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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玖 我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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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某一天纪原暮看见张志清亲过邱渝就有些奇怪,有时假装在学校里没看见她,有时说话阴阳怪气,她没看见邱渝将张志清推开,没听见邱渝明确表示不喜欢这样,她时时一脸妒妇状,邱渝好气又好笑。
纪原暮不知邱渝对于张志清的恶感渐增,且不说张志清总是说些不合时宜的笑话,喜欢女性穿黑色网眼丝袜,喜欢女子居家操持不要外出,更觉女性应当料理家务洗衣做饭一切全包,男性挽挽袖子一旁玩耍即可,他甚至觉得男人饭后洗碗是一种恩赐,可怕的原始社会想法。
这都不算是大男子主义,若真是大男子主义还会代女人出头,会拿钱家用,他甚至恨不得女人拿钱家用,女人做家务,一切都是女人来,要他何用?
有时还会隐隐吹嘘他的某些能力,想来他是觉得自己可做性工具使用。邱渝只觉得猥琐,碍于亲戚情面和一份口德,她没有同邱静颜说这些,只是尽力推却邀约,让对方先疏远她。她实在无法与张志清多相处一分钟,想起尚算斯文的张志清脑子里的这些想法,邱渝汗毛倒竖。可怕,真是可怕。
同是一家人,纪原暮则可爱太多。总是叫嚷着女性应当经济独立,男女需分摊家务,报上的社会新闻会让她愤怒,而碰到美妙的音乐、美味的食物、美丽的风景、好看的书则难掩兴奋与陶醉。不管什么都是“无所谓,没关系,那也很好……”这样一个对生活充满真诚热爱的人。
哪怕早上还是满面的阴沉,见到邱渝喉咙痒一直咳嗽,中午就拿了两盒草珊瑚含片给她,嘴总是撅着可眼里都是关切。
如果把纪原暮和张志清对换,嫁给他倒也不错。邱渝失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太过荒唐。
很多人怕是没有想到,进了大学还有体育课,非但有此课,还要测验800/1000米,一些学校是1年体育课,而G大是3年,每年还需越野跑,这也是“死在G大”的传闻依据之一。
这一天恰是453A2班的体育课,800米测试,几乎每个人都面如土色心怀怨恨。邱渝路过,念及曾经的校园生活,驻步观望。纪原暮正犹犹豫豫地做着准备活动,一脸的不情愿,她听原暮说过,最恨800米,50米倒很接受,瞬间就好绝不含糊,可800米有16个50米,原暮最缺耐力,想想就头皮发麻。她记得原暮还说,这是白羊座天性。
这不,不能跑不想跑的退在了场边加油,纪原暮磨磨蹭蹭地站在起跑点。
一声令下,250米的操场,第一圈倒是很快,第二名的位置。原暮走路和跑步一样,蹦蹦跳跳,邱渝微微直笑。
可第二圈才过三分之一就已经减速,邱渝忍不住到操场上喊,“纪原暮,加油!纪原暮,加油!”
岂知纪原暮听见加油声,非但没有如虎添翼,反而像被淋了水泥,越发地慢了。只见她瞅了邱渝两眼,又对她笑笑,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干脆停了下来。
“怎么不跑了?”
“下次再跑吧,这次估计没希望通过。”
是她的加油让她失却力气么?邱渝带着失望离开操场。
其实纪原暮只是想,耐力跑最后两圈,肯定跑得满脸通红像个猪头,又是上气不接下气,姿势更是难看,那么没有腔调的事情,怎么可以让邱渝看到。邱渝又怎么会想到,那么刹那的光景,原暮的脑子已万千个念头闪过。
邱渝离开时的沉默让纪原暮惭愧,她自觉面子大失,暗自下了决心明日开始早起跑步,直至通过800米测试。
晚上邱渝在家中看书,刚看得意兴索然,就收到了纪原暮的短信。“晚饭吃了?”
“没什么胃口。”
“我的缘故?”
“只怪自己。”
“与你何干?”
“我让你没动力跑了。”
“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懒散,又不愿意吃苦。”
“我知道原因。”邱渝赌气。
谁知那边竟着急起来,一连两条信息传来“你知道什么啊,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自己不好。”
“晚点见个面吧,我有话要说,重修后找你,你家附近?”
