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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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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潇湘睡了小半夜,总睡不安稳。
她心思烦躁,索性早早起来,换了一身宝蓝宫装,梳发妆点,又寻出一件月白色披风裹在身上,坐了马车进宫。
马车到了宫门外,侍卫盘点,冷潇湘取出玉牌,那侍卫连忙行礼,放马车入宫。
早朝还未开始,冷潇湘在书房截住金鉴,还未行礼,金鉴就将人扶住:“湘儿,你总算愿意回宫了,让我好好看看。”
冷潇湘没睡好,懒洋洋靠在软塌上,有一搭没一搭捋着垂落下来的流苏:“陛下,总归不到半年不见,我既没老的不能看,也没胖的不像话,能有多大变化?”
金鉴自然知道,她为什么缘故进宫,又为什么阴阳怪气的,却故意装作不知:“可曾用早膳了?我让人拿些芋泥糕来。”
芋泥糕,冷潇湘还是愿意吃的。
又见金鉴还记得自己爱吃什么,也有几分不好意思,端端正正坐在桌前,吃饭的时候也显得乖巧了几分。
金鉴瞧她面色红润了些,比半年前见,精气神都更足,性子也更娇,心中虽叹气,却也由衷喜悦。
“总瞧我做什么?难不成半年不见,忘了我什么模样了?”
冷潇湘吃完,把饭碗推开,便谈正事:“听说陛下昨夜发了好大的火,打了叶辞枝,连养伤都不让?”
金鉴似笑非笑,瞧她故作无事的模样,又觉得好笑:“湘儿,你对这个叶辞枝,似乎很上心?”
冷潇湘见一旁放了一枚扳指,随手拿起来:“没有的事。”
金鉴把扳指放她手心:“喜欢就拿去玩吧。谁叫他多管闲事?”
“你知道,秦老太傅有个私生女,而他明面上,却只有一个老年得来的独女,便是秦妃。数天前,我在秦妃宫中用膳,吐了一口血。当时内宫中,只有我和秦妃,还有她的一个婢女,可这个消息还是被人带了出去。”
冷潇湘也顾不得和他生气,下意识抓着他手:“哥哥没事吧?”
金鉴心下安慰,知道他这妹妹自小在民间长大,待人诚心,忙安抚她:“只是看起来吓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病症。”
冷潇湘又问:“哥哥可曾召了御医?御医说什么了?”
“没大碍的。”金鉴道,“把消息传出去的,就是秦妃婢女,也就是秦老太傅的私生女。”
冷潇湘起初疑惑,接着就想明白了。
那女孩既无出身,却又心比天高,必然央求秦老太傅送她进宫,搏个前程。秦老太傅一生清明,唯独对这个孩子毫无原则,竟然真的瞒着女儿,把她送了进来。
可怜秦妃还不知道,身边的婢女就是自己的姐妹,且虎视眈眈,包藏祸心。
“我将那恶婢扣住,秦老太傅竟跪在宫门外,要挟朕!”
金鉴怒极,却仍旧面上带笑,仅仅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这才是真正的君王,喜怒不行于色。所谓雷霆震怒,不过是做出来的表象罢了。
冷潇湘问:“那秦妃如何了?”
金鉴揉揉眉心:“闹的厉害,要出宫,说什么要和朕和离,真是越发的不像话。”
冷潇湘又问:“那她人呢?”
金鉴无奈道:“非要出宫,朕秘密送她去行宫养胎,派了随行御医,母后那边打了个幌子,待她平安产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冷潇湘自然知道他满心不舍,可秦妃如今有孕,金鉴对她又一向狠不下心,只能暂时顺其心意。
不过一瞬,金鉴就收了惆怅之色:“消息被人带出宫中,庆幸的是,金鳞卫才端了广陵王传递消息的线。那人不知道其余暗线,只能凭自己将消息送回去。”
“叶辞枝不知内情,就敢来求情,朕就让他自己去追,若能追回消息,也算将功赎罪。”
冷潇湘心说,你还知道心疼自己媳妇,倒打我的相好。
“人都被你打伤了,何况叶辞枝是领军作战的帅才,不如叫赵秀去,也让他立个大功。”
金鉴又露出调侃神气,笑道:“你倒是挺偏心赵秀的。”
她真正偏心的,当然是叶辞枝。
冷潇湘心虚,摸摸鼻子,就要走了,又道:“叶辞枝素来忠心,又不像别人,见风使舵,你别再迁怒他了。”
正要离开,内监通传太后来了,金鉴正想开口,让她和太后见上一面,就见她一闪身,利落的缩进了书架后头。
太后送来一盏燕窝,还有一碟子甜掉牙的酥糖:“年纪大了,也睡不着,早起做了你爱吃的果仁酥糖。”
金鉴一见就牙疼,那都是儿时的事了,现在早不爱吃这玩意了。
“对了,秦妃那里,你打算怎么办?真由着她这么胡来?虽说她腹中怀的是你的长子,可你是天子,岂能任由妇人拿捏?这后宫三千,哪一个不能为你孕育龙嗣?实在不行,我让严嬷嬷去行宫,好好磨磨她的性子。”
金鉴忙道:“母后,不必了,行宫的人够了,您不必为此事忧心。”
太后仍旧气不顺,见儿子明显冷淡下来,只好按捺下去。
太后走后,金鉴到书架边,本想说她几句,等见到人,这小鹌鹑紧紧捏着扳指,骨节发白,神色空茫,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了。
金鉴无奈笑道:“又不是没见过,躲什么?母后早起要去御花园走动,你可别被她逮个正着。”
冷潇湘道:“那我出宫了,你可别再迁怒叶辞枝了。”
金鉴:“……”
冷潇湘径自出宫,走到仙居殿旁的夹道,见落英缤纷,木芙蓉如云霞一般开放。满目繁花,心中所念却皆是故人。
一花一叶都有可栖之枝,人心却无所倚之处。
所思纷纷,黯然神伤,冷潇湘忽听到身后有人怯怯的唤了一声:“殿下?可是殿下回来了?”
