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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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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已经将满天的星辰都遮住。
半空中依稀立着一道人影,红衣似火,墨发张扬,腰间别着一只白玉笛,皮肤是接近病态的苍白,极致阴柔。
陆渺渺下意识的抓住玉无心的手腕:“师尊,有人。”
玉无心抬眸,竟是准确的落在那抹红影身上,他轻声吐出两个字:“莲萧。”
望月城北域之主的名讳便是莲萧。
可无人记得,很多年以前剑宗惊才绝艳的首座弟子亦叫莲萧。
当初剑宗宗主在灈水之南的九妄城萧家的余烬中将他救下,彼时正值九妄城中莲花盛开,宗主便为他取了这个名字。
却没想到红莲折堕,落木萧萧,正应了他的名字。
折心堕魔,叛出师门,甚至转身投至魔尊座下,成了望月城的北域之主。
那人的凤眼中闪过一道阴沉的光,袖袍微动,天地间涌动的魔气霎时间分出一条光亮,他踏光而下,红衣曳地长长的拖在身后,仿佛踏着一地鲜血行来。
阴恻恻的嗓音响起:“难得师叔还记得我。”
毒蛇般冰凉粘腻的目光在玉无心身上肆意游走着,莲萧一双凤眸似笑非笑:“怎么几日不见师叔便如此落魄了。身残眼瞎,师叔莫不是在学那鹤鸣山的老秃驴,以身断念?”
玉霄剑剑身一震,发出一声沉重的嗡鸣,似乎在替主人不平。
玉无心立在光影之下,淡漠的看着他开口道:“你既已叛出师门,你我之间便再无关系,又何必再叫这声师叔。”
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那人轻笑出声:“师叔还是如此无情,当真是叫人爱极了。”
爱极了三个字被他重重咬出,尤觉不够解气,伸手想要擦上那道淡色的薄唇。
阴影处,陆渺渺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那道红影身上。
一双黑眸中幽暗交加,像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旦一不小心与之对视便会跌入其中粉身碎骨。
脑海中一片钝疼,直到听见这末尾的一句,似乎才从这漫天的魔气中回过神来,她转头望着玉无心近在咫尺的面容竟是一瞬间的恍惚。
方才在魔气的影响下,她恍然间记起了些什么。
那日玉无心替她挡了那艳魔一击后重伤濒死,她一时情急便动用了血契替他疗伤。
她本是夺舍而来神魂不稳,又贸然动用上古禁术,一时虚弱竟被血契绑定后产生的微妙联系所蛊惑,情不自禁的靠近着玉无心。
想起这些天来自己对玉无心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额角的青筋猛地跳了几下。
却因血契已成,无法逆心而行。
在那只手落下时,伸手拦住。
漆黑的眸子划过厉色,墨色的折扇在那只惨白的手腕下唰的展开。
若不是莲萧躲的快,只怕那利如薄刀的扇刃便要将他手腕齐齐切下。
红衣扶风而动,极速后退半步,莲萧一双阴沉的凤眸扫过来,却斟酌着没有动作。
方才那一下交锋,他已经隐隐有所感觉,他绝非此人对手。
他自叛出剑宗已足有十六年,而玉无心带回陆渺渺也不多不少恰有十六年,他自是不知玉无心身边何时收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弟子。
然而,他不想动手,陆渺渺却没想放过他,手中折扇一合,又是一声破空,一道看不见的空刃斩向对方的心脉处,直将那道红影逼退数尺,手腕一动,又是一道……
连斩数道后,她冷眼看了一眼对方狼狈闪躲的模样,利落将折扇别回腰上。
她脚步一转,对上玉无心那张倾城绝世的容颜,心中原本蓄满的怒火霎时间熄灭。
虽然心知是那血契的影响,但她仍旧无法控制的走向玉无心。
满天的魔气散尽,月光将两人影子拉的很长,她看了半响,终是开口唤了一声。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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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退去,晨曦初至。
