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volution--革命前奏》扑克牌老A

1、EP 01

　　埃博星公历3549年。

　　展昭站在水晶城B24层的露台上，神色专注地眺望着远方。先进的空气净化系统和防辐射外罩，远远看去就像一面透明的水晶墙，将城外炙热的温度和强烈的光线转换成炫丽灿烂的七彩霓虹，让身处其中的人如痴如醉，仿佛身处仙境一般。一直以来，他总是在心底里暗暗赞叹着水晶城最初的设计者：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在外罩材料中添入了某种可有可无的元素，就把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变成了一件艺术品。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让城里的人保持着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还是期望他们沉醉在这如梦似幻的一方小天地中，便不得而知了。

　　但是，每一个曾经走出过水晶城的人都知道，所有的色彩不过都是表象。城外，浓墨一般的天空上翻卷着的赤色团云，烈烈狂风中不断敲打着全身的沙石，早已干涸得沟壑交错的大地上偶尔出现的森森白骨，一切都那么真实地展现在眼前，残忍而又震撼，即使重新回到水晶城，却依然会不时出现在梦境中。那将会是水晶城的未来吗？或者这个水晶城才是真正虚幻的？

　　经历了几次飞速发展，埃博星在公历3000年前后，迎来了史上最为繁荣的年代。那时的人们，沉浸在繁华所带来的一切享受中，却没有注意到或者根本不想考虑，过度的消耗将给未来带来怎样的劫难。很快，行星上的能源最先枯竭，随之而来的是各种资源相继告磬，紧接着，重度的污染将河流、海洋、山川、大地、空气都变成了人类的敌人。为了生存下去，为了争夺仅剩的生活资料，一场波及整个行星的大战持续了近百年，直到各国都元气大伤，几乎伤亡殆尽，才被迫重新坐回到谈判桌上，真正地开始讨论“如何继续生存下去”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事实上，人类能够选择的机会几乎没有，着手重建家园是他们唯一可走的路。但是，恶劣的自然环境，令他们无法在地表生存，人类只能和那些曾经被他们无情嘲笑过的蝼蚁蛇鼠一样，苟身于阴暗潮湿的地下城中，勉力维系着最后一线生机。公历3478年对于埃博星则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年。这一年，在数百名科学家的努力下，一座高高漂浮于星球上方的天空之城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一批居民。阿尔法一号太空城采用最先进的光能转换系统，在埃博星大气层外搜集太阳能，作为太空城运作的主要动力能源，藉着一系列能量转换和环境转换系统，成功地在埃博星地表模拟出行星早期的生活环境，为近五万人提供了一个舒适的家园。

　　相对于埃博星两百万的庞大人口基数，一号太空城的作用也只是杯水车薪，而且谁有资格成为太空城的居民，又成为埃博星人面临的下一个难题。最后，在全民选出的议院的监督下，一场旷日持久的评估活动最终决定了名额的归属。包括所有议员在内的五万名“最杰出”人士，成为太空城的首批居民。他们最主要的任务便是维持太空城的正常运转，同时将搜集到的能量和生产出的物资输送到地下城去。为了保证太空城的“精英模式”，在议院的倡导下，每一年都会对居民进行遴选和淘汰。在这一过程中，约有百分之十的太空城居民会因为各种原因被逐出，而从地下城中层层选拔出来的精英将会填补这些空缺。在遴选机制的刺激下，地下城中人人跃跃欲试；而太空城中，那些无权无势的普通居民则人人自危。

　　出外做科学考察时，展昭曾无数次仰望着那高悬于天际的璀璨明珠。他很能体会人们将它称为“水晶城”时的心情。在一片苍茫无际的黑暗中，它的存在是如此的耀眼，晶莹剔透，承载了人们心中最美好的向往。可是，不知有多少人真正想过，那些耀眼的光芒其实只是折射其他恒星的光线所产生的，水晶城本身其实并不具有这样的鲜丽的颜色和亮度。

　　内部通讯器滴滴的报警声打断了展昭的遐想，一束淡蓝色的光自他的手表射向空中，接着，王朝的全息影像立刻出现在他眼前：“头儿，赵钰议员刚刚打电话过来，让你去F25层他的办公室一趟。”

　　展昭皱了皱眉，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没有。不过看神情，好像不太高兴。”

　　“好，我直接过去。你们抓紧时间准备，把所有的仪器和备用设备再检查一遍，免得像上次一样，出城以后出了问题没法解决。”

　　“是！”

　　展昭关掉通讯器，轻轻叹了口气，钻进自己的飞行器中，启动马达，向水晶城的最顶层急速飞去。

　　作为水晶城的最高权力机构，议院一直享有着种种特权。例如，所有的议员都可以选择城中景色最为迤逦的F25层的某个房间，作为自己的办公室。赵钰自然也不例外，而且他的房间占据的是水晶城的最高点。对于一名年轻人来说，赵钰无疑是个佼佼者。年仅30岁就成功进入议院，成为水晶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议员，掌管着城中的治安防卫重责，再加上有叔叔副议长赵爵的支持，他已隐隐成为未来议长甚至水晶城总执行官的最佳人选。