冷潇湘转身,帷帽滑落,方朔英惊喜交加:“殿下戴着披风,险些没认出来,几乎错过了。”
冷潇湘不愿见太后,也不愿见她。
方朔英却不知她的冷淡,还想上前牵她的手,被冷潇湘冷淡避开。
方朔英道:“殿下可是入宫来见太后娘娘?娘娘日思夜想,夜不能寐,这几日总觉得心跳厉害,若见了殿下,必能不药而愈。”
冷潇湘方才见过太后,她还要去磨人家秦妃的性子,身体不知道多康健。
“不了,我还有要事,就要出宫。”
她扫过方朔英身后的侍女随从,淡淡道:“寿安县主,我入宫之事,就不必对太后提了。”
方朔英瞧她神色,喏喏应声,却突然上前抓住冷潇湘的手。
冷潇湘似笑非笑,目光缓缓从她手上划过,又落到她脸上。
她不笑不怒的模样,与陛下如出一辙,方朔英吓了一跳,手像被针扎了一下,连忙撒开手。
冷潇湘:“寿安县主还有何赐教?”
方朔英鼓足勇气:“你,你不能就这么出宫,殿下说有要事,天下之事,难道有比儿女孝顺父母还要大的吗?”
“太后娘娘思念你,日夜难安,殿下都已经进宫了,就这样绝情,不肯去见见太后,安抚一位母亲煎熬的心吗?”
“无论太后娘娘做过什么,她也是殿下的生身之母,血脉之源。”
冷潇湘笑了笑:“我太绝情了?你看不惯啊?那怎么办呢?”
方朔英:“……”
“你去陛下那,参我一本好了。”
方朔英:“……”
冷潇湘把她气哭,扬长而去。
她倒是不想欺负女孩子,可谁叫她一字一句,往她心口上戳呢?
方朔英双目通红,去御花园见了太后,却不敢说碰见了冷潇湘,只说是被落花迷了眼睛。
太后笑道:“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哀家的女儿也最喜欢夹道边那棵木芙蓉。可惜,如今木芙蓉开的正好,她却不肯进宫。”
方朔英强颜欢笑:“小女倒知道有个好去处,叫做迎霜园,太后若喜欢,倒不如出宫去小住几日,散散心也好。”
太后倒没什么兴致,方朔英想想父亲写来的信,又再三游说,太后这才应了。
“也好,哀家先去瞧瞧。要真那么好,等湘儿回来,带她一同去。”
方朔英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虽入宫陪伴太后,但父亲的意思,却是意在皇后之位,日日催促。中宫早逝,陛下钟情秦妃,她只能从太后处动些心思。
若能讨得太后欢心,自己再主动提出,声称恋慕陛下,或许能入后宫。
不出三日,何坦就来传信,告诉冷潇湘,叶辞枝已经办完事,回到京中,只是龙虎营中琐事繁杂,这几日都不会出营。
冷潇湘知道他抓到了人,捧了好大一个盒子出来。
何坦接在手里,沉甸甸的:“娘子,军中什么都有,这些吃的喝的就不用了。”
冷潇湘把一张轻飘飘的银票,搁在箱子上。
何坦:“……”
“娘子放心!我一定把娘子的心意,亲手送到我们将军手上,让我将军仔仔细细,好生感受。”
叶辞枝趴在床上,两个军医轮流在后头忙活,他打完板子,就一路不歇快马出城,现在伤口都不能看了。
何坦眼巴巴的看着大箱子:“将军快打开看看,我瞧瞧是什么好吃的。”
叶辞枝:“湘儿给我的,你看什么?你看就算了,不要到处声张,说什么我的心上人特意给我送了东西,传得满营都知道。”
何坦:“……”
叶辞枝打开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金疮药,还有各色伤药、养气补血的药材,全都是上好的。
叶辞枝拿起一盒,闻了闻,递给身后的军医:“用这个。”
军医:“大将军,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叶辞枝嘴角翘起:“那一会早点来换药,换我自己的药。”
营房里满满的药气,塞满人的鼻腔;叶辞枝也被满满当当的欢欣喜悦,塞满胸膛。
“伤好以后,我就备好聘礼,请母亲上门提亲。”
何坦:“且慢!将军,依我看,将军要不想被冷娘子扫地出门,恐怕要从长计议。”
叶辞枝:“她对我好,心里一向有我,我怎么舍得委屈她?”
何坦一拍手:“那是您的想法,您想想,冷娘子难道就没有顾虑?她若是愿意,上次为何还要和您断绝?”
叶辞枝谦逊的望着他。
何坦尚未娶亲,连女孩儿的手也没拉过,不过,叶辞枝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很有想法的样子。
“您是当朝大将军,一品啊!母亲是城阳县主,虽说到这两代,人丁少了些,但以您的身份地位,公主也尚得。冷娘子呢?不过是酒庄酿酒的小娘子,虽有些家当,也只是商贾人家,还须得抛头露面……”
叶辞枝正色道:“我从没有因为身份、地位,任何种种,轻看过她。”
何坦点头:“我知道啊,可冷娘子不这么想,世人都说齐大非偶,您和冷娘子如何相配?她心中自然有顾虑。”
“我猜,冷娘子不愿和您成婚,还数次退缩,就是因为身份悬殊。”
叶辞枝恍然大悟,铁掌拍了拍心腹爱将的肩膀:“何坦,你猜的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