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红尘帐吟歌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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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年的事情很简单，可惜碰上一群闷骚，就纠结了几十年。”清闲一手把玩着茶盏，一手撑着下巴，垂下眼眸看不出表情，“十四年前，琉铮带着那女人回到天迹宗找师父帮忙解毒。可那女人中的是奇毒，闻所未闻，连师父也无法解毒。”
“所以那女人死了，师伯就记仇了？不是吧……”
“废话，当然不是。”清闲翻了个白眼，“解是没法解，也不是束手无策。”
“用蛊毒？”
“是。把毒尽量逼出来，在用药压制，最后就是拿蛊毒续命。但是蛊毒师父只培育了一只，可中毒的却不只是那女人。”
“还有谁？”
“琉铮。”
“所以师父只能救一个人，要么救爱的人，要么救情敌？”清镜接口，“这可怎么救，救哪一个都里外不是人。”
“可不是。”
“师父最后救得谁？”
“你说呢。”
“……”
“别想了，是那女人中毒太深，连蛊毒都救不了。”
“这关岚君什么事？”
“岚君倾慕师父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嗯。”清镜顿了顿，想到竹晓的话，“你是说岚君把那女人杀了？”
“是。一方面他是不想琉铮和师父反目，宁愿琉铮恨的人是自己。另一方面嘛……哼，”冷哼一声，清闲又道，“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岚君，南宫岚以前是琉铮的御前护卫，也是先帝留在琉铮身边的人。那女人的死，也是先帝的一道暗令。”
“难道琉铮不知道那女人的身份，也不知道先帝的命令？”
“那女人的身份估计他是知道的。不过情到深处，总认为对方会被自己感动。事已至此，就算那女人是真心的又如何，她是澜沧的奸细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先帝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留在琉铮身边。至于先帝的命令……”顿了顿，清闲无奈地叹口气，“事情最纠结的地方就在这里。”
“啊？”
“本来事情在那时候说明就好了的，就算琉铮再恨，也不会动自己的父亲。可惜，那时候误会没有解决。南宫岚杀了那女人却被师父撞见，为了保护南宫岚，师父让他走了。”
“岚君就这么走了？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南宫岚的确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师父用了摄魂，那么他不走也得走了。”
“我明白了。于是刚种下蛊的琉铮以为是师父杀了那女人，后来重伤了师父，带着那女人离开了天迹宗。”
“师父重伤，师祖找琉铮算账，废了他的武功，把他逐出天迹宗。估计那时，琉铮才恍悟伤人的并不是师父，后来才有对南宫岚的追杀。”
“所以琉铮才一直以为师父死了，直到很多年后他容貌未老，才明白师父当年是怎样的救他的。心下愧疚，才有了寻找稷忧草的事。”清镜恍然，可还是有疑点，“为什么南宫岚不向琉铮解释？”
“你觉得琉铮反应这么激烈，先帝还会承认自己下的暗令吗？所以追杀南宫岚的人除了琉铮，还有一拨便是先帝的人。这样，你还认为他有机会解释吗。”清闲白了她一眼，回忆道，“当年我捡到南宫岚的时候，他一身血，失去了意识，嘴里还喃喃着师父的名字。又是一个痴情的人。”
“嗯。”十几年的恩恩怨怨，几句话都道明前因后果，世事弄人，果然是无奈呢。又回想一遍，清镜问，“当年师父怎么这么冲动，那时让岚君解释了不就好了。”
“呵呵，你终于注意到了啊。只要细想，就会明白南宫岚不会是鲁莽之人。想不到师父也有冲昏了头脑的时候。”说到这里，清闲突兀地笑起来，“师父爱了琉铮很深很久，连自己什么时候爱上了别人都不清楚。”
