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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护他 ...

  •   肖玉在一棵树前骤然停下,身子往旁边一侧,离青白的爪子扫到树干,那树干上霎时多出一条划痕。

      “我知道你杀不了我。”

      肖玉看着树干,一只手摸上去,

      “你这一掌若使出全力,这棵树就断了。”

      “师父。”他侧过脸,对上离青白又愤又怨的眼睛,“你回去吧。”

      离青白深深望着他,收回爪子,那双手又变得骨节细长,白皙温润,

      “小儿…”

      他唤一声,像他千年以前捡到他那时一样,

      “初见你时,你奄奄一息,已无活路。”

      “是我将你带回去,是大人给了你第二条命,你才能这样站在我面前。”

      “你跟我回去,青白之首的位置,迟早都是你的…”

      肖玉抬起手打断他,妖异的眼睛疯狂颤动,

      “你以为我稀罕四大青白的位置吗?!”

      “是,是你们把我变成妖,给了我第二条命。”

      “我该谢你们,所以这一千年,我给你们做事,替你们杀人,给你们带回一个又一个阴阳血…”

      “可是,”肖玉的手指在树干上攥紧,“我曾经也是人。”

      “公良冶跟我说..他这辈子,有一个愿望,就算拼上性命也要守护。”

      “他很弱,可他一次次抗争,他哪怕求饶,哪怕涕泗横流,也叫那些妖不要杀他,因为他得活着。”

      肖玉怔怔看着面前的白发男子,心里的悲怆通过眼神发散,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悲哀,

      “师父。”

      “我在奄奄一息之前,在变成妖之前…”

      “会不会也有一个愿望呢。”

      离青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巴张了又合,拳头松了又紧,好半天才说道,

      “小儿,一千年了。”

      “你纵是有愿,也不记得了。”

      肖玉点头,力度带了点不符合他气质的悲哀,

      “我是不记得了。”

      “但当我看到公良冶,我就在成妖一千年之后,有了愿望。”

      “师父。”他掌心摊开,折扇就跟着他的动作散开,发出妖异的红光,“凡人一生于你,于我来说,都短得可怜。”

      “你就容我护他一生,又怎样。”

      离青白站在原地,脚底生的风高高吹起他的白色长发。

      他张开胳膊,周围树枝上的叶,落在地上的枯叶都朝他聚过去,躲在树后的闻道佟浑身跟着一震,视线紧锁在肖玉身上,攥紧了手里的刀。

      “你我纵是师徒…”

      “大人之令,也不可违。”

      是啊,妖本就无情无义。

      闻道佟收紧呼吸。

      离青白话音落下,那些树叶也锋利地下落,每一片都划破空气。

      可闻道佟看着那些树叶,生生划到了离青白自己身上,前面的肖玉,毫发无损。

      离青白闭上眼睛,脸颊上的血触目惊心。

      “你我之罪,师父代你受一回。”

      他说完,那些树叶又软绵绵飘回地上,每一片都沾了血。

      肖玉望着他,顿时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也对,和离青白比起来,他就是个孩子。

      肖玉张开嘴巴,想说话,离青白却从容地抬起胳膊,身上挂着被划到渗血的衣衫。

      “小儿。”

      离青白的手掌落在肖玉肩上,手背都是血痕,

      “你是我唯一的徒,也是我得意的徒。”

      “带你成妖,师父不后悔。”

      离青白说完,手垂下,脚底又生一股风,声音也被切割得断断续续,

      “师父..回去..复命。”

      “至于你的愿…”

      “我容你去了了。”

      他的身影和声音都消失殆尽,悬在肖玉眼角的泪,才猛地落下,砸进脚下的土里,那妖方才踩过的地方。

      肖玉飞快抹掉眼泪,拿折扇挡住半边脸,看着闻道佟靠着的那棵树,

      “聂应钟是梁上君子,你这正经人,怎么也做这种事~”

      闻道佟收起手掌心的金刀,迈出来走到他面前,没说话。

      “怎么追来的是你这个老正经,公良冶呢?”