按键的拇指略有些颤抖,邱渝脸红、心慌,沉吟了片刻,才回“附近的车站吧。”
出门时邱静颜问:“这张志清怎么大晚上找你?小心。”
邱渝没有听进去,也不答,带一瓶奶茶一个面包在身上。纪原暮下车时的左顾右盼她看在眼里,吸一口气笑着走过去,“饿不饿?给你。”
“咦,真巧,最爱罗宋面包和法棍,硬邦邦,嚼头很好。”
“嗯。”
“我有话要跟你说……”原暮倒吸一口冷气,十分紧张。
邱渝面上冷静,心底也有波澜,她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确定心底是期待还是抵触,也不好叫她闭嘴。她只是道:“你说。”
“我喜欢你,”原暮的声音略有颤抖,“很喜欢。”
“我知道。”
“啊……我知道你知道,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亲口告诉你,很重要。”纪原暮还是有些慌乱,心别别跳的厉害,这轻如鸿毛的几个字,说起来却重如泰山。等她上了回家的车才回过神来,刚才的表白,邱渝只是回答“我知道。”这算是什么表态!慌忙中也看不真切她的表情,需问个清楚明白。“你有什么想法?”
“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纪原暮苦笑。该怎样?能怎样?她是真不知道。
“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平静?”这是关键。她如此无措,对方却淡然,情何以堪。
“你没看见我内心波涛汹涌。”
纪原暮终于长舒一口气,笑了,能够让邱渝动容,足见成效。
学期过得飞快,一转眼已临近期末,考前两星期往往是学生最忙的日子,复印笔记,询问题目。纪原暮只问别人借了笔记复印,老师那里她实在不善交际,与她相熟的同学也是,均没有想过可以去套个近乎求得点题目,自然也没有在意可以打电话给老师送烟送酒的消息。况且,纪原暮的心神全然不在考试上,她只是终日疑惑,为何邱渝看起来那么正常,没有些许异样。
“怎么才算异样?”
“脸红心跳之类的。”
“为何要脸红心跳?”
“看见喜欢的人总要脸红心跳吧?书上都这么写!”
“她又没说喜欢你,是你说喜欢她。”
是,是她说了喜欢她。纪原暮颓然,谁先开口说爱,谁即是吃亏,跟离婚似得,谁先说离,谁注定要放弃财产。主动方说一句喜欢,被动方有千百种回答方式,比如:嗯。好。收到。谢谢。我也是。还有,还有邱渝说的我知道。
“我知道”算是什么?真是做惯老师的人,以前周记、日记、大小作文,老师统共来一句阅,算是批过了,被阅的人丝毫不知的文章是好是不好,该得什么分数,进退两难,一脸茫然。亏得高中同学李莉叶还同她说,主动喜欢别人最好,想喜欢时就喜欢,不喜欢是转头就走看也不看。真欢喜一个人,如何能进退自如,潇洒如此?
做了两道导数题,纪原暮光火,本是文科生,进了大学竟要学起高数来了,教材还是理工科版的。待看到微积分时,她更是哈欠连连。
一元二元多元函数能解释三角恋问题?
导数对数能让人身体健康平安快乐?
微分积分可以让人们彼此相爱?
若不能,学来何用?
尚子妮探进头来:“别假用功了,吃饭去。”群租小屋里的四人本是好逸恶劳,喜吃厌学的一丘之貉。纪原暮正中下怀,丢书弃座而去,心中安慰自己,民以食为天。
几次在食堂里碰到邱渝,邱渝只同她说:“复习的如何?好好考试。”话不多,神情却有关切之意,可是纪原暮不领情,反而旁敲侧击:“有同学说,你也喜欢我。”
邱渝不否认,“确实喜欢,之前已同你说过。”
“会不会不仅仅是这种喜欢,更特殊一点?”
邱渝想了想,才道:“没有特殊的感情。”
纪原暮满心凄楚。需要时间,她同自己说,只是对方尚未发觉,人人都觉得她们关系非同一般,是邱渝不自觉罢了。睡一觉,她又信心百倍。
考经济学那天,纪原暮头痛,什么边际效用、机会成本,她一概不会算,桌上只抄了些名词解释和简单。忽闻教师内有喧哗声,有作弊被抓住了,可是那同学何等硬气,反问老师“谁作弊了?”
老师说“有纸在,人赃并获。”
同学冷笑,将纸吃下。
老师愕然,可以将该生拿下,可也佩服他的急智,竟网开一面笑笑说,算了。
那同学方舒一口气,也惊险。
高数考完,同学叫纪原暮一起等分数,如未通过或有求情机会。从1点等到4点,纪原暮倍感无奈,对于是否及格,她也并不是不在乎的。好不容易得知分数,55分,老师却丝毫不肯讲情。纪原暮指着那最后一道大题说,这答案是对的,也可给些分吧。
老师冷笑,“我倒要怀疑你是否抄来的。”
纪原暮说出推算过程,老师越发不信,只说:“你以为你是天才么,能这样推演。”
纪原暮愤怒,摔门离开,不肯通融便算,她最恨别人怀疑她,答案确是她推算所得。这老师,竟半点想象力全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为何怀疑别人。咄!
这一年纪原暮被关五门,毕业后没有学位可拿,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可已回天乏力。于是她先对自己说,无所谓,没有就算了,我不稀罕。心底里却像是破烂的阵地,一片惨烈。