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记事》紫湖映月

5、第 5 章

　　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冷了，钟晴晴走出公司大厅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扣紧了大衣仍是觉得难以御寒，想了想便到写字楼附近的自动贩卖机前，准备买一杯热咖啡暖手。找遍了提包里大大小小的口袋，就是翻不出零钱，钟晴晴叹气，自认倒霉。
　　一杯咖啡出现在眼前，钟晴晴愣了一下，抬眼望去，撞见了杨弦熟悉的眼：“是你。”他的到来让她很是意外，竟不知道如何跟他面对。
　　“晴晴。”他温和地笑，将咖啡递到她手中，无意间碰到她冰凉的手指，忍不住责备，“天气这么冷，你也不知道多加点衣服，看你的手指冻得冰冷。”
　　钟晴晴淡淡地笑，轻啜了一口咖啡：“我们走走？”
　　“看你这么冷，我们还是找个暖和的地方坐坐吧。”杨弦关切地勘着她。
　　“不了，没关系，走走就好。”
　　杨弦知道钟晴晴的脾气一向固执，心之拗不过她，便点头答应，只是将自己的黑色大衣脱下，披在钟晴晴的身上。
　　“不要这样，你会感冒。”而且，她在分隔多年后也不太习惯如此的亲昵。她预备将大衣还给他，却被他按住了手，“晴晴。”杨弦皱眉，为她故意的疏远。
　　不喜欢在街上拉扯，钟晴晴便未作坚持。
　　两人肩并肩沉默地在路上走着，脚下的梧桐叶被路人踩得吱吱作响，仿佛在宣告秋天的萧索。五年前，他们经常在晚餐后一起散步，钟晴晴喜欢挽着他的手，不说话，听他规划两人的未来，杨弦偶尔会在散步时掏出一些小礼物，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然后趁她不注意，在她耳边轻轻一吻，再欣赏她绯红的脸颊。
　　他们约定，以后结婚了，不管工作有多忙，一周至少有四天要一起吃晚饭，然后散步，直到他们老得走不动为止。
　　可是现在，他们有多久没有散步了？久别重逢，竟似乎无话可说。杨弦有点郁闷，伸手进口袋拿烟，突然想起钟晴晴受不了烟味，便又停止了动作。
　　“这次来上海，是为公事？”钟晴晴淡淡地开口，打破沉默。
　　“不是。”杨弦一边帮她拿掉坠落在她发间的枯叶一边说，“我来带你回去。”
　　钟晴晴漠然地看了杨弦一眼：“你明知道我不会跟你走。”
　　“晴晴，你到底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杨弦皱眉，“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经不起一场误会？”
　　“到现在你还说那是一场误会？”钟晴晴低笑，“五年前你就坚持那是误会，还说会找到那个女孩跟我澄清，可是五年都过去了，你要找的人呢？在哪里？”
　　“我找不到她，我真的有找过，可是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杨弦叹气，不懂为什么晴晴那样的固执。
　　“是啊，你当然找不到她，如果找到了，你还怎么可以把那说成是一场误会呢？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看着你扶着一个女孩去宾馆，我在路边等了你一个多小时才看见你出来，然后你一见到我，不等我发问就急着说是误会，如果没发生什么，你干嘛那么心虚？”
　　“我不是心虚，我是担心你多想才急着解释，我现在最后悔的是当晚没有直接带你去见那个女孩。”
　　“我也很后悔，后悔为什么那晚要走那条路，让我看见那么不堪的一幕。杨弦，如果你对我说实话，哪怕只是一句对不起，我可能都会原谅你，可是你明明有错，却抵死不承认，还要找千百条理由，让我相信是误会，你觉得，真的是我在赌气吗？”
　　“我没有错，也没有说谎，为什么要承认？”杨弦动怒，声音不觉加大，引来路人一阵侧目。
　　钟晴晴不自然地将眼光转到别处：“如果你来上海是来跟我吵架的，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杨弦无奈地深叹了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才又接着说：“你坚持不跟我回去，只是因为那晚的事吗？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你是什么意思？”钟晴晴转头看他，目光有点锐利。
　　她的反应让杨弦的心往下一沉，他忍住心中的疑问，摇摇头说没什么，不知为什么，他不太敢问，怕说明朗了，他就连最后那点希望也没有了。
　　在车站前，钟晴晴停下了脚步：“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她拿下杨弦的外衣递给他，“谢谢你来看我，但我希望，下次我们再见面时，不要再有这些无谓的争执。”
　　“晴晴。”杨弦在接过外套时顺势拉住她的手，“我还是会继续找那个女孩子的，不管多艰难，为了你，我也要将她找到。只是，你等着我，好吗？哪怕是多一点点时间，你别轻易放弃我们的感情，好吗？”
　　钟晴晴心下不忍，她第一次在杨弦眼里看到了哀求的神色，他一向骄傲，从不求人，可在她面前，他竟露出了这样的目光，她匆匆抽回手，不愿多面对他，看着公车已来，她道了句“再说吧”，便似逃离一般离开了他身边。

