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苍生》煮猫大仙

18、匏有苦叶

　　深秋季节，叶子多枯黄。我与青儿每人骑着一马，每匹马上另载着一人，晃晃悠悠地赶路。说实话，我后来也不晓得到底要把这两个人弄到哪里去，想原地治好他们拉倒，反正我随时都可以逃之夭夭。青儿却相当有主见地提出应当去附近的镇上买药治疗她家好先生，小小年纪，医理便说得头头是道。我觉着要是我治好了碧落，不是抢了她功劳吗？说不定人家原本美好的姻缘就被我这么毁了，于是依了青儿跟着她走。
　　半路上，小姑娘心直口快，劈头盖脸问我说：“海姐姐，你喜欢的是东方先生吧？”
　　“什么?小小年纪，别胡说八道，我这么会喜欢这座冰山。”我满脸黑线，本座的年纪少说也有上千岁了，他叫我太太太奶奶我还嫌年轻了辈分。
　　“那……那你喜欢碧落先生么？”她表情紧张得让人想笑。
　　我准备逗逗她：“喜欢，碧落先生不仅医术好，厨艺也好，啧啧……真是太喜欢啦。”
　　青儿眉头一皱，小脸撇向一边，半晌没说话，憋了好久之后回转过头来，居然满脸惆怅：“先生果然命犯桃花，为什么他就那么受人欢迎呢？”
　　看她这么认真，我也不好再逗弄下去，待会要是弄哭了人家就不好了，只得正经言辞道：“碧落先生生性善良，善待他人，我和大家一样，自然都喜欢他。若是碧落先生懂你的心意，一定会被感动的。”
　　
　　青儿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海姐姐，你太坏了，我还以为你说的喜欢是跟我说的喜欢一个意思呢。唉……可惜，我年纪还小，先生可能就是嫌弃我年纪小才不喜欢我。”
　　“咳，等过两年，你一定是出落得更加水灵，人见人爱；而他却越来越老，能看上他的也都是大娘大婶了，谁还竞争得过你呢？”
　　我这不说还好，一说便把小姑娘给弄哭了。唉，我真是个不会哄人的神仙。
　　青儿后来擦擦眼泪，张口唱道：
　　“繁花偏逢雨霪霪，心难晴，恣飘零。情系郎君，忧思难平。秋萧索更添新愁，愁几许，莫能尽。”
　　过后可能觉得未尽兴，复又唱到：
　　“策马过林风微凉，词难唱，泪千行。郎君郎君，何日能相望。江湖乱四海苍茫，情悠悠，向何方？”
　　那时我们正经过一段山路，左侧是山体，右侧是低谷，青儿略显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山间，久久不散。
　　我狠狠地盯着她马上的碧落，若是他现在醒了，定会感动到哭吧。我到底要不要帮忙呢，要不要呢……
　　最后我还是帮了——暗中让碧落恢复了意识，不过并不让他醒来。对，就跟植物人一样，只能听，不能动。
　　心里暗笑，他现在定是感动得要死吧。忽然有些好奇他究竟感动到什么程度，于是用仙术潜入他意识里探查了一下。莫羡慕哥，哥是神。
　　可是很奇怪，为什么里头全是幽幽怨怨的，一片剪不断理还乱的混沌？明显能感觉出来他对青儿的喜欢，但是两个人既然互相都喜欢，为什么不接受对方呢？
　　青儿一手轻提着缰绳，一手紧紧地搂着他，口里反反复复唱着这首词。一个平民家的小姑娘，这么会这种东西呢，想必是碧落平时潜移默化。虽然写得并不怎么出彩，满篇“郎君郎君”的肉麻称呼篸得我鸡皮疙瘩，但是感情到位，嗓音不错，也是十分难得了。
　　我叹了口气，凡人就是如此啊，为七情六欲之类无关痛痒的东西多愁善感，真的相知相恋，一世在一起也就那么几十年，死后打入轮回，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有意思么？
　　好在我是个善良的神仙，你们觉得有意思，那我便帮你们铺铺路，搭搭桥。免得你们再把这短短一世的时间浪费在惆怅犹豫上，搞得厮守得时间更加短暂。
　　凡人果然不可理喻。我把思绪收回来，开始观察路边一对野狗打架，这个有趣多了。

　　小镇叫做安乐镇，镇子小得不能再小，再小就要称为村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它的小和偏僻，才没有被战乱瘟疫灾荒波及。
　　我狠狠在东方愈怀里掏啊掏，掏出来好多票子，乐得笑开了花。
　　青儿也很高兴得很，不过她比我厚道很多：“我们这样乱花东方先生银子他会不会怪我们？”
　　我把钱揣入怀中，想象着待会的满桌美食：“不会不会，给他们治病当然用他们的钱了。”
　　“那为什么只用东方先生的钱呀？”
　　“额……因为他是师兄，应该师兄请客的嘛。”
　　其实这丫头很贫：“其实，海姐姐，碧落先生有钱多了，他给人看好了病别人塞了好多红包给他呢。不像他师兄，老是出医疗事故，要不是他武功高强，估计早被医闹打破脑袋了。”
　　我忽然记起碧落能听到我们对话，想到这老好人抓狂的内心，不禁暗暗好笑。

　　我们在小镇的安乐客栈要了两间房。这老板也真是省事，安乐镇总共就这一个客栈，所以脑筋也不用想就叫安乐客栈便是。（好吧其实是作者懒……）
　　原本我想我与青儿一间，那两个病人一间。可惜青儿死活要和她郎君一间，我只得让了步。其实男女同住一间也没什么的嘛，至多把东方愈放地板上就是。
　　把他俩在各自床上安置好，青儿便撸起袖子着手治疗。
　　我在一旁看着，还真当挺佩服这孩子：“呵呵，青儿真是胆大心细，妙手一双呐。”
　　青儿正趴在床边扒着碧落衣服为施针做准备，脸儿微微红着，可爱的很，连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发酥：“哪有……跟先生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不过就是医德还不够，光顾着先给自家郎君治，其他病人还得乖乖排队等候，对吧？”我想起隔壁那位死猪。
　　“呵呵，海姐姐嘴真坏。等我治好了碧落先生，他就能亲自帮东方先生治了啊。”
　　咳咳~~~我看你就是迫不及待地要扒你家郎君的衣服。
　　恩，碧落扒了衣服还真是好看，清秀的锁骨，修窄的腰身……好吧，我回避了。青儿倒是毫不含糊，拿出碧落的针盒，开始施针。
　　半晌之后，青儿道：“这针下去，先生定能醒了。”
　　啊，谢谢青儿提醒，我赶紧施了个法术，把他神智恢复过来。
　　碧落微微睁开眼睛，青儿高兴得直跳脚：“先生醒了！先生醒了！”
　　我两手抱在胸前，准备撮合撮合这对凡人：“咳，碧落君，青儿姑娘先救了你和你师兄的命，现在又治好了你的人。你现在人和命都是他的了哦~~~”
　　碧落微微笑，勉强回答道：“谢谢青儿。好，都是你的。”
　　小姑娘激动地满脸通红，平日里的活泼和调皮都不见了，两手绞着衣摆扯开话题：“先生……那个……现在要买哪些药材？”
　　碧落用微弱的声音报了一串药名，好吧，我是笨蛋，我一个都没记下来。青儿比我聪明多了，记清了要买的药材种类和数量，一溜烟得便跑了。

　　碧落躺在床上，表情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哀伤，良久后转过头来：“海姑娘，以后不要拿我跟青儿开玩笑了。”
　　“怎么啦？”我气结，我这是为你好呢。小猴子，真好笑，给香蕉，还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