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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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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成精的张老实,哪能听不明白张美好的要求实际上有两个,一是分家,再就是死活要把大孙女和陈家这个二流子凑成双。
看着因为张美好一番话就放过陈二柱,凑过去理论的李红梅,一脸激愤仍让张立勤有啥事冲他来的张立本,还有声嘶力竭叫着自己是受逼迫的张美丽,以及一言不发任由哥哥指责不接话的张立勤,张老实觉得心累。
看来自己一直都走眼了,一直不受重视的小孙女,哪儿是印象中扎一锥子不知道叫疼的小孩子,分明是咬一口就得撕下块肉的狠角色。
走眼了走眼了。
要是以前他能重视一点小孙女,多少对二房松松手,今天也不会如此狼狈吧。张老实心思转了几转,觉得现在也不算晚,自己还笼络不住一个小丫头,哼,有老二两口子在身边拿捏着,不怕这丫头日后不孝顺自己。
越想明白,张老实越觉得现在应该顺着二儿子些,免得二儿子真跟自己离了心,以后拿捏不住,便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别吵吵了。分,回去马上就分家。还有大丫头,你敢跟二流子打联联,那就嫁给这个二流子,我们老张家以后没你号丢人的玩意。”
张立本一家三口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反应一会儿张立本才叫出声:“爹,你和我娘身子还硬朗着,咋能分家呢。”
李红梅跟着劝:“爹,咱们一大家子过的好好的,就算大丫头做的有点不对,也不能不认她呀。”
“要认你认。”张老实看着仍无动于衷的张立勤父女俩,前所未有的灰心袭来,为了家里的名声不得不强撑着对张美好说:“管咋说大丫头也是你大姐,就算她嫁给陈二柱,也是姓张的。咱们分家也得分的和和气气,不能让人看了笑话,是吧?”
老爷子,你这话多少有点前后矛盾呀。
张美好只看着张立勤,一副自己拿不定主意,由亲爹做主的模样——她从自己身上意识到,得让张立勤树立起自己是二房这个小家的顶梁柱,该做主就得做主。
张立勤虽然没弄明白张老实咋突然同意分家,不能让闺女的努力白费还是知道的。他看了老爹一眼,转头对张兴汉说:“二哥,我们分家的时候还得请你去做个见证。”
这就是默认分家的意思。
张兴汉了然的点了点头,再次问张美丽和陈二柱应该咋处理。张立勤想了想,说让他们一人赔张美好一百块钱做教训,如果张美好的通知书再没了,他就直接去公社告发,肯定是他们两人偷的,那时别怪他谁的面子都不给。
陈青山与张立本都觉得不认识张立勤了。生产队一个工分值才一毛一、二,一百块钱等于是一个壮劳力白干三四个月的收入,他咋好意思要出口的。两个人指责张立勤的话十分难听,张立勤就跟听不见一样,坚持说一百块钱虽然不少,比起蹲大狱来说轻的不是一点半点。
最后还是张兴汉出面说和,把赔偿费定到了五十块钱,并让陈二柱和张美丽两个保证,再不能给张美好使绊子。
陈青山听了明显松了一口气,陈二柱倒是一脸无所谓——他是没钱的,张立勤要多少钱都得陈青山出。
张立本还想用亲情绑架张立勤,张立勤直接问他:“哥,你这么横扒拉竖拦的,是不是想让我现在就去公社一趟?”
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笼络二房的张老实也发话了:“大丫头办出这样的事儿,就是你们两口子没教好她,这钱你们自己出,回去就给老二。”
训完张立本,张老实又对张兴汉和陈青山说:“你们一个大、一个生产队长,老二相信你们,晚上我们分家时都到场见证一下,回头我请你们喝酒。”
尽管张老实的态度前后差异有些大,自己的目的达到的张美好便不再计较,她要马上回家向冯兰花报告这个好消息。
对冯兰花来说是好消息,对张李氏却不是。
李红梅进家就跟张李氏嚎开了,她把陈秀英和李翠玲追着自己才发现张美丽与陈二柱的“奸情”,归结为张美好的怂恿,更把张立勤非得让张美丽补偿十块钱说成了不念兄弟之情。张立勤现在要求分家,分明是见老两口干不动活儿了,怕拖累了他将上大学的闺女。
最后一点农村老年人最怕的,张李氏也不例外,一听这话抄起手边的棍子,冲着张立勤就削了过去:“你这个没良心的,不养爹娘不怕天打雷劈呀你。我当初就该直接把你扔尿盆子里淹死,也省的老了老了,倒让你嫌弃我。”
正在厨房向冯兰花肯定分家消息的张美好,听到张李氏不是好声的斥骂,跟冯兰花出来一看,张立勤脸上已经鼓起老粗一道红凛子,却连躲都不躲,任由张李氏手里的棍子没头没脑的打在身上,发出的闷响让人听着心寒。
“奶奶!”张美好急了:“你凭啥打我爹?”
