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后（初代光）》SJJ

51、夜袭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不需要睡眠的蛮神在床上滚了几圈后，还是披了件外袍跳窗出门了。

　　早在晚上聚餐的时候他就打听过，爱梅特·赛尔克教授正住在现在还不叫田园郡的别墅，再加上小红猫天亮后就会离开萨雷安大学前往摩杜纳，在攻克水晶塔之前，他都没什么空。

　　呃，他大概也是有一点点想念那个老男人的，知道彼此身在咫尺，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作为一名在敌营都能来去自由的冒险者，他的潜行技术不在桑克瑞德之下，轻松避开了外面巡逻的巨像兵和门卫，唯一的问题是整个别墅区比较大，要怎样才能快速准确的找到目标。

　　这时候就要反推了，按照那个老男人的喜好和品味，他会喜欢住哪幢别墅。

　　好吧，在大脑给出答案前，他的直觉就先一步找到了目标。

　　攀着观景的平台潜入内室，穿过干净整洁得没有多少人气的客厅，唯一的卧室，白发的老男人静静的在床上安眠。

　　阿光在门前停下脚步，不再靠近。

　　这并非是近乡情怯，也不是害怕被这个老男人毒舌责骂，而是他们之间再次横亘着万年的时光，虽然这并非有意，但事实就是事实，无可辩驳。

　　更重要的是，不管他也好希斯拉德也好，不可能看不到他的灵魂。明明相距咫尺之间，却始终没有找上门来，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就连现在，他都已经潜入卧室了，对方不可能没有发现，却仍然在装睡，那么这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算了，还是下次找个正常的时间再拜访吧，或者开始准备哄人的礼物？他已经有了长期奋战的准备了。

　　眼看着再待下去天就要亮了，阿光故意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这是今晚最后一次试探了，他关上卧室的门，离开的速度比潜入的速度慢上一倍。

　　一步，两步，三步……都已经走到外面的观景小平台了，那老男人还是没动静，看样子今晚果然没戏唱。

　　这次他不再犹豫，纵身跃下平台，准备回去了。

　　就在他跃下的瞬间，一声清脆的响指在耳边响起，然后他便不由自主的被传送魔法给传送走了。

　　“……”不知道被爱梅特·赛尔克关进了哪个小黑屋。

　　入眼皆是黑色，感觉像以太构筑的幻影，只有面前那幢房子——像极了爱梅特·赛尔克在亚马乌罗提的‘家’——是唯一能去的地方。

　　推开门，这里果然和他记忆中的布局完全一致，呃，也不能说完全一样。

　　阿光好奇的拨弄桌上一盏精致古仆的小夜灯，小小的亮橙色光源不知是什么做的，不烫手，反而活泼的在他指尖跃动。

　　随后，他又在‘家’中的各个地方找到了各种造型的小夜灯，可以看出大部分都是希斯拉德的审美，恶趣味很足，不过灯芯都是一样的，亮橙色的小点。

　　阿光不知道那是什么做的，若非要让他形容，他只说能，好像有点像他在星海遇到的一些游魂。

　　“……”游魂？该不会……

　　这里是爱梅特·赛尔克的‘家’，他不会随便把一些乱七八糟的灵魂关在这里，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这些，都是阿谢姆的灵魂碎片？”

　　阿光看起来像在自言自语，其实是在询问这个幻影空间的主人，刚刚粗略数了数，这种类型的小夜灯足足有十盏。

　　没人回应，这种无视的态度加上满屋子的灵魂碎片，都在无声诉说一个事实。

　　看，他已经收集了这么多阿谢姆的灵魂碎片，你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若说阿光没被打击到，这显然是假话，但他很快就抛弃了自己的小心思，对着幻影空间的主人连连追问。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世界再次被分裂了！？”

　　“哈迪斯！”

　　“爱梅特·赛尔克！”

　　这次的问题显然不能保持沉默，爱梅特·赛尔克的声音在整个幻影空间内回荡，“没有，托你的福，这个世界并没有被分裂，当然也不存在无影。”

　　至于这些收藏在小夜灯里的灵魂碎片，他没有多提，阿光也默契没问。

　　给了彼此一些时间，阿光这才对着空无一人的‘家’，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你的病，好了吗？”

　　又是久久的沉默，不知对方是打定主意不理他，还是故意不回应。

　　若是时间充足，他继续陪对方耗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和小红猫还有约，总不能失约吧。

　　要离开这个空间，要么使用暴力手段以力破力，要么刺激那个老男人把他丢出去，但是这两个手段他都不想选，他还不想这次再会把关系弄得太僵，所以最后他选择了不怎么起眼的苦肉计。

　　或许很多人对光之战士和艾欧泽亚的大英雄都有固有的印象，众多褒贬不一的评价中，绝对没有他擅长计谋这一说法。

　　或许在带领冒险者小队攻略某些副本时他进退得当，指挥有度，可是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也算不上计谋。

　　但是他的确是会一些计谋的，一切就像是本能，他知道对哪些人做哪些动作说哪些话能触动对方，他更了解爱梅特·赛尔克，知道他会因什么而生气，因什么而高兴。

　　长时间的相处，爱侣间的处处磨合，他已经能掌握一个微妙的尺度了。

　　他离开这座怎么看怎么像下马威的‘家’，往外面一望无际的黑暗和混沌中走去。

　　早已见识过无影庞大的以太能构筑的幻影空间有多庞大，所以阿光并不奇怪他走了很久都走不到尽头。

　　在一个前后左右上下都是黑暗的地方走着，要承受的精神压力极大，普通人极易崩溃。阿光却没有这些额外的烦恼，他清楚明白这里是哪里，他的潜意识和本能都相信对方不会伤害他，所以根本没有负担。

