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菩萨之许一人偏爱》东君雪姬

60、第二十一章 恩情

　　次日，在双方都有心的商议下，君不为决定与他们同行前往雪山。
　　由于石惊天提议先行前往的地方需要穿过部分荒漠，三人又在这个小村庄多停留了两日，各自备好行李以及干粮水囊绑在马上，皆是深色简装出行。
　　石惊天墨色长袍堪堪及地，衣襟边缘与袖袍处飞扬着精致的银色暗纹，外系一件同样质地的披风，行走间银白发带束起的墨发与衣袂肆意飞扬。
　　身着白衣的石惊天冷峻淡漠似不闻人间烟火，此刻一袭玄色锦衣却有如睥睨天下的王者般尊贵深沉，不自觉便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薄唇微抿，棱角分明的俊美容颜不带一丝阴柔，神色冷淡，步伐沉稳，举手抬足都沾染着令人不敢亲近的冷漠孤傲，同时还散发一股不容忽视的摄人气势。
　　同样是玄色衣衫的阿舍则恰恰相反，暗沉深色也丝毫遮掩不住她的俏丽无双。
　　只见她一身样式简单的黑衣劲装，及膝裙裾饰以水蓝纹绣滚边，扎紧袖口的丝带从手腕处长长垂落，平添几分秀雅，如瀑青丝利落大方地挽起，发髻上缠绕着的湖水蓝发带迎风起舞。
　　少女如玉无暇的面容被身后的朝阳映出娇艳绯红，明净清澈的眸子灿若繁星，顾盼生辉。
　　她脸上未施粉黛，全身没有一件华丽的金银饰物，可她只需浅笑嫣然地站在那里，便仿佛敛尽了世间所有的光华与温暖，明艳不可方物，叫人完全移不开眼。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如同暖阳与冰雪猝不及防地相逢，竟神奇地没有出现两败俱伤的碰撞。
　　只因那阳光明媚却不失柔和，那雪山冷峭却甘愿收敛，二者仿佛天生契合般融洽无间，自成风景。
　　少女的另一侧突然出现了第三人。
　　少年似乎也极为喜爱蓝色，此刻一袭深蓝衣袍有种碧海青天的深邃。
　　他的五官俊朗超逸，眉眼微弯仿佛一直带着笑意，左耳处异域风格的耳钉闪亮炫目，透出一丝率性不羁。
　　三人样貌气质格外出众，举止间身手矫健，所以即便出手再阔绰也没人敢打主意，只得隐在暗处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路策马扬鞭离去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日，三人行至一处荒漠边缘，找了个低洼背风之地休息，零星几株白杨落下斑驳树影。
　　阿舍举着水囊喝了一口，忽然抬眸起身眺望远处，君不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漫天黄沙。
　　“阿雪姐姐，你发现了什么？”
　　阿舍摇晃着水囊，回头问道：“距离走出这片荒漠还有大半日的路程，你们的水还够吗？”
　　见两人都表示水量足以支撑到走出荒漠，她将水囊放好拍了拍手，笑道：“不够也没关系，我看这里应该可以找到水源。”
　　阿舍稍微走远些抬头观察那几株白杨好一会，又绕着那一小簇叶片微卷，圆锥花穗呈黄色的芨芨草密丛走了几圈，选了个位置伸手拨开一层干沙，便见到了下面湿润的沙土。
　　“还是阿雪姐姐准备周到，想当年我也是跟着你才走出了荒漠，小姐姐真是我的贵人。”君不为将补充好的水囊挂回马上，含笑地看着蹲在小水潭旁边的阿舍。
　　阿舍指尖轻拂水面，失笑道：“那时也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走得如此艰难，人总是要吃一次亏才能学会从容应对。”
　　目光不着痕迹地从阿舍与石惊天两人身上扫过，君不为垂眸：“这话有些意思，想必阿雪姐姐深有体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来了。”石惊天伸手接过阿舍递过来的水囊，突然开口。
