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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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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安好正在埋头做题,临着院子的窗户上闪过一束光,窗帘半拉,她探头瞥一眼,院外停下一辆车,安虞从车里走了下来。
安好拿起手机看一眼,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打个哈欠埋头继续做题,收了尾合上书,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奶粉撬开盒子。
“还没睡?”安虞换下衣服过来敲门,“小清回来了吗?”
“还没,你要不给她打个电话?”安好端着奶杯走过去开门,说:“我准备睡了。”
“行,你睡,补课老师明早八点过来,你可以多睡一会儿。”安虞拨着手机离开。
“送你回来的是你男朋友?会是我姐夫吗?”安好狡黠地问。
安虞迟疑了一瞬,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改天让他请你吃饭,你见见他?”
“nonono,不要。”安好拒绝,“我可不掺合,晚安。”
“晚安。”电话接通,安虞扭过脸问:“小清,在哪儿?该回来了。”
安好躺在床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走廊里响起清脆的脚步声,是圣清回来了,她心想周荣和圣月娥心挺大的,家里的孩子半夜未归,两人也不闻不问不操心。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她在家就没见过周荣和圣月娥,早起晚睡都不见人,不归家好像是常态。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她跟上楼看过,房间里没有人睡过的痕迹,这夫妻俩已经五天没回来了。
“我爸妈经常不回家吗?”安好问。
“年底了,公司忙,越是年底越是忙。”做卫生的阿姨回答,这是家里新来了个小姐,家里还有个主人,搁在往年,她们这些帮佣能连着一个月不见主家的人影,先生太太住酒店,两个小姐去外家,她们拿着工资住别墅,别提多舒坦了。
手机闹铃响起,二十分钟时间到了,安好无暇再想其他的事,她立马下楼跑去书房,跟着补课老师继续上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一个人守着餐桌捏着手机,想了又想,拨出号码给圣月娥和周荣一人打个电话,略表关心。
晚饭前,夫妻俩开车回来了,进门问:“安好还在楼上学习?”
“三小姐去游泳馆了,她每天下午下课了就会去游泳馆待一个小时,大概七点之前会回来。”保姆说。
“安虞和小清呢?”圣月娥问。
“晚上会回来睡觉,白天不在家,今天还没回来。”
“我上去洗个澡。”周荣跟圣月娥说一声,先上楼了。
圣月娥跟保姆往厨房走,先检查冰箱里的食材,又看锅里做了什么菜,询问之前的几天安好吃什么菜,喜欢吃哪些。
人走了,做饭的两个阿姨小声嘀咕:“这是担心我们欺负安好,苛待她的吃食。”
“到底是亲生的。”另一个人说。
临近七点,安好从游泳馆出来,湿润的暖风吹来,她深吸一口气,路边栽种了木棉花,风里带着花香,她心情极好地快步往回走。公园里有散步的老人,遛狗的中年人,带着孩子看鱼的年轻人,悠闲又自在,宛如万事无忧。
拐弯前,安好掏出手机回身拍一张,日落黄昏,华灯初亮,光影交织着落在行人身上,落在照片上极有质感。她转手把照片发给潘文文,没料到她立马来了信息:【这就是城里人的生活?像是电视里演的 。】
【我也觉得。】文字发出去,安好转手拨去电话,接通后问:“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玩手机?不该是在上晚自习了?”
