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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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世孝坐在另一边，模样一如从前，眉梢眼底都挂着淡然的讥诮的笑意，丝毫不见一般囚犯的困顿和萎靡，他握着听筒说，“多谢李Sir的圣经，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李柏翘很急切，“我查过龙四了，他十多年前都失踪了，他与现在的进兴有咩关系？”
“呵，”江世孝赞扬道，“李Sir好效率。”
“废话不要多讲，你应了我会话给我知的。”
江世孝却不以为然，“我是恶人来的，胡Sir没告诉你不要信我么？难道不怕我编谎话来骗你？”
“你点解要骗我？”
“我闷喽！”江世孝笑出眼角三条细纹，扮出十足十的奸角。
李柏翘隔着一层玻璃瞪他，被噎到吐不出一句话。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蠢？”
“你话咩啊！”
江世孝摇摇头，“不要动气，只是我觉得几好笑。你抓了我有怎样，杜亦天死了，有我，我被你们抓了，还有Peter，小小一个进兴就弄得你们焦头烂额，何况全香港这么多社团？你们抓得完？
李Sir不如回去问一下胡Sir，他几十年来抓了这么多人，觉得社会变好了么？”
“你这是狡辩！”
“后生仔啊，”江世孝第二次用这种无奈而无恶意的评价，笑得像个阅尽人生的老者，“你几天真。”
“天真也比你们作奸犯科得好。”
“我当初也不过想做一个有理有序的□□，有咩不对？现在这样好么，没人管，一团乱，不是更麻烦。”
李柏翘有些激动，他一手拍在桌上，几乎气急败坏“你不要妄想用骗阿文的那套歪理来说服我！”
“不信？”江世孝依旧是无谓的表情，“不信算喽。”
“我同你讲正经事，当年与龙四有过交集的人死的死散的散，究竟有咩问题？Peter是不是他在撑腰？”
“啊，”江世孝忽然出声问道，“不知油麻地那边孤儿收容所旁的茶餐厅关门未？我忽然好想食它的蛋挞。不如李Sir下次来的时候带一打来啊。”
“江世孝，我警告你不要玩花样。”
“十多年前去食过一次呢，那家收容所似乎叫圣开……”江世孝盯着李柏翘紧绷的表情轻笑出声，“别紧张嘛李Sir，一打蛋挞换个故事不会吃亏的，我生意人来的，讲信用。”
钟立文坐在车内几乎昏睡过去，小宝一把拍醒他，“喂！专心点啦！”
“Madam啊，不眠不休我看着他一天了，除了呆在家里打机就是买外卖，终于出门了就是来上工。现在细路仔的生活点会这么乏味的？”
看到章建业钻进汽修厂几个小时都没有出来，钟Sir无聊得直打呵欠，终于坐不住了带上便装的帽子，他打开车门，“我下去看看情况。”
装小混混已至臻完美，何况他也有给人洗车的经验，搭讪根本不成问题。钟立文一步三晃来到汽修厂门口，正巧几个打工仔蹲在路边抽烟，就走上前去，“招不招人哪？”
“你哪条路上的？”
“找食难呀，”回避掉这个问题，钟立文苦恼样，“钱不是问题，洗车修车我都得的，不知大佬肯不肯收我？”
“小子，你知不知，这件铺进兴管的！”
“哦，是么？”装作兴致勃勃的样，“我得么？”
“你？”几个古惑仔哈哈大笑起来，“进兴最近的大佬最爱找细路仔做事，你太老啦！”
“我咩都可以做的！”
“吹牛谁都会啦！”有个小古惑仔手指向里面，钟立文眼尖看到是章建业的背影，“那个看到未？几天前还在吹嘘有人找他办大事，问他又咩都不肯讲，九成九又在骗人。”
“业仔还说他邻居是□□大佬呢！他的话你都信！哈！”
汽修厂老板在里面叉腰喊，“不用做事啊！吹水！明天都不用来上工了！”
一个个都立刻熄灭烟头，对钟立文讲，“找事做自己找老板谈啦。”
“多谢多谢！”
诺诺地点头哈腰，钟立文随即往后跑回车里，一把拉下帽子，表情严肃地对小宝说，“我怀疑章建业有鬼。”
小宝虽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但看他一脸确定的样子，就发动引擎道，“那我们立刻回警局找程Sir。”