　　君不为不解，转头才发现那些越来越近渐渐可看出人形的黑点，恍然大悟：“原来阿雪姐姐早就知道有人要过来，还帮他们先挖出了水。”
　　阿舍微微一笑，起身走出低洼处迎了上去，对那些一见到她便眼放亮光的人视若无睹，只朝最后押尾的人点了点头。
　　那个人同样穿着深色衣袍，头上还戴了个斗笠，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他伸手拦住了那些盯着阿舍手上鼓鼓的水囊又认为她只是个年轻女子便蠢蠢欲动的人，因缺水干涩而沙哑的声音响起：“有这个力气不如找找附近，此处应该有水源。”
　　几乎是在他开口瞬间，石惊天和君不为都有了动作，微凉如刺的眼神牢牢地盯着这群人。
　　一个单手持剑，一个双手敛于袖中，一左一右护在阿舍身旁，蓄势待发。
　　他二人皆气势凌厉，成功地震慑住了这些尚存理智的亡徒。
　　眼见其他人不敢妄动悻悻地走开，不久便发出惊喜的呼叫，那全身裹得严实的人打了个手势，见阿舍也飞快地回了一个，接了她抛过来的水囊，隔着斗笠长纱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这些人胆子不小，居然敢打阿雪姐姐的主意。若不是怕吓着阿雪姐姐，我真想挖了他们的眼睛。”君不为袍袖微动，将已经滑落至掌心的‘天女散花’又收了回去，漫不经心的语声中透露出一丝残忍。
　　阿舍看到石惊天眼中同样残存着杀意，朝他们轻轻摇了摇头，才道：“在荒漠里，一小杯水可堪比黄金。他们显然缺水有一段时间了，如此还能克制住自己也算不枉费我的好意。”
　　“阿舍，那个人也是你从前的朋友？”石惊天听了阿舍的话，这才终于收敛气势，想起两人方才用手势打的暗语。
　　阿舍想了想，曼声道：“也不算。其实在塞外，我们飞贼一般不会有过于深交的朋友，因为对彼此而言太危险。大多都只是一面之缘的泛泛之交，神交已久从未谋面的也大有人在，但若对方有难，只要不是太为难，我们都会选择出手相助。毕竟在这生存不易的艰难世道，最不值钱的是人命，可最值钱的，也还是人命。\"
　　“阿雪姐姐还是这么心软。”君不为似乎想到了什么，望着她的眼中渐渐流露出深意，“说起来，我至今难以想象小姐姐是哪里来的勇气，愿意耗费心力来救我。”
　　阿舍的回忆被他勾起：“你不必过于在意，我当初其实并不是救你，而是救我自己。如果没有你，茫茫沙海中只有我一人的孤独，就足够消磨掉所有的意志了。”
　　君不为直直凝视她，眼底深意更重，“无论如何，我始终记得是阿雪姐姐救了我。从那一刻起，我就欠了你一条命。有阿雪姐姐，才有我的存在。”
　　郑重其事的神色，坚定深沉的目光，少年的眉眼间一丝随性也无，竟透着如同起誓般的认真庄重，阿舍墨如点漆的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
　　一直暗中留意君不为的石惊天心中也浮起了纷繁复杂的情绪，又回想起方才他护着阿舍的举动，连带着对他的戒备都淡了些。
　　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这个人，似乎真的对阿舍没有恶意，一路对阿舍的维护照顾也并不比他少。
　　石惊天虽然希望阿舍眼里心中只有自己，却也不会过多干涉她与其他男人的来往。何况他也看得出来，阿舍对此人虽然有种亲近，但并无男女之意，倒更像是对待兄弟一般的纵容。
　　真正让他费解与无法彻底放下防备之心的，是君不为对阿舍的态度。
　　如恩人般敬重，比朋友更亲昵，说是亲人又似乎少了些什么该有的···
　　亦或是···多了些不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