　　不过，展昭对于赵钰的态度却是避之唯恐不及。这不仅是因为二人对于城市管理发展的理念不同，更来自于赵钰时常表现出的暧昧不明的感情。随着克隆技术和基因重组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类后裔出生在试管和培养皿中，展昭和赵钰就是其中的翘楚。相对于普通人类，他们几乎是完美无缺的，这也注定了他们有着与生俱来的自豪感和优越感。这一点，表现在展昭身上是无比的自信，而在赵钰身上则成为了极度的自负。赵钰对小他五岁的展昭极为欣赏。20岁进入掌握着水晶城未来的科学院，24岁成为科学院的首席科学家，得到了科学院内包括院长包拯、副院长公孙策、学术委员会主席庞统的一致认可，展昭的成绩是异常骄人的。在赵钰眼中，展昭才是那个堪与自己比肩的人。

　　本来，在这个男性女性的区别日趋减小的年代里，很多人都已经能坦然接受同性相恋的事实，而在展昭眼中，这也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是，面对着一个理念和自己格格不入的人，若是再掺杂进复杂的感情纠葛，那注定会是场灾难。抱定这样的想法，展昭总是有意无意地和赵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是，事情往往事与愿违，议员的尊贵身份，让展昭有时也不得不虚与委蛇，只能硬着头皮去应付这个难缠的人。

　　展昭走进办公室时，赵钰正站在窗前，欣赏着夕阳下的壮丽景色。听到声音，他转过身，笑吟吟地招呼展昭来到自己身边，和他并排站在了落地窗前。

　　“昭，听说你又递了一份报告，申请撤掉太空城里所有的喷泉、人造河流等景点？”

　　展昭心中有些不快，他对赵钰过于亲密的称呼一直都很反感，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或者是故意忽略了这一点。展昭压下心头的不满，平静答道：“是的。对于埃博星，这些东西过于奢侈了。我做过统计，每年节省下来的纯净水会达到200万吨，这些水可以大大缓解地下城的生存压力。”

　　“你知不知道，这些景观建筑是赵爵副议长多年的心血？而且，居民们似乎也很喜欢这些建筑。”赵钰眯起眼睛，审视地看向展昭。

　　“地下城的居民们更需要这些水。听说，他们连医院的用水都很难保证，我们没有理由只为了赏心悦目，就让这些水白白浪费掉。”展昭毫不退缩，直直看了回去。

　　“太空城不是慈善机构！我们每天都把能量和物资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地下城。难道，现在连这么一点点娱乐都不能保留吗？”

　　“对不起。我是科学家，不是政客。在我看来，失去这点所谓的娱乐，损失的不过是某些人的选票。但相对于地下城中那些衣食无着的人们来说，这实在算不了什么。”展昭的声音依旧沉稳，却隐隐有了几分挑衅的味道。

　　赵钰冷笑了一声，忽然一伸臂，把展昭圈在了自己和落地窗之间：“昭，你甚至都没有去过地下城，怎么会对那些下等人这么的同情？他们配吗？如果他们有能力，早就可以通过选拔成为水晶城的一员了。为什么你还不明白，留在那里的都是些没有用的废物！根本不值得你做这些！”

　　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让展昭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他强忍住推开赵钰的欲望，努力迎上对方的目光：“我所做的只是遵循着太空城的准则。我们在这里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恢复埃博星的环境，让所有的居民都能够有舒适的生活。”他顿了顿，压下心中的怒火，将头转向旁边，继续说道：“提交报告是我作为首席科学家的自由，议院尽可以驳回或者否决，但我绝不会主动撤回的。如果赵议员没有别的事情了，我想回去继续准备明天的科考项目。”

　　白皙的肤色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优美的颈部曲线渐渐埋入领口却依然保持着惊人的张力，侧面的轮廓如刀刻般精致，所有的一切在赵钰眼里都是如此完美，以致于令他失神了片刻。他抬起右手，就在手指即将碰触到展昭的刹那又收回到身边，同时也放开了对展昭的束缚。他很清楚，别看展昭表面上冷静如斯，可自己任何的逾矩行动都会招来最严厉的回击，他还不想就此失去两个人表面上的平静。“好吧，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那我就只好放弃了。”赵钰无奈地摆了摆手，走回到宽大的办公桌前，“你说明天又要到城外去考察？”

　　“是的。”展昭略略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明天上午出发，可能会去C13号区域。”

　　“我会派人护送你们的。”

　　“为什么？”展昭不安地问道。

　　“最近在C区出现了一伙走私犯，很凶悍。护卫队去抓捕了几次，不仅没抓到，还损兵折将的。我很担心你们的安全，所以才想着找人保护你们。”

　　展昭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没有再问。这种安排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要不会影响科考小队的工作进度，他也懒得耗费唇舌去争辩。“多谢！我可以离开了吗？”

　　赵钰点了点头，望着展昭匆匆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片寒光：昭，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逃走吗？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