潘文文坐在小诊所里正在打吊针,日前又落一场雪,气温又降,早上没有安好催促起床,她经常踩点去学校。昨天早上又起晚了,慌乱之下少穿了件毛衣,出门踩雪又湿了鞋,挨了半天冻鼻子就堵住了,今天发烧了,吃了几片药撑不住,还是得请假出来挂水。
“我明早打电话催你起床,我在这边也是不到六点就醒了。”安好来了广州也是按照学校的作息起床睡觉学习的,唯有的一点活动就是上完一天的课后来游泳馆放松一下。
“别了,被老班训了一顿已经长记性了,我提前十分钟定了闹钟。”潘文文听到手机对面有人喊安好的名字,说:“有人找你,先挂了,我要背单词了。”说罢,挂了电话她点开安好发来的照片,她这里寒风萧瑟,草木凋敝,而照片里的人穿着单薄的长风衣,衬衣配马甲,公园里不知名的花树开得灿烂,花束红得耀眼,如笑意莹莹的靓女唇上的口红。
潘文文反复看了几遍,转手把照片设置成壁纸,用来激励自己。
手机揣进兜里,她翻开带来却撂在桌上的英语单词本,嘴里念念有词开始背诵。
“有学生娃在打针?生病了还这么用功?”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
“高三了,想考个好大学。”医生闻声出来,问:“哪里不舒服?”
“头疼,没胃口,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
“量一下。”医生拿来温度计出来。
女人坐在潘文文对面,见她嘴里叽里咕噜的外语就没听过,她好奇地看一眼,问:“英语啊?以后想考哪所大学?”
“不知道,想考去广东看看。 ”潘文文露了笑。
“广东好,是个大城市。”医生站一旁说,“学医好,当医生不缺钱。”
“我是文科生,当不了医生吧?”潘文文不确定,她拿起单词本,说:“先不谈这个,我先记单词了。”
为了照顾她,医生调小电视的音量,住在学校旁边就是这点好,来来往往多是朝气蓬勃奋发向上的学生娃,只是看着都觉得有劲有精气神。
*
安好挥别约她打羽毛球的男生,继续往家里走,她还记得去年暑假时跟他打过羽毛球,但名字已经忘记了。进门看见三楼的房间开着灯,她换鞋时往客厅探头,看见沙发上坐着人,她有些欣喜地说:“妈,你今晚在家吃饭啊?”
“嗯,你爸爸也回来了,今晚陪你吃饭。”圣月娥已经换了家居服,脸上还带着妆,神色有些疲惫,她看着安好说:“年底太忙了,忙得昏头昏脑,忘了家里还有个你,之后隔个一两天我们回来一次,陪你吃顿饭。”
安好沉默,她想说不用陪,但好似太扫兴,毕竟人已经回来了,还是在她打完电话后回来的,回来一趟就是为了她。
“好。”她笑着应下,随手拿个雪梨坐一旁啃,随口问:“公司很忙吗?”
“烟酒茶在年底的需求量大增,一要加大宣传的力度,也就是噱头,二要做礼盒,三要搞好售后,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是不少。”圣月娥看着安好,突然说:“高考后要不要跟你姐一样也学经济或是管理?毕业后去公司给你姐帮忙。”
“我缺乏这方面的认知,公司管理……”安好笑着摇头,说:“这个我姐擅长,我就不去拖后腿了。”
周荣从楼上走下来,他看了安好两眼没说话,过了片刻说:“也可以学农业生态,或是与茶叶相关的,你有茶园,又是学理科,在这方面有优势,毕业后可以在茶业上深耕,做自己的品牌,你们姐妹俩还能合作。”
安好停下咀嚼的动作,这个主意她有些心动,她长在农村,对种植上的事有概念,认知上没有局限,比公司管理更可行。
“我想想吧。”安好说。
“嗯,在茶叶方面我跟你妈妈有人脉有经验,这方面以后能帮你规划。”周荣沏一杯茶端在手里,笑着说:“你另一个爸妈是深耕细作的农民,半辈子跟土打交道,到时候他们也能给你帮忙。”
安好更心动了,但她没立即答应,想着再问问她姐的想法。
“先生,太太,饭好了。”阿姨走过来,问:“现在吃饭吗?还是等大小姐和二小姐回来?”