　　在后街的星巴克，朱雅媛看见了灰头土脸的杨弦，前几日听宋思瑜无意提起杨弦不知何故匆匆去了一趟上海，她心中已猜到□□，如今见他的表情，便觉得结果在自己的预料中。
　　“嗨！”朱雅媛在杨弦的身边站定，一脸微笑。
　　“啊，是你，真巧。”杨弦忙拉开桌边的一张椅子，“坐，要喝点什么？”
　　朱雅媛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便问道：“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哦，刚和客户谈完一点事情，顺便喝杯咖啡，你呢？”
　　“我准备去雪纱工作室订做两件晚装，快年底了，应酬也多。”朱雅媛轻啜一口咖啡，才又气定神闲地说到，“上次我去那儿拿衣服，看见宋思瑜也在，后来才知道她居然在雪纱做实习生。”
　　“是吗？”杨弦有点意外，他这个一向贪玩的表妹竟肯虚心地拜师学艺，真是老天有眼，想到宋思瑜喜欢自我推销的个性，便好心提醒朱雅媛，“等她学有所成时你再尝试她的设计，至于现在嘛，还是不要随便冒险。”
　　“呵呵。”朱雅媛失笑，“怎么这样贬低你的表妹？不过我订做的晚装都是他们老板亲自设计的，不会随意尝新，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杨弦笑笑，心想刚才的对话可不要传到宋思瑜那儿才好，不然，他难免要遭受女高音轰炸。
　　“对了，听思瑜说，你前几日去了一趟上海？”朱雅媛状似不经意地问。
　　“是啊，不过呆得不久。”
　　“见到晴晴了吗？”
　　杨弦的心紧了一下，嘴唇微扬想要否认，可又不知为何，无奈地笑着回答：“见过了，不过过程并不是很愉快。”
　　“误会还是没有澄清？”朱雅媛挑眉。
　　“是啊。”灰暗的表情再次笼罩住杨弦的脸，他搅动着杯中的液体，“而且好像很难解释清楚了。”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误会这么严重，不过如果这么久都无法释然，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很危险了。”朱雅媛缓缓地说，“时间是很伤人的。”
　　“我也知道不能够一直这样冷战下去，所有我去上海想要带晴晴回来，可是她不肯。”
　　“你和我都知道晴晴的个性，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抱她会妥协的希望。”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其实我这次去是准备强行带晴晴回来，可一见到她，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也许是我太爱晴晴，不忍心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一席话说得朱雅媛心中有点妒意，她不动声色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努力去找到证实所发生的一切全是误会的那个证人，只有她可以化解我们的不快。”
　　“那个证人是谁？我可不可以帮你什么？”
　　杨弦无奈地笑：“除了她是个女孩子，其余有关她的一切信息，我一概不知，要找到她有如大海捞针。”
　　“那就没有办法了。”朱雅媛表示遗憾，心下却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说到，“其实找不找得到证人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们彼此有多信任，是不是足以消除自己心中的疑虑。”朱雅媛见时间不早，起身拿包，“有些事情要顺其自然，强求来的一定不是好的。”她拍拍杨弦的肩，“我要去做衣服了，下次再聊。”
　　“哦，好。”杨弦回过神，看着朱雅媛离去，她的步伐轻快有力，裙摆飘动的弧度很大，似乎走得很愉悦。杨弦不禁疑惑，他们刚才的对话应该不是关于什么开心的话题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