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剧团、「漆黑」、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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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渐渐进入古堡的深处，黑暗里倏地燃起的火光，将尽头的舞台点得绯红而明亮。仿佛红色的火焰烧上了猩红的帷幕，阴影里涌动着焦黑的灰烬。一声声足音，轻盈、灵敏、充满韵律，将危机四伏的舞台踏出一片歇脚地。
敌人死而复生、似曾相识的发展、诡异的路人——别反驳，来到这里后出现的怪事已经够多。若非觉悟，出自克莱布拉松地区的斐迪亚干员全然不想留在这里一分一秒。
然而一转头，他就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以同样熟悉的身姿挥舞武器，即使没有华美的戏服衬托，依然展现出曾属剧团的天才舞者刀刃般锋锐逼人的舞步。
猩红剧团从不是单纯的剧团，教导的也不仅是表演的技巧——那些传授给学徒们的杀人术，与自己同在“刀舞”门下学习的他，是继承得最好、好到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在会说话前就先学会了厮杀的怪物。舞者有一双如深渊般的黑瞳，沉默得像是一片影子，在白天跟在所有人身后，一声不吭地完成那些逼疯人的痛苦训练，夜幕降临后，却在灯光满溢的舞台上成为谁都嫉妒的主角。这样的天才，只是从手指泄露一点指点，都能给挣扎在绝望边缘的庸人带来拯救般的希望。
怀念滋生，这步伐和幼年时对方温和的演示重合在一起。有关克莱布拉松的回忆里，以温柔手段腐蚀他的信念的，唯此而已。
如果那么简单就好了。
“我是来学习的。”黑瞳少年淡淡地说，他面容精致，身前所有学徒肉眼可见，那双眼睛联结着一颗灰烬般冰冷的灵魂，“团长说，对我的潜力很感兴趣。我觉得我会成为很好的舞者。”
他默默将那张火光下漠然的脸庞和回忆里比对，熟悉的淡然神情终于令他安心了几分。
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牵挂的人，在熟悉的地方安全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以至于让他完全不敢去思考：为什么那段对于对方同样重要的回忆，现在全然不在他的记忆之中？
34、
-2周目：克莱布拉松-
克莱布拉松地区因为早年的一次大洪水，算不上是维多利亚领内多么美丽的地方。稀疏的桦树林描摹开原野的一道轮廓，但更多的还是被荒芜的山石占据。向边境远望，入目的，也不过是见惯了的绿地在远方融入灰白。不少人厌烦了不甚富裕又毫无趣味的生活，索性搬走，于是此地只剩下生活比白纸还无味的寥寥贫民、不肯搬走的贵族们，和驻扎在此巡回演出的知名流浪剧团。
每一天从相同的时间醒来，相同的天花板闯入渐渐清晰的视野。双手交叠胸口，默然起身的黑发少年凝视着白被单下的双腿恍神了片刻，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踝骨部位往上，裤腿下若隐若现的是暴露在空气中的串串淤紫。即使狰狞可怖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昨日的练习可是以铁链栓住脚步，在台上演员毫不留手的刀光剑影间跳舞。
等等，该说那是舞蹈吗？
还是一群技巧不娴熟的学徒光明正大的泄愤？
后者居多。伊斯特很清楚自己的不讨喜，同时，他也从没想过要和这些人打好关系。他已透彻地认识到一个事实——他是注定要不断徘徊，直至生死终点的人。在以一生为最小计量单位的旅途里，越是将羁绊放在重要的位置，当死亡转瞬而至，羁绊的消散带来的悲痛便越是难捱。
但是，即使如此。
当那个人像自己一样，对加在自己身上的沉重命运表露痛苦时——
从他的身上看到自己影子的伊斯特，仍未能毁灭那油然而生的悲恸。
35、
剧团最大的帐篷，圆顶，尖塔，搭建在选好的旷野地的中央。阳光清洗着看起来已有些年岁的外布，帐篷里，悠扬的古典乐阵阵，如波浪般顺着帐篷的缝隙涌出。
又是一天的练习结束。表现优秀的孩子，被带到众人前予以物质和言语上的奖赏；一位黑瞳少年居于其中，设计单薄的练习服饰也被他的从容赋予了淡雅的含义。
那很美好，但不是他的位置，不是未来的罗德岛干员暮落的位置。疏离受奖者的人群边缘，被恶意的窃窃私语包裹，与其它不满足剧团要求的孩子一起受到贬斥的，才是属于他的位置。
那时候，第一次来到剧团，满心欢喜，眼睛里闪动着对未来的期望。却不曾去想，若要满足这份期望，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还没熟悉剧团的严苛，匆匆忙忙上了舞台的斐迪亚少年的表演一塌糊涂。一阵呼来喝去，就被愤怒的导师揪住领子推下了舞台。
导师唾骂道：“蠢才，同样是一批进来的材料，怎么你们一个个就是榆木脑袋？”
背后的痛感还未完全消除，就迎来劈头盖脸的怒骂。此刻还未搞清楚剧团的真正面目，斐迪亚少年的感觉依然是迷茫超过屈辱居多。但无论怎样，这样的事上演一次、再一次，也总能让他回过味来——自己是来到了怎样一个，标榜着艺术名号，摧残它的演员以演绎彻骨悲剧的地狱。
被驱赶着，他走上一条痛苦的道路。温驯、服从、自我催眠，成了他生存下去最有力的武器。剧团赋予他标签，他就把这标签拿作自己的真实，日夜不歇地锤炼自己的“角色”；剧团鼓励所有预备演员登上中央的位置，他就比其它人超出一倍地努力、学习。摆脱低俗的技巧和品味，迎合剧团赋予的高雅艺术，活下去——这简单的愿望，贯彻了他在剧团的半生。
另一半却由一个人染上了不同的色彩。变得不再激烈，新的颜色覆盖了扎眼的暗红，染上他的色彩——宁静的靛青、厚重的乌黑。如果不是那一次鼓起勇气的尝试，这样的变化，恐怕绝对不会发生吧？
“你希望，我来指导你的练习？”
他代号「漆黑」。是同一批加入剧团，现在却已经板上钉钉成为主演预备的天才演员。那些团长钟爱的、卓有天赋的孩子里，其中有他这样一个，孤僻、神秘、而又优异夺目的身影。
他沉默半晌。
每一秒沉默都是在敲击请求者的心房。
他终于点头。
“——我答应了，叫我伊斯特吧。对我而言，这才是我的名字。”
于是，这就是。
属于干员暮落这一篇章故事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剧团、「漆黑」、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