“单独给她们留一份,这时候还没回来估计就是在外面吃了。”圣月娥说,她抽出湿巾擦手,说:“好好,你要是在家吃厌了也出去吃,让你姐带你出去,她同学都是大学生,你跟她们接触接触没坏处,别一直在家学习,偶尔给自己放个假。”
“在家里吃饭挺好的,阿姨做的饭菜很好吃。”安好委婉拒绝了她的提议。
端菜上桌的阿姨听到这话挺高兴。
一如往日,圣月娥晚饭吃的很少,安好跟周荣吃花胶炖鸡,她舀一碗冬瓜血蛤汤慢吞吞喝,吃菜只吃素的,荤油一点不沾。
安好大口吃肉,不时看她一眼,吃完饭了她竖起大拇指,说:“厉害厉害,闻着肉香竟然不馋。”
“为了美。”圣月娥笑了,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是这样,不会馋肉的。”
“女承母业,你妈妈终生奋斗的事业,以后不缺接班人。”周荣打趣。
“我不行,少吃一口肉比打我一顿还难受。”安好往楼上走,说:“我去背书了,爸妈你们忙。”
“别刚吃完饭就坐着,对肠胃不好。”圣月娥说。
“我走着读书。”
安好拿着书在阳台走动,在走廊里读书,上下楼梯蹦哒着背书,听到玄关那里有关门声,她蹬蹬跑过去,“姐,你回来了?”
“嗯,你吃饭了?”安虞换了鞋往屋里走,她搭着安好的肩,说:“有什么好事?看着挺高兴。”
“爸妈今晚回来了,我们聊了高考后报考志愿的事。”安好跟着安虞上楼,又跟她进了她的房间,像只跟屁虫一样站在卫生间外面看她卸妆,换衣服的时候她就站在衣帽间,小嘴巴巴说。
安虞收拾好自己坐在小沙发上,安静地问:“你喜欢什么?你以后想做什么?有没有向往的职业?不考虑别人只考虑你自己的想法。”
安好没话了,她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苦恼地说:“我不知道,姐,你是不是不赞同爸妈的主意?”
“我希望你能从事你喜欢的职业,像小清那样,谈起艺术,她眼里会冒光,在那个领域她是极其自信的,没人能打击到她。”安虞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饮料,递一瓶给安好,她开了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语气平淡地谈起一件往事:“我十三岁那年,爸妈准备再生一个小孩,那时候家里的生意起来了,他们开始考虑继承人的事了,想生个儿子。还有一个原因,那年爸妈感情不好,险些走到离婚的地步,家里的长辈亲戚都劝说再生个孩子,好像有个孩子就能弥补感情裂口,也能掩盖死了个女儿的事实。”
安好抠着瓶身上的塑料纸,眼神发直又空洞。
“你出生后我没见过你,妈妈怀孕避着我,怕我年纪小不知事说漏了话。那时候我在外婆家生活,她去乡下生孩子我也以为她是生病了,直到她“病”好了回来了,我也没发现什么,还是在你丢了之后,我在他们的争吵里才知道你来过。”安虞放下瓶子交叉着手指,她那时候年纪不大,却对那个没见过面就死了的妹妹印象极深,爸妈吵架和妈妈的哭声一直萦绕在她的生活里,身边还有个跟妹妹同龄的表妹,她时不时会想起那个妹妹。
“家里人都在讨论让妈妈再生个孩子,爸妈都动了心思,我觉得我被背叛了,只有我还在惦记着你,只有我认真了,他们都是假的,虚伪,丑陋,恶心。”安虞呼吸急促,攥紧了手,继续说:“我不让他们生,没有儿子我当儿子,我说我留在家里,以后我生了孩子姓周。为了让他们正视我的诉求,我说他们敢生,我就去死,让他们生两个女儿死两个女儿。他们没生,我高考后学了经济,同时又修了管理这个专业,从大学就开始做生意,毕业后,我会进公司。”
“安好,其他人说的你只做参考,你问问你自己,你向往什么生活,然后只管去做,不要考虑别人,只为自己考虑,别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