      肖玉双手抱胸,恢复了平日那副模样。

      闻道佟侧过脸,对上他的眼睛,

      “他们被太子的人缠上了。”

      “肖玉,”他眼珠晃两下,“你可否同我讲讲,遇到公良冶的事。”

      肖玉往前迈两步,又转过身,用扇柄轻敲了闻道佟的脑门一下,

      “想知道~可要用别的东西来换哟~”

      他说完,又往前去了。

      “你想要什么。”闻道佟从容跟上去。

      肖玉邪魅地笑一下,

      “我想要..你那神仙师父。”

      ————————

      公良冶呼吸一滞,被聂应钟这样一问就心慌,他还没想好找什么借口掩盖过去,耳旁就“嗖”地飞过去一支箭。

      聂应钟和公良冶同时转过头,对着箭来的方向。

      池熙元也回过头,盯着后面的士兵,怒发冲冠,

      “谁让你们放箭了!啊!”

      一个士兵弱弱举起手,不敢看那少年,

      “回殿下..是我..我失手了。”

      池熙元愤愤挥舞着胳膊,“放下,都把弓放下!”

      士兵们依言放下弓,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士兵的队伍中间跑过来,士兵们让开一条道,那公主的裙角也随她跑动的步伐染上泥灰。

      “池熙元!”

      她瞪着不知所措的少年,众目睽睽之下揪住了他的衣领。

      士兵们一阵唏嘘,站在屋顶上的聂应钟和公良冶也跟着唏嘘。

      这公主,连太子都敢打。

      “我让你接我回去,你叫人过来是要做什么!”

      池永遥的声音尖利,娇小的身躯威慑力却满满。

      “姑姑!”池熙元很铁不成钢地跺跺脚,一只手指着屋顶上的公良冶,

      “他不想娶你,难道就这么算了?!”

      “你跟着他们那么久,受了多少苦啊!”

      池永遥咬牙切齿,语气不容置疑,

      “谁说是他不娶我了!”

      “是本公主,不要他了!”

      她侧过脸,对上公良冶的眼睛。

      公良冶的手颤一下,余震波及锁链,聂应钟的心也随之一抖。

      “他是阴阳血,他身边太危险了…”

      “跟着他也是死,还不如回去。”

      她收回视线,没有半分破绽。

      公良冶看着她坚定的脸,下意识攥紧了拳。

      “姑姑!你回去也是死啊!”

      池熙元突然哭出声,两只手死死抓住她的肩膀,

      “父皇..父皇不会手下留情的…”

      “若不将他一同带回去,姑姑你…”

      “我也救不了!”

      少年的哭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愈发明显,聂应钟站在这里,好像能通过锁链听到公良冶的心跳声。

      他不去,公主会死。

      他对他的喜欢,真的值一条人命吗。

      生命的力量,压在谁肩上,都很重吧。

      聂应钟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卡在喉间的话反复上涌又咽下。

      “公良..”

      “我去。”

      公良冶突然往前一步,目光坚定地看着池永遥。

      聂应钟愣在原地,那锁链疯狂抖两下,化成金光消散。

      难以言喻的感觉纠缠着五脏六腑,公良冶的背影停在跟前,却前所未有的遥远。

      哪怕他们半只脚踏入阎王殿的时候,都没隔得这么远过。

      聂应钟死死看着他,拳头攥紧,手背上都攥出了青筋。

      是啊,那可是一条人命。

      进宫做驸马爷,总比和他这个只知道找他要钱的糙爷们儿一起居无定所,要好。

      公良冶做的是对的,是在意料之中的。

      不能让池永遥就这么死,他懂,他懂。

      可心脏还是很疼,比他穿越过来吃第一顿红薯的时候还疼。

      人吃过了鸡腿饭,就看不上红薯了吧。

      聂应钟鼻尖一酸,额头上的青筋跟着一起暴了出来。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公良冶的那句话。

      我喜欢聂应钟。

      喜欢..喜欢….

