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朵娇花》青梅雪梨

5、问剑大会

　　阳光透过纱窗洒在屏风上，屋内亮堂堂，戚蓉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似是嫌光太刺眼，将被子蒙过头顶。

　　房门被一脚踢开，传来唐雁扯着嗓门大喊声：“容姑娘，昨夜庄里出事了，你这里没出什么事吧？”

　　戚蓉回来天已露白，没睡一会儿，此刻额头阵痛，眼睛紧闭，敷衍道：“出什么事了？”

　　唐雁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将戚蓉盖住头的被子一把扯下，对着她喊道：“庄里遭贼了！”

　　戚蓉从床上惊坐起，彻底醒了，灵台一片清明，“遭贼？哪儿？”

　　“后山祠堂。听说孟长老气极了，回去把他屋里那张一尺厚的檀木桌子都拍得粉碎，这小毛贼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偷到我们问剑山庄来了，可恶！”唐雁恶狠狠的骂着，有疑惑的盯着她，“不过问剑山庄遭贼，你紧张什么？我都不紧张，那祠堂就供了一把剑，一个空牌位，值钱的东西什么没有。我看呀，那小贼要么就是眼神不太好，要么就是脑子不太好。”

　　贼？她就是那个贼，有幸没被孟长老一掌拍死，但差点被这咋咋呼呼的小姑娘吓死。

　　连累了孟长老屋里那张檀木桌代自己受过，戚蓉心有戚戚：“倒也不必说得这么难听，兴许……不是要偷什么呢？我的意思是，兴许就是巧合呢？”

　　唐雁呵呵两声，不解道：“巧合？什么巧合？”

　　戚蓉拍拍头，这一夜没睡，果然令人神志不清，紧张什么？解释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索性唐雁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追问下去，顺手拉着她的胳膊，道：“不说这些，走，随我去看热闹去。”

　　问剑山庄内，沿洞心湖设有宴席数十桌，洞心湖中，建有一个圆形的擂台，杨柳绕边，各派弟子分席而坐，相谈甚欢。

　　唐雁没在洞心湖停留，带着戚蓉绕过洞心湖，往后院去。这是问剑山庄正堂，堂内传来细碎的声音。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是又要做一回贼偷听不成？昨晚算是她不请自来，听了别人一回墙角，可这一回，算不算是问剑山庄自己家贼难防？

　　堂内原来是问剑盟各派掌门依次列席，苏青衣手持平川剑坐在首位，神色凝重。

　　戚蓉低声道：“这就是你说的热闹？”说完，扭头就走。

　　昨日有感，别人家的私事要少听，免得又触霉头。

　　古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古人诚不欺我。

　　唐雁一将戚蓉拉回来，险些撞到门框上，她附在戚蓉耳边，轻声细语道：“今日可是我师兄的好日子，他要做庄主了，还要继任问剑盟盟主，我岂能错过。不用怕，往年问剑大会我都跟师兄弟偷偷听的，不碍事，无非就是掌门们吵来吵去，再互相恭维来恭维去，反正不说正事。”

　　戚蓉惊奇道：“问剑大会不是比武？”

　　唐雁轻笑一声，眼睛依旧一眼都舍不得离开苏青衣，“当然要比呀，不过历年比武都没意思，只是各派弟子点到为止分个胜负，再在问剑榜上排个名次，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决斗，不好看。其实，问剑大会就是各大掌门来庄里商议盟内事务的，往年没那么多人，无聊得紧。今年因为问剑盟要换盟主，所以三十八派掌门以及门下弟子尽数到齐了，才显得这么热闹。”

　　说完，有些不高兴的皱鼻哼了一声，忿忿不平：“自然，今年问剑大会来了这么多人，想恭贺师兄继任盟主是假，想看我师父与叶大侠决斗才是真，可惜呀，就算真有比武，也不是今日，一个个都不能如愿。”

　　苏若白去世的消息若传开，问剑盟大厦将倾，想必之后分崩离析，没了苏若白，苏青衣未必能安安稳稳的坐上问剑盟盟主之位。总之，无论结局是什么，这届问剑大会注定不会平淡度过。

　　戚蓉看了一眼唐雁，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满心欢喜的拉着自己来看苏青衣继任，丝毫不知苏青衣只怕盟主之位难保。正要说话，唐雁伸出一根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她噤声。

　　堂内三十八门派掌门坐了满屋，苏青衣从首位上站起来，朝下面拱手一作揖，“多谢各位掌门不辞辛劳赶到问剑山庄，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掌门担待。”

