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微澜》秋水微澜

12、第十一章 芳心寥落

　　“小姐真是太善良了，居然不杀杨奇这种居心叵测的人！我看啊，最好就是和那些人一样，斩了一手一脚再一把火烧了！丢下佩玉有什么用，不痛不痒的，人家有嘴会分辩呢！说是栽赃嫁祸吧，小姐还出面替他们说好话，说卖人情给杨家吧，哼，杨家人不恨死我们才怪呢，还会感激我们么？喂，我说了那么多，你倒是出声啦！小姐总说你聪明，你给我说说是为什么！”

　　“书画姐，小姐自有她的道理。我们乱猜测也是没用的。你别说了，不然小姐听到不高兴。”

　　我午间微有困意，小睡了一会，醒来便听到书画和庭昕的对话。

　　前几天，刚挫败了杨奇的阴谋，斩了几个副总管的手脚，看着那几人生不如死的模样，倒不如直接杀了，遂叫曹玄把人和旅馆都烧了，杨奇的寒玉我也命人扔在火场。不久，便有消息传至江湖，独孤家几大总管被害荒郊旅馆，焚尸灭迹，只有几块腰牌证明这几具焦尸的身份，究竟是谁这样针对享誉江湖数百年的独孤家？江湖中人纷纷猜测，有人说这是我家往日结下的仇口来复仇了，也有人说这是树大招风，有人要趁新家主立足未稳给我下马威，更离谱的是，有人说这是某人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的前戏，只等我走投无路便现身相救，以博取我的欢心。江湖传言，向来如此离谱。

　　更妙的是，离奇出现在被毁旅馆的一块玉佩更是引起了这些人的猜测。有人认出，这是杨家二公子杨奇从不离身的玄冰寒玉！于是，有人把凶手指向了这位貌美如花的杨二公子。杨家的人当然会出面澄清，我也在众人面前语焉不详地说是我往日留下的玉，并非杨奇所有。可谣言越传越盛，看来杨奇要洗脱这罪名恐怕难如登天了。

　　我的话本无法令人信服，无疑加重了世人对杨奇的误解。刻意辩解反而更令人起疑。我嗤笑，有时候，要诬赖一个人，何必口口指实了呢！

　　门外书画又说了：“小呆子，你不告诉我，我便问小姐去！”

　　庭昕急急道：“别去。打扰了小姐，小姐怪罪的话，我可救不了你。”

　　“你快说你快说！”

　　我清咳了一声，道：“书画，我的鸾凤纹镶玉手镯呢？”

　　一阵咣咣当当的声音后，书画跌跌撞撞地跑到我的床前，心虚地笑了笑，道：“小姐，你……你找我？啊，那个手镯我放在首饰盒里！”

　　我白了她一眼，道：“知道了。去给我拿些茶点过来。”

　　“是。”逃一般地跑了。

　　我喜欢清静，没有安排太多婢仆在寒舍，穿衣梳洗都是亲力亲为的。

　　刚睡醒，我也懒得刻意打扮，随意挽了发，披上外衣，推开窗户，万里晴空。

　　转身看见书桌上一封信函，上书“独孤二小姐亲启”。我打开一看，原来是江南邵家二老的来信。说起这二老，真是有趣的人物。往日在京城偶遇，一见如故，后来又谈了几笔生意，日渐熟识，时有书信往来，也因此见过邵家那位天下闻名的邵廷和公子，觉得此人仪表不凡，学识渊博，实乃人中龙凤。

　　邵家二老每次见面都说，你家三妹和我家廷和年龄正相当，不如把他们两个配成对，也是好事一件。我只当玩笑听过便罢，没想这次居然正式发来书函问询联姻的可能。难道他们不知道我家正是什么处境么？

　　“庭昕，邵家送信的人还在么？”

　　“还在，张管家把人安排在别院暂住。”隔着绣纬，庭昕轻声回答。

　　“那好，派人去找他前来吧。”

　　“是。”

　　没多久，人来了。

　　“小人是邵家的管家，姓邵，是老爷的远房亲戚，向二小姐问安。”

　　眼前的人神色恭谨，礼数周到。

　　我点头问道：“我已经看过邵家二老的书信，甚是感激二老抬爱。只是……二老应该知道独孤家正是风雨之秋，此时结亲，恐怕于邵家多有不便吧？”

　　那人听了，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小人见二小姐迟迟不答复，怕是不答应。如果仅是担心如此，小姐大可不必。老爷曾说，没有事能难倒独孤家的二小姐，他相信有您在，所有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我苦笑，邵家二老实在太抬举我独孤澜了。实话实说，我现在还真有点儿发愁该如何应付苏括。独孤家毕竟出身江湖，江湖人不便与官府相斗，此人权势滔天，若是存了心与我为难，虽不怕他使阴的，却偏怕他明着拿律法说事。

　　独孤家，上面没人啊！

　　以前，娘还在世之时，有这段姻亲关系，独孤家向来亲近太后与皇帝一派的，偏近年独孤原铁了心投靠苏括，把这条后路掐死了，现在我又亲自断了苏括这条路，独孤家已经跌落夹缝中，两边不讨好，一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我不便多说什么，便道：“好，我会好好考虑邵家二老的提议。谷中地方虽小，却还是有些好景致的，邵管家就且暂住几天。我写好答复再交予你带回去。”

　　这管家恭谨地去了。

　　我却叹气。不知不觉地，三妹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了，我和大姐还是未能找到合心人。

　　不禁自嘲，独孤澜，你草菅人命，翻脸无情，奸诈狡猾，心狠手辣，这辈子还想找到良人？那真是天没睁眼了！

　　又转念一想，那又如何？独孤澜岂是只懂自哀自怜的无知妇孺？你是一家之主！家主，便是万事舍身挡在前，给这个家做盾牌的那个人！嫁不嫁又如何？

　　又想到，邵公子配我家三妹也是配得起的，三妹嫁给他也是福气。何况，两家联姻，于两家也有好处。我找到盟友，邵家也能借势高攀。邵家天下首富，这时还看得上独孤家，怕也只有无形的地位能吸引他们了。

　　若是这样，他们必不敢亏待三妹的。何况……

　　我的心情再次阴霾。

　　苏括肯定不会简单放过独孤家，若是……我支撑不下去，三妹也能找到依靠，总比随着我失败殒身要好！

　　独孤家若是无法支撑下去，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我这“大逆不道”的家主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想到这，没有犹豫了，磨墨执笔。

　　邵家这门姻亲，我独孤澜是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