“他是我生的,命都是我给的我还不能打他了?”张李氏手下动作一点没停,边挥棍子边骂:“我打死他这眼里没爹娘的玩意,这些年喂条狗都比给他有良心。”
说着,挥出的棍子更用力了。冯兰花心疼的上前想拦,张李氏一点不顾忌的直接把棍子抽到了她身上,疼的冯兰花哎呀了一声。
被亲娘打不还手的张立勤,见媳妇挨打忙把她推到一边:“娘抽几下出气就好了,你别过来。”
张美好气的眼睛都红了,趁张李氏被张立勤的话气得乱蹦之机,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棍子,用力砸到地上踩住,不管不顾的对张李氏吼道:“行,你要打人是吧,有本事就把我们一家三口都打死。但凡我们谁有一口气,都会上公社评理去。”
一路上又想笼络二房又觉得自己憋屈的张老实,落后几步进的院门,哪成想又听到小孙女要去公社,心里也升起一股火——二房这是真不把他这个当家人放在眼里了,否则明明在队部都说好赔钱就不计较的事儿,回家咋又闹起来了。
尤其是二丫头,太得寸进尺了。
张老实认为不能太让她得意,冲张美好吼道:“你才长本事了呢,张嘴闭嘴去公社评理,这个家让你当得了呗。”
张美好头也不回的说:“没分家之前,这家自然是爷爷你当。正因为爷爷你当家,那是不是应该问问我为啥这么说,再听听我说得对不对?”
又是只差指着鼻子说自己眼瞎心盲,张老实气的手又抖了起来。好在队部院里发生的一切他还没忘,恶狠狠瞪了一眼张美好后,才打量院子里的情况。
不看还好,一看二儿子脸上挂着红凛子,上半身好几处棍子印,二儿媳妇想替二儿子擦脸又怕把凛子擦破,小孙女脚下踩着根手腕子粗的棍子跟老太婆对峙着。
难怪刚才这丫头刚才头也没回,分明是不想输了气势。
张老实心里翻着个,改冲张李氏喊:“你打老二干啥?”
张李氏可委屈了,她跟李红梅一样,觉得张老实在队部说晚上分家是权宜之计,回到家就是张老实说了算。现在见张老实吼她,直接掉起了眼泪,口口声声说自己命苦,儿子不想给她养老闹分家,孙女还敢不让她打儿子,她还想去公社评理呢,她要告张美好不孝顺。
张老实被她哭的脑仁疼,上前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家都是让你搅和乱的。不分家,你想跟老郑太太一样,头一个饿死吗?”
见张李氏老实了,张老实才对二儿子说:“老二,你娘脾气急,也没……”看着二儿子脸上充血的红凛子,终于说不下去了,一把拉着张李氏的胳膊把人扯回正房,全不管张李氏跟不跟得上。
听出公公的口风是家必须得分,李红梅气哼哼的跺跺脚,摔门回了东厢房,张立本马上跟着进了屋,肯定是去商量分家时如何多占些便宜。
见冯兰花还在手足无措的对着张立勤,张美好叹了口气:“娘,你扶着我爹进屋歇会儿吧。”
“灶下的火还没灭呢。哎呀,糊锅了。”冯兰花急忙跑向厨房,张美好不得不跟在后面。
厨房里蒸汽中弥漫着糊味,灶里的柴火已经烧到了灶坑外,冯兰花手忙脚乱的要把着了一半的柴火扒拉回灶坑,被张美好直接一瓢水给浇灭了。
冯兰花有些担心糊了的饭没法吃,自己又要被骂,张美好已经快手快脚的揭开锅盖,把上边没糊的菜盛到二碗里,又捡出几个糊的没那么厉害的玉米饼子,对冯兰花说:“娘,你拿碗筷。”
“这也不够吃呀。”冯兰花不是后悔自己没灭火就跑出去替丈夫挡了一棍子,单纯出于多年做饭的本能说了一句。
张美好有些恨铁不成钢,语气便冲:“够咱们三口吃就行了,都分家了,管他们吃不吃呢。”
被张李氏压榨惯的冯兰花便拿不定主意起来,张美好只好说她在乎的事儿:“我爹干了一上午活,回家又被我奶打成那样,不给他吃点东西,下午我爹累倒了咋办。”
冯兰花虽然怕张李氏的责骂,担心丈夫身体还是占了上风,跟着张美好端饭回了西厢房。
张立勤已经把身上的灰掸干净了,脸也好歹清洗了一下,倒显的血凛子更吓人些。让冯兰花见了,只顾得担心他身上是不是同样有伤,忘记正房和东厢房的人是不是有饭吃。
张美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那些人不是老对冯兰花做的饭挑三拣四吗,从现在开始冯兰花不再伺候他们,看他们是自己动手还是吃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