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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朵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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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依兰那一副张狂又艳丽的姿态,琉花和兮颂不禁面面相觑。
柳之楠要娶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禽兽。
依兰无甚所谓地摆摆手,对上窗子透过来的天光,手指莹白得几乎发光。
“不过…”她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娇艳一笑:“我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了,哎呀,没办法了,他若是不让我做大夫人,哎呀,怎么办呢?那就只能不要这个孩儿咯…”
“大夫人…”兮颂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
依兰眼里闪烁着不耐烦的倨傲:“哼,小姑娘,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自然就一切皆有可能。”
她语气里颇有些不客气,琉花端量她一番,轻笑一声:“你叫别人小姑娘,瞧你这年纪,只怕比柳家二小姐还要小吧。”
果然,依兰闻言眼中的不悦更甚,只是冷笑一声:“英雄不问出处,美人不论年岁,这个道理,你不懂?”
自称美人。
她倒是对自己颇为自信。
琉花正欲开口怼她几句,却忽闻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看,就看到脸色不大明朗的柳之楠,目光锁定在半倚着露出大片胸脯的依兰身上,一抹失望的神色出现在他眼里。
他沉声唤道:“依兰,我不是让你去千锦的灵堂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依兰闻声看过去,理了理衣襟,收起那个肆意张狂的姿势,正襟危坐起来,朝他露出一个鲜妍温顺的笑容,言语中颇有撒娇的语气:
“柳郎来啦,我说过,没有大夫人的身份,我和我儿都不会踏进柳家的门,况且柳郎逼着我哭丧,那我便只能来这里。怎么?柳郎又要怨我了?”
灵堂?
柳家?
怪道这几天来祭拜柳千锦的廖廖。
琉花脱口而出:“柳大人在家中私设灵堂?”
柳之楠那撮保养极好泛着淡淡光泽的胡子动了动,盯着依兰,老练的眸子里难得带了几分亮光,像是在透过她看些什么。
听见琉花质问,他颇为不屑地看了琉花一眼,哼笑一声:“小女虽亡故,却无尸身,只有衣冠,吾乃其父,何谓私设?更何况,本相亲向圣上请的旨,尔等还是不要做一些无谓的揣测。”
圣上?
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老狐狸。琉花懒得争辩,反正灵堂在此,也只是为了兮颂一个念想而已。
柳之楠将目光移回依兰身上,带了些与他本人极不协调的眷恋,轻咳一声,开腔:“走不走都随你,这里冷,我叫人送些资物过来,你不要把自己跟孩子冻坏了。我先走了。”
依兰闻言,一张美艳的脸上满是气愤,她看着柳之楠冷笑一声,轻慢娇声:“不送,我在这里多冻冻,孩子掉了更好,兴许柳郎还会伤伤心。”
柳之楠深沉目光落在依兰娇花一般的脸庞,带着岁月痕迹的脸上颜色更加有些不好看,半晌,他欲言又止,终是一句话也没说,挪动步子就朝外走。
依兰绞着手上一块鸳鸯戏水的帕子,不开心尽数写在脸上,完全一个在闹脾气的小儿女。
可没一会,柳之楠的身影消失在园门外,依兰立刻扔了帕子,又大喇喇躺回原来的姿势,胸前一片肌肤胜雪随着她动作露出来,她平躺在蒲团上,翘着手指,漫不经心地端详着指甲上的艳红色,自言自语:
“演戏演得,嗬,累死老娘了…”
一边又扭头问兮颂:“有水吗?给我喝点儿。”
兮颂伸出的手指在半空停了停,她有些惊异于依兰的变化:“你——”
依兰嘴角勾起媚人的弧度,薄凉道:“有问题吗?男人,不就是爱女人装起来的样子吗?没什么好奇怪的。水呢,我嗓子要冒烟了,你们准备让我渴死在灵堂里?”
琉花这时候递过来一碗凉水:“呐,给你,别的没有,只有冷的。”
依兰倒是没有娇贵地嫌弃,接过来仰头就喝了,又躺回去,懒怠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肚子。
那边柳之楠速度倒是快得很,小厮侍女提着物资挤满了灵堂,烧起银骨炭,烧得整个灵堂暖融融的,又是递上来保暖的汤婆子,从各色糖果到开胃果脯干果再到精致得不行的糕点,一碟一碟铺开摆在依兰手边。
侍女摆着点心,一边恭敬地问依兰:
“夫人中午想吃些什么?”
依兰颇不耐烦地拣了几片青梅脯吃着,又示意她将碟子推到琉花和兮颂面前:
“来吧,一起吃啊,你们中午可有想吃的?”