陆渺渺懒懒的靠坐在客栈的悬梁上,两条腿交叠搭在一根横梁交叉处的木桩上,漫不经心的把弄着手中折扇,看楼下客栈老板和伙计不停的向玉无心行着跪拜大礼。
昨日将莲萧困住后,他们便去了北域城主府,果然寻到了被绑得像粽子般的两人。
似乎是知道玉无心不会放任他们不管一般,那两人被摆在大殿中间,端的是一副以身作饵的人质姿态。
也不知是绑了多久,是不是将脑子给绑坏了。
自从回到客栈后,两人便长跪不起,非要叩谢救命恩人。
陆渺渺前世勘破天机,最是忌讳牵涉进他人因果,早早的就避开了。
只留下玉无心一人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两人。
眼见那客栈老板哭的真心实意,几欲抱上玉无心的大腿时,一柄黑扇破空而来,直直插在客栈老板膝前三寸。
客栈老板那张圆滚滚的脸上半张开的嘴登时就凝固了,几颗硕大的泪珠悬在眼睫将落未落,看上去十分滑稽。
玉无心也察觉到了那柄疾射而来的折扇,他厉声道:“渺渺!不可无理。”
旋即便要折腰扶起那已经呆滞的客栈老板。
又是一声破空,折扇在那老板肘边虚扶一下,客栈老板便被隔空扶起扔在了椅子上。
那小伙计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去扶自家被椅背撞得七荤八素的老板。
玉无心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他沉声叫道:“渺渺。”
一道玄色的身影落下,手指一抬,将落在一边的扇子收回手中,笑眯眯道:“师尊。”
玉无心本是疾言厉色,但她凑过来时声音带笑,隐隐一副亲昵的模样,倒叫他一时之间无法再狠下心来呵斥,出口的话更是不复先前那般严厉。
“快给严掌柜道歉。”
陆渺渺从善如流,对着那结结实实坐在椅子上的严掌柜抱拳道:“方才多有得罪,对不住了。”
严掌柜膝盖一软差点又要跪下,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还未谢过这位仙师的救命……”
话音未落嘴里就被塞了一大团凝实的灵气,如墨的眸子闪过几分戏谑,声音却是端正大方:“严掌柜不必多礼。”
掌柜的只觉得这位小公子着实是有些怪异,一点都不像那位白衣仙尊一般亲和温柔,这样的两人到底是如何结为道侣的?
虽说心头千般不解,但眼下在那颇具威胁的目光下,他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口中一空,他茫然的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脸颊,心中打定主意以后要离这位阴晴不定的小公子远些,可万万不能得罪。
本以为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的严掌柜,刚回到自己房间就被眼前场景吓了一大跳。
眼前玄衣少年正慵懒的坐在桌边,面前一壶清茶,两盏茶杯。
见他来了,指尖微微一抬,道了一声:“坐。”
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样,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房间。
严掌柜怀着满心的忐忑,战战兢兢的坐下,就听对面道:“我身有要事得须出去一趟,楼上那位仙尊劳烦掌柜帮我照看几日。”
还没坐热的屁股立刻弹起,严掌柜那张胖脸上都写满了震惊:“这这这……这不”可字尚未出口,一柄带着寒气的扇刃便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严掌柜生生将话刹住:“这不太好吧。”
“如何不好?”
“这……这……万一那位公子问起来该如何交代?”
黑色扇刃唰的一声收回,在脖颈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片刻消散。
玄衣少年端起茶,轻抿一口:“如何交代,这是你该想的问题。”
“不过……”
黑眸抬起,自带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若是让他知道了今日之事,后果你应该知道。”
“那,那……几日是几日?”
“十日为期。”
堂中一阵风起,屋顶上的骨铃撞出一片泠泠声响,再回过神时,眼前哪里还有那道玄色的身影。
严掌柜对着两盏清茶,一张胖脸愁成了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