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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定情之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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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呢!”季凌风露出真情实感的困惑表情,“我只是在奇怪,他们干嘛为了现在没有发生而且将来极大程度上也不会发生的事情而自寻烦恼。在我心里,你就是一只正直善良的小白兔,小白兔气了只会咬人,不会吃人。”
虽然有被抚慰到,但澹台江月还是拉不下面子地扑过去揪住季凌风的衣襟:“我怎么是小白兔了,不许你这么说我!”
“谁哭得眼睛红红,鼻子红红,谁就是小白兔咯!”
“你讨厌啦!你要是敢把我哭过的事情说出去,我撕烂你的嘴!”
童趣的打打闹闹驱散了心底的阴霾,季凌风不愧是个会撩的,小小年纪已经初见端倪。
他随手扯了几根杂草,用一双巧手编成了一只简易的小兔子,递给澹台江月时,明显捕捉到她的眼眸亮了亮。
“大师姐,不要去理会别人怎么说。你是小兔子,不是大魔物。”
季凌风温柔的声音,轻融进风里,弥散在耳边。
……
然而……
杭溪如今想来,这怕不是一句魔咒吧。
春风一度,大师姐可以为她的小师弟当兔子;物是人非,也可以义无反顾为他变成魔物。
在杭溪沦陷记忆之沼的间歇,澹台江月从洗衣机里找出了草编兔子零落的“尸.骸”。
本就是易脆折的枯草,澹台江月一直细心又当心地贴身保存才将将维持一个完好,此番在滚筒洗衣机的蹂.躏之下,实难救回。
杭溪愧疚不已,都是她的疏忽造成的,她不敢抬头去看大师姐此时的表情,只能埋头一个劲儿地道歉。
澹台江月的声音极轻,却恰如其分地打断了杭溪的自责:“不怪你,是注定的。”
“是我的错,在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前,我应该掏一遍兜的。”
“不是的,应是怪我没有跟你说。何况这只草编兔我并未放在袖口或是腰带这样的显眼处,而是装在衣服夹层的暗囊里。”
澹台江月神色如常地同她解释着,转过身准备把手中的草屑扔去垃圾桶。
抬头匆匆一瞥,杭溪却是觉察到了什么。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大师姐双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犹如原本盛满泉水的净瓶,由于被敲裂了底部而一点点流泻。
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语气诚恳而坚定:“现代社会的便利你不是都体验过了吗?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将兔子复原。”
澹台江月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眉眼,没应好,也没应不好,但她终究还是摊开手掌,将一手的草碎拢进杭溪掌心。
……
午夜时分,城市万籁俱寂,偶有夜航飞机从天际一角辗转而过,带来遥远的轰鸣。
澹台江月睡了上半宿,起夜出来,见到杭溪房间还点着灯,不由踱过去一探究竟。
“现代人连睡觉都可以免除么?”澹台江月抱胸倚在门边问。
这背后灵将杭溪狠狠吓了一遭,手里捏着的胶水瓶滋滋往外喷涌液体,害得她又手忙脚乱地把溅出的胶水在风干前擦拭干净。
是的,无论科技水平如何迭代更新,低成本且随意取用的永远只有手工工艺。
杭溪挑灯夜战,用502胶水将草屑一根根地粘回去,也幸亏她小学美劳课成绩还行,动手能力差强人意,这才使得草编兔子复原计划初具雏形。
“你怎么老神出鬼没的。”杭溪下意识把来人当作神经兮兮的小月儿,毕竟她昨天半夜也是颠颠儿地跑过来闹了她一通,但凝神一看,伫立在门边的人神色冷峻,杭溪舌尖连忙拐了个弯改口叫了大师姐。
“老?”澹台江月走近她。
“没,我就是问你怎么来了,刚才舌头别了一下,你可能听错了。”杭溪发现自己越来越擅长打马虎眼。
或许也是因为大师姐对不感兴趣的事物全无深究的欲望。
澹台江月踅步到了书桌前,看到摊得乱七八糟的草屑,扶了扶额:“这就是所谓的现代社会的便利?”