      公良冶,你口口声声说的喜欢,到哪里去了!

      ————————

      “我跟你们回去。”

      公良冶手攥成拳,没回头看聂应钟,只死死看着前面,

      “我无福求娶公主这件事,我亲自禀明圣上。”

      聂应钟刷一下抬起头,目光烧在那人背上,方才的情绪烟消云散,换了另一种担忧。

      身体自动往前,抓住他的手腕,

      “你傻吗!”

      “你这不是自寻死路?!”

      聂应钟伸出一只手指着池永遥,直勾勾看着公良冶,

      “皇帝已经不喜欢她了,你过去,下场会好吗?”

      说完这话,他才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

      可他管不着了,那公主那太子怎么恨他,怎么讨厌他,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公良冶。

      “应钟。”公良冶这次回望他的眼神难以言喻的坚定,加速着聂应钟心脏的摇晃,

      “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你有个屁的打算!”聂应钟甩开他的手腕,干脆抓住他的肩膀,声音震耳欲聋,

      “走路都能挂树上,你还能做什么?!”

      “这是进宫!你的脑袋,挂在刀口上,你懂吗!”

      公良冶摇摇头,情绪陷在眼底汹涌,表情却努力平静。

      因为他面前这个人,比他更不冷静。

      “应..”

      “别说了。”聂应钟一把推开他,自顾自往前走,“你要去,我也一起,否则免谈。”

      “应钟,你好好听我说,就这一次,行不行?”

      公良冶跑过去,转而扯住他的手腕,目光停在他脸上闪烁。

      聂应钟扭过头,牢牢盯着他,

      “你说。”

      “我平时什么都听你的,我知道我没主见,做事也不用脑子。”公良冶低头,手指越说我啊得越紧,“可是就像你说的,这次进宫,是把脑袋放在刀口上的事。”

      “若我说,我能回来,你会不会放我一个人走?”

      什么东西冰冰凉凉洒在心尖尖上,覆上一层霜。

      聂应钟看着他,在冰冷的生死面前,公良冶好像陪着他在淋一场大雪,全身上下唯有手腕处温热。

      那是公良冶的肌肤和他相触的地方。

      “公良冶,我和你认识以来,哪天不是把脑袋放在刀口上。”

      聂应钟难得在他面前扬起嘴角,手心转过来,回握住公良冶的手腕,

      “进宫这等好事,你都不带我?”

      “只怕,你是想背着我,去做驸马吧。”

      他说完,手指重重在公良冶的手腕上掐了一下,故意耍把戏一样。

      “嘶…”

      公良冶疼得眯眼,挤出两滴眼泪,

      “应钟,我断没有那种心思啊!”

      “我..我…”

      疼归疼,他的脸颊却通红,目光也慌张。

      聂应钟拍两下他的肩膀,顺手扫掉他脑袋上剩的木屑,

      “走!”

      “你花两锭金子,买到我聂应钟这样的人保护你,是你八辈子的福气!”

      他说完,轻巧一跃下了屋顶。

      公良冶愣一下,着急忙慌跟过去,视线捕捉到那俊俏公子的发尾,心脏跟着跃出胸腔。

      “应钟!”

      他站在屋檐上喊一句,那公子回头,身后一片灿烂的黄昏,

      “还不快下来!他们走了,可没人理你那大箱子了!”

      一听箱子,公良冶急了,两只脚鸭子一样在屋顶乱跺,脸也涨红,

      “我不会轻功!”

      聂应钟看着他那副傻样,突然觉得,被这样的人喜欢,有什么好的?

      他借着那棵树跃上屋顶,闭上眼睛,不耐烦地捞住公良冶的腰,

      “下去了啊。”

      “啊———!”

      “这么矮,你叫什么?!”

      “应钟..我腿软了。”

      聂应钟一脸嫌弃地推开他靠过来的肩膀,却没放开他的衣袖。

      “再不好好走路,我可放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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