“好！”刚应下，钟立文又想起Dr.Mok与他之约，不禁觉得头大，只得尴尬地硬生生转了话题，“呃……小宝啊，我有件事要去办，很快！你先会警局，我即刻就到！”
“喂！立文……你什么都没说我怎么跟程Sir讲啊……”小宝探出车窗喊，可是钟立文已经跑出老远，到街对面拦了部Taxi就扬长而去了。
“找我咩事？”钟立文大咧咧坐下来，一脸都是不耐烦你别惹我的表情。
“有没兴趣聊一下？”Kenneth也不恼。
对方容忍的笑容让钟立文有些不习惯，他显得很浮躁，“我很忙的喔。”
Kenneth挑起眉头看他，回避了这个话题，修长的手指转动着一只黑色的钢笔，并没有立刻说话。倒是钟立文憋不住出声问道，“柏翘最近点啊？”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心理治疗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目前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钟立文在肚子里翻白眼，卧底回来之后他也接受过一个疗程的心理矫正，最后以完美的评估分数重返警局，在他看来，心理医生的话都是模棱两可的扯淡，他毛躁地站起身，“我返工先，很高兴认识你，Dr.Mok。”
“其实，不介意的话，钟Sir可以陪我喝杯茶先。”
“不用了。”
Kenneth还是那套茶具，浓郁的乌龙茶香味飘满办公室，见钟立文不领情地不愿伸手去接，他便悠然地开口，“其实呢……一般要与我聊天，都需要提前一个星期预约，不过我可以为了柏翘给你这个面子。而且，如果钟Sir愿意陪我饮杯茶，或者我可以不小心就找返那卷录音带。”
“喝完就走。”钟立文头大，硬着头皮接过茶杯，“不过，我真的不中意饮茶。”
Kenneth低头沏茶，抿嘴微笑。
半个小时之后。
“以我接触过的卧底来看，钟Sir的心理真的算健康的喔。”
“多谢夸奖。”
“那段时间不难熬么？”
“……其实还好，因为相信自己能办到，人有点信仰会好很多。大概我真的像柏翘说的，大咧咧到人神共愤。”
“信仰？你信神么？”
“不，我不信。但是我求过他，心诚则灵。”
“会让自己好过点。”
“……是。”
“什么都不能信的感觉很糟糕？”
“……会感觉把你整个人生都否定掉。说起来几好笑，连江世孝都骗得过，我自己照镜子都认为从里到外都是古惑仔了。柏翘却一遍一遍话给我知，钟立文你是警察来的。我信你。”钟立文短促地笑了一下，“或者我只是不想让他失望。”
“好天真。”
“傻才是真的。”
Kenneth笑了下，“……好吧，的确有少少。立文，这种没由来的信任让你好过么？”
“…………是的。夸张点讲，你会觉得不管走多远，总是有根线拉着你，所以很安心。”
“第一次感觉到恐惧是什么时候？”
钟立文沉默。
“很难回答？”
“不是……我在想，实在是，不记得。”
“为什么？”
“感觉太多，经常分不清，时间长了，反而就不去体会了，麻木点更好。”
“当卧底那段时间，不会恐惧随时失去生命么？”
“命这种东西，不是怕就留得住。相比之下，失去点什么反而更害怕点。”
“那你怕失去什么？”
钟立文别过头不说话。
“立文？”
“有过……”
“能告诉我么？”
“……其实我始终认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同柏翘都不会分开，他信我，我信他。但是那天他了我几条街，我从天桥上跳到卡车上，他想也未想就跟着跳下来然后落在地上。我看着他坐在路中，越离越远，那一刻我有种感觉，就是我要失去他了。”
“你在害怕么？”
“是。怕到抖。至今我都记得他跟着我跳下来的那一幕，整颗心都吊起来。”
“他真是不怕死。”
“我也不怕。”看到Kenneth的眉毛扬了一下，钟立文补充道，“……我说真的。”
Kenneth笑起来，钟立文被他笑得有点发毛，“你笑什么？”
“那你现在知点解柏翘咩都不敢同你讲么？”
“…………”
“他怕你会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CH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