杭溪硬着头皮干笑道:“是、是啊,我们这的胶水粘性可好了,保管拼拢了就不会散架。”
澹台江月一手抵在桌角上,满目无奈:“何必呢?那个人,我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杭溪不受影响,继续手里的动作,脑袋凑得很近,近乎紧贴在桌面上,她随意道:“那就当留个念想呗。”
其实感情这种事情向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倘若真的不在意了,也就不会一次次给自己洗脑:这东西不重要,丢了就丢了。
倘若还是在意,将东西丢了烧了彻底毁尽,在心底留下的痕迹仍旧磨灭不去。
“我陪你一起粘。”澹台江月转身从客厅搬来一张椅子,坐到杭溪身边。
杭溪很想说不用了,劝她回去睡觉,但人都捋起袖子拿出大干一场的架势了,她总不好意思再煞风景,顺着刚才做到的步骤给两人重新分工。
时间飞逝,夜与日的交换,自火红的朝阳跃出地平线而推进到高潮。
杭溪困得两眼冒金星,但仍是顶着意志力完成最后一步,根据小兔子的形状裁剪了两片手机钢化贴膜,做了一个简易的防护罩。
这样一来,以后不会再度面临散架的窘境。
澹台江月单手托着下巴,眼角微微上翘,目视杭溪捏着小兔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鉴定一番,末了,得意地塞给她:“怎么样?是不是很还原?我都佩服自己的鬼斧天工了。”
“和从前那只完全不一样。”澹台江月握着草编兔对准台灯的灯光。
曾经,兔子身上每一处骨骼、每一处血肉她都无数次细细观摩、时时把玩。纵然只是纤毫之差,她也能认得。很可惜、也很可怕的熟稔感,她应该放过自己,而现在或许是最好的机会。
一旁的杭溪气馁地扁了扁嘴:“原来不像么……我是不是多此一举,做了件特别愚蠢的事……”
“不会,我很喜欢。”
简单,却动人。
方才还上下眼皮直打架的杭溪因这一句立马振奋起来。这还是前天以来她第一次听见大师姐如此倾注感情地说话,声音宛如浮着花瓣的溪水在流淌,朦胧、轻柔,又搔动人心。
“我、我还以为……”
“和从前不一样才好,这是我们一起做的,我不想拿它当替代品看。”
这便是独属于大师姐的温柔,杭溪很难克制心底的甜意。
窗外,阳光稍稍敛去了锋芒。奶油色的云朵被风吹出各种形状,像一颗颗棉花糖挂在湛蓝的天幕上。
景就是这样衬情的。
……
日子不咸不淡地流走,时至暑假尾声。
距澹台江月闯入现实世界已经过去十多天。
该怎么说呢?
对于两人的“同居”生活,杭溪是十分乐在其中的。有些生活化的细节,游戏碍于篇幅不会赘述,就譬如澹台江月堪比大师级的厨艺,着实给了她不小的惊喜。
越是多认识、多了解大师姐一分,杭溪便会越感庆幸,她当初为这样一个人神魂颠倒,都是值得的。
她们共同承担家务,保留各自的消遣时间,生活步调错落又和谐,以至于分明只共处了半个月,但这个家总是萦绕着岁月静好、冷暖相伴的美好氛围。
期间,并没有发生大师姐魔化事件,令杭溪有些意外。起头的几天她还老是在睡得半生不熟的时候,下意识捋一捋自己的脖子,担心夜半湿热的舌头对毫无防备的她一顿猪突猛进。
当然,杭溪的生活中不仅仅有澹台江月,还有堆成山的工作。
赶工的日子很难熬,因而当室友群里其他两只召唤来一次暑假末的闺蜜之旅时,杭溪无情拒绝了。
顺便一提,尽管如今大环境下,计算机专业男女比例逐渐趋于正常,但她们这一届是个例外,全系只有三个女生,连一间寝室都没有凑满。
她的室友一个叫齐风燃,人如其名,像风一样捉摸不定,性格直爽泼辣,易燃易爆炸,但颜值也是真抗打,追求者遍地开花。
另一个叫林琦,极度腼腆畏生的小可怜儿,第一次见到齐风燃,就因为被她漂亮的脸蛋给震慑,惊厥过去,浑身发疹子,后来朝夕共处,才慢慢缓过劲儿。
总之,万绿丛中这三抹红,各有各的特色。
就跟酒桌劝酒似的,两个室友并不容许杭溪轻描淡写地推拒,沉寂了一个暑假的微信群终于热闹起来——
有风有火:你什么意思啊?林琦搞不合群,我也就忍了,要是你,别怪我揍上来。
林琦:好好地,怎么又说到我头上了,我可是答应了的。
杭溪hx:我也是有心无力,最近在做云渲染农场的项目,时间真的紧。
有风有火:厉害啊,杭总。拿到款子记得请我们吃饭。
杭溪hx:能有什么款子…这是我师兄的毕设课题,我帮他完成一部分。
有风有火:[语音:28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