琉花和兮颂相顾一眼,皆摇头。
依兰遗憾地扣了扣指甲,皱着眉道:“那便…还做那道糖醋汁子浇炸酥肉吧,水晶蹄髈,还有酱卤鸭舌拌猪耳朵,多放些醋,其他随便,好了,你叫他们全都退下,烦死了。”
侍女喏喏应下,又摆了摆盘子,带着一众人立即退下去了。
依兰摸着肚子,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睡了过去。
窗外虽然阳光漫照,冷风凛冽,室内却比之春日。
真是奢侈,看上去,这依兰在柳之楠心里还真是个宝。可惜,男人之爱,又能长久多少呢?更何况,还是如此苛待子女的柳之楠。
琉花盯着依兰的睡颜,嗅着眼前香甜的糕点香,也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
一连几日,依兰约莫是在闹脾气,一直待在灵堂里哪也不去,柳之楠继续送着生活物资生怕他的心尖人受了苦。好在有炭火和吃的将养着,不光是依兰,就是琉花和兮颂,脸色都顺带着好了不少。
这几日,倒是一个来祭拜柳千锦的都没有,只怕想祭拜她的,都是去了柳府。
无聊的七日守灵很快就走到尽头,算起来,今天倒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琉花从睡梦中睁开眼,一眼就望到了还在打坐的漆洲,他这几日不吃不喝更是叫不醒,也不知是在练什么功法。
不动就不动吧,只要人在这,她就很是放心。
琉花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依兰倒是笑眯眯地在吃热气腾腾的早饭了,她冲琉花招招手:
“去洗漱啊,洗漱完了吃早饭,这酱瓜可好吃了。”
琉花点点头,揉揉发麻的腿,站起身出去洗漱,才就着凉水抹了把脸,一声带点尖厉的男音划破冬日清晨的宁静:
“哟,琉花姑娘,真是巧了,进门就瞧见你了,圣上有旨,姑娘速速接旨吧。”
琉花将擦脸的帕子扔回冰凉的水里,大步走过去,扫了眼宦官手中的圣旨,笑问:“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宦官瞄了瞄琉花端正的站姿,再看她的脸色,丝毫没有行礼的架势,心中不由升腾起几分不悦,想了一想陛下的吩咐,脸上笑容更加谄媚,褶子皱起宛若一朵俗烂的腐花:“哎哟,奴才虽名头上是个大监,实则不过是一个当牛做马的,俗家姓陈,哪里值得琉花姑娘特意问起。还是先来宣读圣旨要紧…”
说着,他展开明晃晃的圣旨开始宣读:“奉陛下圣谕,今有女兮颂端柔嘉慧,言容有度,封为护国康庄公主,特赐皇姓赫,改名安和,以示帝女之尊…”
身为内侍,陈大监这读得倒是抑扬顿挫,可琉花仍旧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来说去,不过是说兮颂被封为公主了。
这下,至少这帮子势利小人不能再看轻她。
琉花盯着院子里的孤清的景致正在发呆,却见陈大监换上一副似笑非笑又暗含霜刀的微妙表情,正在出声唤她:“琉花姑娘?琉花姑娘!”
声音一声声加重,琉花忙聚拢起不断涣散的目光,回到他身上。
只见陈大监眼里的亮光一闪而过,双手捧着的圣旨缓缓送到她眼前,声音逐渐拉长:“琉花姑娘,咱家再说一遍,三日后于宫中行册封大礼,届时还请您三位大人移步宫中。”
三位?
这葫芦里只怕是卖了不少药的。
琉花微微一笑,圣旨接到手中,她淡然点头:“我们知道了,多谢陈大监。”
一片雪花飘到手上明黄镶边的锦缎上,陈大监掩手咳嗽了一声,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过…在此之前,陛下还有旨意…这个陛下的意思嘛…如今太子爷与王爷双双卧病在床,这七国会武在即,我东盛得有人出个头啊,既然如今有了护国公主,我们东盛的希望可就全权寄托在她身上了啊…”
“所以呢?”琉花冷声打断,眼眸微眯,打量着陈空带笑的脸色。
陈空脸上堆砌着笑容,眼神却是混浊中暗藏清明,从他咧开的嘴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排带着茶渍的牙齿:
“陛下有旨,三日后尔等入宫门,当以赤羽弓为令牌,且非它不可。”
“赤羽弓?”琉花微微挑眉,直截了当道:“大人有话不妨说得清楚些。”
陈大监的眼神落在她手上的圣旨上,像一把沾了油的刀,他的笑仍然僵持在脸上:“三日后卯时,比武试炼大会上,第一名的奖品,即是赤羽弓。”
兮颂不曾习武,自然上不了擂台,至于漆洲,就更别指望他了。
没有猜错,弯弯绕绕着兜了一大圈,这东盛国主陛下的棋果然是要点在她头上,而且让她没有理由拒绝。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