“你是说师父那时候就已经爱上了岚君？”
“不然你以为师父为什么会慌慌张张地让岚君走，甚至还用上了摄魂之术。”
十四年的恩恩怨怨，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情字。
红尘的纷纷扰扰，就连师父他们这样的人都逃不掉。清镜在心中感慨，人生又能有多少个十四年？
“师姐，师伯和桑琰还在玄阵外面，这样呆下去恐怕不安全。”
“你愿意就让他们进来吧。”
“哈？这么简单？不是没有宗主的命令不让进的吗？”
“怎么会没有。师父就我们俩徒弟，继承天迹宗的不是我就是你。我已经有了灼华楼，你想累死我啊。所以你想让他们进来就进来呗。”
“……”
“放心，师父只是疲劳过度，在过两时辰就能醒过来。一切到时候再说。”
“也只好这样了。”
清镜回到玄阵入口接他们入仙人境的时候，收到清闲传信的南宫岚也到了。涵洞里，琉铮闭目靠坐着，看不出表情。南宫岚垂头，单膝跪在他身侧一动不动。他身后站着的桑琰望着他皱着眉头，直到清镜出现才稍有缓解。
“琉璃说什么了么。”见她出来，琉铮睁开眼询问道。
听到琉璃的名字，南宫岚微不可察地抬了下头，最终仍是保持跪在那的姿势。
“师父还睡着。我和师姐商量先带你们进去，毕竟这里不安全。”清镜答了话，望着这一幕皱起眉头，“岚君还是先起身吧。”
“南宫岚有罪。”
“……”怎么这么固执，清镜又望了望琉铮说，“这里是仙人境，来者皆是客。有什么私人恩怨也请以后在处理。桑琰，扶你师父起来。”
“嗯。”琉铮偏过头，站起身背对南宫岚。
看来那女人是他的心病，至今也未曾放下。清镜微微走神，要是谁伤了墨晗，即使有再堂而皇之的理由，自己恐怕也不会放过那人。
“谢主隆恩。”南宫岚俯身叩谢后，桑琰立马将他扶起来。
瞥了眼他们，清镜转身开启进入仙人境的玄阵入口。长辈们的事情，还是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她即使想插手，也不知从何而入。
“镜司使，”开口的是南宫岚，“琉璃她……情况如何？”
“师父现在并无大碍，平劳过度，师姐正照看着。”
“嗯。”闻此南宫岚面色微缓，漠然的眼里也出现一丝柔和。
闷骚么……清镜突然想到师姐的形容，突然想到，要是以后的师公直到师姐这么形容他，不知道会作何感想。等等，要是岚君成了他们的师公，但在灼华楼里师姐还是他上司……呃，这关系还蛮复杂的。
桑琰一眼便看出清镜又在神游万里，暗自摇了摇头。虽是这样，他还是松了口气，这样就代表这次没什么大碍了。
回到无题小楼时，清闲端着托盘从里面出来。见一群人面色沉重，各有所思，便用眼神询问看起来情况好些的桑琰。后者微微摇头表示不知。
那么就是因为以前的事了。清闲了然，随即皱眉道，“都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先都去休息，师父还要睡一段时间。”
“那我先带他们去客房。”
“嗯。记得来厨房帮忙。”
闻此，清镜立马苦了脸。
清闲的厨艺的确没话说，连挑剔的琉铮都点头称好。清镜食指大动，足足吃了两人份的量，桑琰胃口也不错。反观南宫岚只是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出去了。见他出去，清闲也没说什么。
夜深，琉璃转醒，清闲让清镜去厨房取来清粥一勺勺喂她服下，随后又告知琉铮和南宫岚正身在仙人境的事。言必，气氛又跌倒谷底，师徒三人在房中静默。
“师父……”沉默的气氛，清镜有些不安。
“师父，您最好解释一下。”冷冷的声音，清闲一副悠哉的模样。可清镜却知道她动怒了。
“好吧。”琉璃见清闲为她私自下的决定生气，只好垂下眸子，柔柔道，“我是想把你们支开，然后启动星象符。”
星象符是玄学的一种，其最初的层次用于占星，知天命。而若是启动星象符，不仅能预知世事，甚至能逆改天命。只是太耗损人的精力，若是改天命，则应以逆改之人一命相抵。因其逆天之为，又损人性命，星象符在天迹宗是禁术之一，可称绝技。故而而今放眼天下，甚少有人能操控星象符，就莫说以此逆天了。
闻此清闲皱眉，清镜诧异，“好好的用星象符干什么？”
“续命。”望了眼清镜，琉璃浅笑。
