怎么回事?
“呀!你怎么倒在这里”
沐风泽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这奇怪的处境,就听得一道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跟着的是几近怒吼的叫喊:“要你有什么用!”
这叫声应是不远处,高度也不高。
沐风泽迷迷糊糊,仰头看到一片粉红的衣衫,一个身量不高的小姑娘,正蹲在那笑吟吟地看她,还没等沐风泽打招呼。
肚子上突然迎上重重的一踹,沐风泽低头,知道看到了一团圆滚滚的球——是卯颈。
身为兔子来说,卯颈绝对不算是瘦,甚至被晏迟养的毛发油光水滑,肚子也圆滚滚的,这一下隐隐有泰山压顶的架势。
沐风泽被卯颈的这一踹,一瞬间气血上涌,觉着踹得胆汁都快冒出来,等到缓过神来,才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揉着肚子,不断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咬牙切齿地叫卯颈的名字:“卯颈!”
想要冲上去跟他理论一番,但卯颈却好像有事要忙,正跳得很高越过远处药室的门槛,又把刚刚暴怒的话复述一遍:“要你有什么用!”
沐风泽摇摇晃晃地看着太阳判断时间,日照刚透过院中的梧桐树杈投射到檐廊上,大抵时间不过卯时三刻,日出尚未多时,沐风泽料想自己应当没进画中多长时间。
晏迟最后也没告诉她放卯颈出来的法子,不知道卯颈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也不知道卯颈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气性,沐风泽摸着自己受伤的肚子,用手揉揉只觉更痛了些,怕不是都青了一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屁股上虽不如卯颈那一脚伤得厉害,但也隐隐作痛,真是祸不单行。
“你还好吗?”
卯颈那一踹差点让沐风泽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个人在,忙不迭回身跟人打招呼:“我还好,还好。姑娘你是?”
“茜草。”小姑娘身着粉衣,身量不高,大概刚到沐风泽的肩膀,双髻上绑着红色的绸带,说话的时候随着动作左右摇晃,看起来很是可爱。
茜草绕着沐风泽打转:“你就是卯颈说的大师姐吧~”
“没有,没有,担不起担不起。”沐风泽急忙推辞这个奇怪的称呼。
“好的!你以后就是大师姐了!你看起来也像是大师姐!”茜草绕完了一圈,突然站定了很郑重其事地说道。
沐风泽突然觉得好像膝盖中箭,怎么感觉茜草这句话虽是无意,但实则是在说她看起来容颜衰老啊……
“卯颈他就是脾气暴躁一点,鸣山兔嘛就这样。大师姐,你跟我去药室找点药敷一下吧。”茜草伸手来牵她的袖子,一个照面就好像已经把她当做是亲人。
沐风泽揉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地也跟着走进药室。
虽然未曾进过晏迟的药室,但料想至少也应有一些治外伤的灵药,好歹也是九重天,外面的晏迟不至于这么小气不给她药吃吧。
还未进门就听到了“邦邦邦”的捣药声,转而进入室内,没看见卯颈的身影,却见一个绑着红色抹额的十四五岁少年正在不断地用药杵用力地捣药。
一边捣药,一边用他那红色的眼眸愤愤不平地瞪着沐风泽,沐风泽猜到这是卯颈化形之后的样子,也回敬一个生气的闷哼,不理他了。
不过化形后的卯颈的眼睛似乎比平日里更红些似的。
晏迟坐在小几旁看着一卷医书,那垂眸静神的样子,让沐风泽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她刚刚见过的一念中内的人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她下意识地想喊师父,却突然与抬起头来的晏迟目光相接,仍是那样赤诚坦荡的神情,曜石般的眸子里纯净无暇,倒映着沐风泽的样貌。
那一瞬间神色便又不像了,分明是一样的面孔,一个人。一念中的鶠迟,似乎不愿像这样,直视别人的眼睛似的。
沐风泽忆起那短短半株香不到的会面,心里冒出他为何将自己神识封锁的疑惑,越发觉得延迟像是把自己锁在此处的囚犯。
所以……师父是经历过什么事情吗?
晏迟又低头去看书,好像两人进门对他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茜草迈着步子小跑进室内,从药柜上上下翻找,拿了几瓶药放在晏迟面前的小几上又招呼沐风泽赶快过去。
卯颈还在瞪她,捣药的动作用力,好像捣的是沐风泽的脑袋。
沐风泽踏入室内的动作犹犹豫豫。
茜草却哼哼两声:“就专会发些横脾气,修为不见得长点,阿迟造的囚笼你也解不开,要你又有什么用。”
是说的卯颈。
看起来笼子是茜草给打开的,此话也有在给沐风泽撑腰,沐风泽都想给她竖个大拇指,看起来小小一只,真够劲的。
看书的晏迟又抬起头看他们两眼,然后伸手从橱柜上招出一瓶丹药来,瓶身是红色的,茜草一看眼睛都亮起来。
“快过来,好东西。”
沐风泽走过去,拿起药瓶掰开嗅了嗅,低头去看,药瓶里躺着一粒红色的湿润药丸,一股清甜的香气直扑脑门。
这味道闻起来十分熟悉,她却暂时却想不起来,究竟熟悉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