　　片刻寒暄之后，苏青衣皱着眉朝唐雁不悦得摇摇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唐雁整个人如坠冰窟，蔫得像只鹌鹑，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嚣张跋扈，连忙拉着戚蓉跑了。跑到洞心湖，才舒了口气，急道：“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师兄肯定不会放过我。”

　　偷听未果，两人百般聊赖的做在一桌空桌上，桌上摆着各色吃食，美酒佳酿。唐雁吃得正开心，戚蓉犹豫半天，不知怎么跟她开口。

　　如果开口就是实话实说，说一句，你师父死了，以唐雁的性子，肯定不听自己解释，说不定二话不说反手就给她一掌。

　　吃力不讨好，不好不好。

　　太师叔说过，说话做事要讲究方法，也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戚蓉长到现在，压根没遇见过什么小姑娘，还是唐雁这种脾气暴躁一点就炸性格跋扈的小姑娘，又是这种生死大事，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

　　思忖半天，才道：“唐姑娘，世间之事，瞬息万变，有时候好事，也会变成坏事，但是，事事不如意，也不算什么，只要你试着从好的角度去看待它，总也不会太坏，你说对吧？”

　　戚蓉脸都憋白了，才憋出这几句话，这辈子都没这么委婉过，别说唐雁，就连说出这段话的自己，都忍不住疑惑：说的什么玩意儿。

　　果然，唐雁眉头紧皱，不解道：“容姑娘，你在说什么？”

　　戚蓉自小牙尖嘴利，巧舌如簧，这会儿难得唾弃自己笨嘴拙舌，捂住额头，呼弄半天，差点把舌头闪了，只能实话实说：“我说，你师父……”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哄笑，一人扬声道：“快到末时了，这还没见到苏盟主身影，叶大侠也没来，这江湖中传花雨神剑与剑圣对决，别是假的吧。”这人长着吊梢眉，眉毛长到太阳穴，显得凶神恶煞。

　　洞心湖边，擂台上还有人比着武，两个弟子打得有来有回。这吊梢眉声音洪亮，气氛突然安静下来，众人测目，十分关切，恨不得一个个耳朵都竖起来听。

　　唐雁见此，起身抱臂立在一旁，扬眉道：“这是问剑大会，不是决斗场，要想看花雨神剑与剑圣决斗，你自离去便是，嚷嚷什么。”

　　吊梢眉悻悻道：“这位姑娘，在坐各位英雄，谁敢说来问剑山庄不是为了看花雨神剑与剑圣对决？”

　　唐雁冷笑一声，道：“谁说今日一定会有花雨神剑与剑圣决斗，你便找他去。问剑山庄何时说过，今日会有神剑剑圣决斗？今日是问剑大会，决斗有呀，这位大侠往擂台上瞧。叶大侠与苏盟主都不会来，阁下要是真想看花雨神剑与剑圣决斗，自己去找呀！”

　　“姑娘是说，叶大侠不会来？苏盟主也不会来，难道江湖传闻，真是假的？”

　　耳旁顿时响起众人议论纷纷，有一人压低声音：“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江湖上竟有人敢造点苍派问剑盟的谣，这可真是，当今第一奇事。”

　　一书生坐在远处，幽幽道：“倒也不是谣言，我曾路过点苍派，在点苍派住过两日，叶大侠在月前就离开点苍派，想必这会儿已经到了冀州，这比武今日不比，近两日也是会比的，各位不必着急。”

　　一席话，让众人又想：如果是谣言，为何问剑山庄不出面说明，点苍派又为何默认此事？

　　唐雁气得坐下，狠狠将手边的酒杯推开，“叶前辈当真已经到了冀州？岂不是今日会出现，那我师父怎么办？”

　　唐雁两手相攥，指尖掐得微红，惶惶不安。

　　戚蓉叹了口气，道：“放心吧，这武比不成的。”

　　剑圣都死了，就算神剑叶大侠来了，难道能跟死人比？

　　唐雁急道：“我知道比不成，可叶大侠今日要是出现，就坐实了传闻不假，我师父又闭关未出，怎么办？”

　　戚蓉看着她，问剑山庄一直有意隐瞒苏若白死讯，竟然半点风声都没露，就连问剑山庄的人都不知道。要不是被苏青青发现蛛丝马迹，没准还真能瞒上一年半载。

　　如果没有江湖传闻叶擎问与苏若白决斗之事，就算苏青青知道，以她绵薄之力，也难以撼动问剑山庄各大长老的决心。

　　这就难怪，难怪苏青青会请知知堂插手。

　　“叶大侠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