　　走过一段黑暗又会见到这个幻影空间唯一的‘家’，这时候不能视而不见，可以进门和小夜灯里的灵魂碎片玩一玩，然后刻意在某些他们亲热过或者依偎过的地方稍稍停留下，接着继续离开‘家’门，往黑暗中走去。

　　如此来回几次后，再一次打开‘家’的门，发现居然回到了萨雷安的别墅，还有点不适应。

　　天光微明，他正站在别墅的会客厅，往观景平台离开的路程和通往卧室的路程距离一模一样。

　　标准的二选一，但现在又不是必死的结局，他直接选了三。

　　借用了别墅内明显没开过火的厨房，拿出以太空间内昨天购买的一系列食材——都是跑腿跑出来的金币，烹饪了一顿简单却足量的早餐，剩下的一些边角零碎，做成了三明治，打算带给猫猫当早餐。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卧室的房门终于被主人亲自打开了，白发金眸的老男人顶着一张帅帅的臭脸，“想做什么没人能阻止，想讨好人的时候又拉得下脸皮。”

　　多说多错，沉默是金。

　　不过阿光还是仔细了打量了对方的气色和神态，没感觉出问题，便想溜了。

　　阿光有多了解这个老男人，老男人便有多了解他。

　　凭借一些细微的小动作就能知道这家伙想溜还是想留，顿时怨气又上来了。

　　“怎么，又和拂晓血盟的那群人混在一起了？”昨天匆匆一瞥，再加上拂晓在萨雷安大学的名气，不难猜出昨天这家伙的行程，“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没点长进！”

　　“我只是记住了……”阿光也不是没脾气的人，早在幻影空间内看到那堆灵魂碎片的时候就憋着一股气了。

　　如天空般湛蓝眸子不卑不亢，直直的看过来，“他们也曾存在过。”

　　这话含沙射影，刺激得老男人当场就变了脸色。

　　他们似乎总是这样，针锋相对的时候留不下余地，甜甜蜜蜜的时候又心意相通。

　　看来这场跨越万年的时间带给他们之间不少裂痕，有些穷尽一生都无法修复，有些则需要双方都各退一步。

　　阿光率先退了一步，扔出个缓和的话题，“希斯拉德呢？”

　　爱梅特·赛尔克的脸更臭了，先是半夜被希斯拉德莫名摇醒，之后又陪着这家伙在幻影空间玩了一阵，磨得他起床气都快没了。

　　“你找他也没用，他现在一点都不记得你。”老男人默契跟着转移了话题，走到餐桌上毫不客气塞了一块葡萄派，一点也没有吃人嘴软的意思，“我倒想问问，你离开前最后想了些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你的存在了。”

　　呃，想了什么，好像是……

　　“是不是事情出乎你的意料，觉得糟糕了闯祸了，然后下意识想逃避，最好所有人都不记得你犯了错这样？”

　　爱梅特·赛尔克毫不留情的形容了一番，阿光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样没错。

　　“呵！”老男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见对面那个蠢货还没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直接摊开了说，“你吞噬融合并使用的暗之神佐迪亚克，是那个世界我们献祭了半数同胞为了重塑星球意志而创造的戒律王，他的意志就是星球的星志，他的真理就是星球的真理。当你使用他的力量却被迫离开时，最后逃避的念头被当成了星球的真理重塑了……那颗行星上的所有生灵如你所愿，完全不记得你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阿光目光缓缓呆滞，他真的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等，等一下，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没有忘记？”

　　老男人嗤笑一声，“因为某个蠢货虽然想要精炼我没有成功，却也没失败，我现在算你，嗯，半个信徒吧。”

　　其实这样的信徒他并不想要，谢谢。

　　“你的病，没有治好吗？”他犹豫着凑近几分，这一刻，他是真的担心。

　　所有人都被洗脑忘了他，却独独没治好这个男人，那也太亏了。

　　“口说无凭。”老男人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一把扯开自己身上的睡袍，“不如你亲自帮这具身体检查一下。”

　　精壮的肌肉曲线和晨起精神的‘小男人’就这么坦荡的展现在他面前，阿光像被火球燎到的新手冒险者，猛然后蹦着好像前面有洪水猛兽，再也顾不上什么了。

　　“我，我还有事，下次再聊！”他发誓这是他落荒而逃最迅速的一次，这个不要脸的老男人果然是最可怕的。

　　“哼！”哈迪斯冷哼一声合拢睡袍，旁边传来喝彩的掌声。

　　看足了戏的希斯拉德一边拍掌一边凝聚身形坐到了餐桌边，尝试了一下奇异挞，顿时满意的眯起了漂亮的紫眸。

　　“虽然这场好戏十分精彩。”希斯拉德坏心的抢走了对面那人一块慕斯，“但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或者说，我究竟忘记过什么？”

　　“那你就闭嘴，好好听我说。”哈迪斯放下自己创造出来的一杯又黑又苦的咖啡，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虽然闹了些不愉快，但是总体上来说，哈迪斯其实松了口气。

　　这次漫长的时光中，有家人和爱人相伴，总算没有那么难熬。

　　可是，随着时间缓缓流逝，都已经到了第七星历却仍然找不到那块碎片的影子，就连他也开始不自信起来。

　　那块愚蠢又喜欢乱来逞英雄的碎片要是在穿越时空的时候发生意外了怎么办？要是他又死掉了，重生之后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种种猜测让他加大了第六星历末的曝光率，直到现在，鱼儿自投罗网，他感觉缺失的那部分总算补上了。

　　他以为，他们的感情经过漫长的时间发酵已经过期变质，但是没想到对方仍然可以轻易挑动他的情绪。

　　不过当初那份感情到底还是淡了，他现在也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做。

　　算了，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