“师父想给琉铮师伯续命？想用星象符改掉命理？”清镜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地以命换命？师父好着，师伯不也好着么。”
“嗯。”低低应了声，琉璃望了眼清镜，又低头不语。
“那是为什么啊……”见琉璃不再解释，清镜脑中一片混乱。片刻，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清镜愣愣问，“是我，是因为我是不是？”
琉璃不语，清闲却皱起了眉头。
“师父，清……满歌不小了，这是她的事情，她有权知道。”片刻思量，清闲沉声道，“您到底从星象符里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天劫。”深吸口气，琉璃缓缓道，“满歌的星象，此生命定天劫，必受烈焰焚身之苦。”
“烈…焰焚身……”清闲和清镜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以后，我便不清楚了。”琉璃望着怔住的两人，眼里是痛楚和歉意，“我……”
“天劫……么。”闭上眼，清闲勾起一抹冷笑。
“师父，满歌不怕的。”缓过神，清镜做到琉璃床边握起她的手，“既是命中注定，那么该来的我也逃不掉。”
“满歌……”
“师父，满歌很感激您舍生相救。但是您想过没，若您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满歌余生必定活在愧疚之中。”
“满哥说的对。师父，您以性命为代价为她逆改天命，可您若去了便不可能挽回。可是，”话锋一转，清闲直指地望着琉璃的眼睛，“满歌即使遭遇天劫，却不一定会丢了性命。”
“！”听她一番话，琉璃愣住，难道经历烈焰焚身，满歌还能保住性命？
“用星象符逆改天命实在是下策。师父，您忘记了，满歌拥有‘定世之眸’。有了她的眼睛，还怕逃不过天劫么。”
“可是，有什么万一……我不能让满歌去冒险……”
“师父，没什么万一。”清镜打断琉璃的话，坚定道，“满歌也不会让师父去冒险。何况是这定会失了性命的事。”
“唉。”看了眼湿了眼眶的二人，清闲很是无力地叹了口气，“师父，我们长大了，不用您为我们这么操心。是我们选的路，别人改不了；不是我们选的路，别人也强迫不得。”
“就是。”清镜抹了抹眼泪，“还有师姐呢，师父不知道师姐在外面有多强悍。”
“哦？满音有多强悍，满歌说来听听？”用袖口抹了眼角，琉璃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
“喂喂，你们两个夜深了，还不睡么。”清闲边收拾碗筷，便催着两人乖乖休息。
“师姐，我今晚就在师父房里陪师父睡。”转脸，清镜便扑到琉璃怀里，“好久没见到师父了，满歌好想师父！”
“嗯，师父也好挂念满歌。”琉璃笑着摸摸清镜的脑袋，又对皱着眉头清闲说，“不打紧的，都睡了这么久，我没事了。”
“……”无声地对峙片刻，清闲妥协，“那你们早点睡，不要聊得太晚。”
床上两只乖乖点头，清闲端着托盘出去，顺带细细为两人掩好门。门外清闲望着月色，无奈地喃喃，“唉，怎么感觉我跟老妈子似的。”
瞬间，她神色一凛，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眯着眼低声道，“这一次有我在，定不会让她重蹈覆辙，落得那一世的结局。”
清闲舒了口气，抬步离开。察觉到屋顶的异动，清闲嘴角露出笑意，她似是不经意地对着空气说道，“仙人境夜里凉，要蹲房顶也要加件衣服啊。”
身后一片寂静。
哼，小样，居然不出声理我，好歹我还是楼主。清闲翻了翻白眼，无情地揭破某人的掩饰，“若是岚君伤风了，后果还是很麻烦的。”
是很麻烦，师父得心疼。
果不其然，身后便传来了南宫岚尴尬的低声咳嗽。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红尘帐吟歌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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